安宁看着跪了一地的百姓,眸光微转,想到什么,朗声道,“新皇登基,皇上体恤百姓们,下令三年之内,赋税减半!”
安宁话落,在场的人怔了片刻,似乎是在消化着皇后娘娘方才的话,三年之内,赋税减半?这是什么概念?
北燕国百姓的赋税虽然不高,但却也是不低的,普通的百姓交了赋税,剩下的也仅仅是够一年的开销,若是家里有个什么灾病什么的,一年过下来,还会十分的拮据,皇后娘娘说三年之内,赋税减半,这无疑是直接让他们的生活更加充盈啊!
一时之间,在场的百姓们的脸上,皆是满脸的兴奋,激动的欢呼着,“皇上仁德,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贤德,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姓们的高唱声在天际回荡,没有人再去注意那已经死了的五皇子,百姓们不会去管什么朝廷权力争夺,他们最在意的是他们自己的生活。
安宁满意的看着百姓们的反应,她知道,此刻,百姓们对苍翟的感念,已经遮住了方才苍翟下令对苍澜五马分尸时的绝情,抬眼对上苍翟的双眸,此时苍翟也低头看着她。
“宁儿啊宁儿,你真是我的贤内助。”苍翟低声在安宁的耳边赞叹,宁儿的用意,他自然是明白,他的宁儿,总是这般精明,懂得收买人心!
安宁柔声一笑,“谁叫我嫁了一个皇帝,我可不希望听到百姓们说我的丈夫是暴君!”
方才苍翟对苍澜的狠辣,百姓们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却不代表,他们的心里没有想什么,如今,苍翟登基之初,需要的就是民心,在还有不稳定因素的情况下,安宁自然要小心谨慎的经营着苍翟的形象,她要让那些诸如苍焱一般,对皇位还有野心的人,没有丝毫可以利用的机会。
想到此,安宁的目光扫过还在原地站着,脸上以及衣衫上甚至还沾染了许多血迹的苍焱,嘴角微扬,仅仅是一瞥,安宁便收回了视线,随即听得苍翟浑厚的笑声在耳边回荡,“暴君又如何?只要你知道,我不是暴君就好!”
苍翟素来不将别人的眼光看在眼里,他所在意的人,便只有宁儿啊!
安宁呵呵的笑着,在百姓们的高呼声,感谢声中,步辇缓缓而动,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留下的众人中,苍焱闻着鼻尖传来的浓重血腥味儿,看着那两抹身影,右眼中的神色,变了又变,苍翟知道安宁方才那番话的意图,苍焱又如何会不明白呢?
安宁啊安宁,果然是一个精明的女人,这女人太过聪明,若为男子,定是相才,身为女子,也是贤内助啊!眸光敛了敛,可也是别人的贤内助!
记起那天苍翟对他的警告,苍焱眼底激射出一道凌厉的光芒,落在苍翟远去的背影上,似乎想以眼神为利器,杀苍翟于无形,可是……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苍焱独自吞蚀着失败的苦楚,心中对胜利的渴望,却是越来越浓烈。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詹楚楚将方才的那一切都全数看在眼底,苍翟和安宁的恩爱,以及苍焱对苍翟的不满,还有那便是掩饰也遮掩不住的强烈不甘。
不甘吗?詹楚楚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这张脸虽然是笑着的,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没有了曾经的温和亲切,那笑容就好似一把刀子,脸颊上的粉色疤痕,也在隐约间,流露出些微的狰狞。
在百姓们依旧持续着的高唱声中,詹楚楚深深的看了苍焱一眼,悄无声息的离开。
昌都城内,当五皇子苍澜被五马分尸的消息传到了五皇子府之时,五皇子妃当场昏厥了过去,在下人们的抢救之下,苏醒过来,整个人憔悴不堪,遣散了下人,詹玉容独自一个人到了一个房间,不是她的房间,而是苍澜曾经的书房。
詹玉容将她自己关在书房内,便没有了动静,当丫鬟不放心,推门而入,想看看詹玉容的情况,只是,却看到詹玉容的身体被一尺白绫悬挂在横梁之上,当下,那丫鬟吓得脸上苍白,夺门而出,叫来其他的人,这才将詹玉容从白绫之上放下来,人早已经没有了呼吸。
极乐园的阁楼上,一女子望着午门刑场的方向,面容沉静,饶是身后的男子,也察觉不出她丝毫的情绪。
“胭脂,你知道,他和主子为敌,便只有如此的下场,你又何必……”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铜爵,苍翟和安宁已经被护送进宫,身旁有苍寂将军在,他便告了假,专程赶到了极乐园,不为别的,就为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他就知道,胭脂听闻五皇子死的消息,不会好受,看到她为别的男子心伤,铜爵的心,好似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攥着,让他有些呼吸不过来,原来,主子的曾经得到的消息并不假啊,胭脂果然对那五皇子……
胭脂身体微怔,不用看,她也知道来人是谁,他们八骏,曾经是最熟悉彼此的啊!
“你不好好在主子身边保护着,到我这里来做什么?”胭脂敛眉,淡淡的语气,原本站着的她,瞥了一眼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随手端过旁边的酒杯,浅浅的饮着,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万种风情。
胭脂身为八俊之一,又在这极乐园中,打滚儿了多年,对于情绪的掌控,她可以说是比铜爵还要优秀得多,此时的她,眼底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哀伤,取而代之的让人探不见底的深沉。
“胭脂……”铜爵上前几步,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儿,那力道,让杯中的酒赫然洒了出来,打湿了胭脂的衣裳,但是,这个时候,二人都没有心思去留意打湿的衣裳。
胭脂皱了皱眉,抬眼对上铜爵的视线,“铜爵,你怎么了?这不像你,今日怎么这般激动莽撞?”
要知道,铜爵可以算是他们八骏之中,最是沉稳的一个。
铜爵握着胭脂手腕儿的手紧了紧,眉心亦是紧蹙,“你别回避我方才的话题!”
胭脂敛眉,他方才的话题?关于苍澜的吗?
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铜爵,我又何尝不知道呢?他和主子为敌,只会有如此的下场,你放心,我还是胭脂,我的忠诚只属于主子,可我也是有心的呀,一张面具戴久了,不知不觉就真的融入其中了,直到有一天,竟然发现那面具渐渐的脱不下来了,从接近苍澜开始,我都知道,我是带着任务的,可心管不住终究是管不住,不过,敌人也终究是敌人!”
敌人终究是敌人,所以,在主子到了北燕国之后,在意识到自己不能和他太过靠近的时候,她就刻意拉开了和苍澜的距离,每次苍澜来极乐园,她都避不见面,让落心招待她,可她没有想到,这反倒是让落心被他给收买了。
“既然是敌人,你为何……”铜爵紧咬着牙,似乎是要吼出来,可是,他努力的压抑着,极力的压抑着。
“为何还想着他吗?为何还在他死的这天怀恋吗?”胭脂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手腕儿微微挣扎了一下,从铜爵的手中挣脱出来,随即,闲然的将酒杯放下,重新倒上一杯,慢慢的品尝了起来。
铜爵看着她的举动,点了点头,随即便听得胭脂的声音继续响起,“与其说是怀念,不如说是告别,我承认,我曾经喜欢过他,但我说过,我的忠心是属于主子的,我的世界里,找已经没有了苍澜这个人存在了,今天起,彻底的抹灭。”
“真的?”铜爵心中一喜,方才压着的大石,好似在瞬间被移开,豁然开朗。
只是,他今天的反常却是被胭脂看在眼里,也没有打算放过他,胭脂抬眼对上他的视线,故意逼视着他,铜爵察觉到他探寻的神色,心中微怔,竟然是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可是,胭脂又怎会让他如意?
铜爵避开,胭脂便起身,故意站在铜爵的面前,胭脂的靠近,让铜爵往后退了几步,胭脂皱了皱眉,觉得好笑,方才还逼问着自己,抓着自己不放的人,此刻怎么将自己当成蛇蝎一样,避之不及了?
“铜爵,你今天很反常啊!”胭脂继续朝着他逼近,目光一瞬不转的看着他,话落,果然看到铜爵脸上的神色更是不自然了起来,目光闪烁,断然没有了平日里的镇定与平静。
这样的铜爵,她从来都未曾见到过,就连他们八骏还在一起训练的时候,她和他的关系,也不是最亲近的,记忆中,这个比她大,比她晚进入八骏的铜爵,总是将大量的时间都花费在训练上,他无疑是他们几个当中最用功的,他的成绩,大家也都看着,也曾吃惊,这么一个进八骏之时,没有丝毫武功底子的男孩,竟然越发的优秀,甚至超过了许多其他的同伴。
他们鲜少说话,除了因为任务必须要做的交涉,而每次交涉,也都是速战速决。
胭脂在极乐园中待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明白此刻铜爵的慌乱意味着什么,只是,真的是她所猜想的那样吗?为何,她以前从来不曾发现?或许,是铜爵隐藏得太深了。
“你喜欢我!”胭脂幽幽的声音传来,似乎是故意要捅破这一层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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