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洇心里只觉好笑,这么烂俗的把戏她早就见了无数次,也亏黎雨熙能厚颜无耻地做出来。不过此时,她趾高气昂地睥睨着地上之人,地上之人摔在地上,胳臂半露,手肘处擦破了皮,沁出了小块血渍,如此景象,她怕是有口难言。
“怎么回事?!青水,还不拉小姐起来!”黎舟方低喝一句,随后而来的韩沐诩微皱眉,目光复杂地看向挺身而立的黎洇公主。
“堂兄,堂姐方才不小心摔到了,我拉了一把没拉住,然后一不小心把堂姐的衣袖给扯下来了,堂姐这会儿正怨我呢。”黎洇垂着脑袋道,委屈表情不逊于黎雨熙。她不知道方才黎雨熙的话两人听到了多少,反正她现在只管装可怜,这两人信不信便是他们的事儿了。
黎舟方不赞同地看了黎雨熙一眼,“洇儿不过是没拉住你罢了,母亲平日如何教你的,你的礼仪规矩都到哪儿去了。”扫了一眼她遮挡住的胳臂,低斥一句,“还不回去换身衣裳!你不是想去祥云寺看国师讲经么,再晚些的话便要错过时辰了。”
黎雨熙抽抽搭搭地应了声,幽怨地看向一语不言的韩沐诩,却发现他目光正落在黎洇身上,又细一看,确定那目光不是爱慕,心里才舒了一口气,被青水挽着回了闺阁。
“堂兄,你不怪我?”黎洇撅嘴问道。
黎舟方长得眉清目秀,举止斯文,闻此笑道:“是雨熙无理取闹,洇儿别跟她一般见识。洇儿可要同我们一齐去祥云寺?国师大人今日要讲经论道,错过的话你会遗憾的。”
“堂姐适才跟我提起此事,我当时便答应了,只是不晓得堂姐这会儿子还有没有跟我置气。”
“表妹不是个心胸狭隘之人,既然她叫公主去,公主只管去。”一直未开口的韩沐诩忽道,表情淡淡地看着她。
黎洇诧异地回视他,觉得此人对自己有种莫名其妙的嘲讽。
“我去吩咐阿忠备马车。”黎舟方笑道,转身离去。
韩沐诩本该跟着去,此时却走近黎洇,用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方才的事儿舟方或许没有瞧见,我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公主何苦为难雨熙,不想拉她便罢了,为何还要扯下她的衣袖,是要她难堪么?”韩沐诩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毫不掩饰的讥讽,“就算她衣衫不整,也比一身鲜丽衣裳的公主好、看。”
“我想如何,你管得着么?”黎洇瞪他一眼,“在你眼里,你的表妹是那天上仙,我这凡夫俗人可比不上,你是说对了,她那副梨花带泪的模样真个见我尤怜,别说是个大男人了。”
“你!休要胡口乱言,我跟表妹间清清白白!”韩沐诩似被什么激怒了,急忙忙地低吼一句。
黎洇奇怪地看他一眼,“我又没说你们之间有什么,你慌什么,难道你们真有什么?”
韩沐诩伸手指着她,气得声音微颤,“你,休要血口喷人,我只是为表妹打抱不平罢了。我明明看见你故意在表妹手背上抓了一道,衣袖也故意撕扯下。”
黎洇嗤笑一声,眼睛很快掠过周围,一步走上前,两人之间只剩一臂距离,然后她将韩沐诩指着她的手一点点掰开。
韩沐诩如遭电击,立马收回手负于身后,朝后退了大步,羞怒地瞪她,“公主,男女授受不亲!”
黎洇似听到什么好笑的话,悠闲地环胸看他,朝他眨了眨眼,“韩公子,别说授受不亲,我俩可是做过更亲密的动作,难道韩公子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上回在藏书阁,你可是抱过我,若我将此事禀给父皇,说你非礼我,你说,后果如何?”黎洇笑得不怀好意。
韩沐诩一呆,继而愈加羞恼,抛出一句,“不知廉耻!”话毕,已是拂袖而去,步伐越来越快。听得身后女子轻笑出声,韩沐诩心里愈发慌乱。这个蛇蝎女子!
黎舟方命人备置了两辆马车,黎雨熙和黎洇一辆,黎舟方和韩沐诩一辆,而黎洇自公主驾出来的那辆先安置在了端王府,遣下人看着。
车内两人虽对对方的厌恶一清二楚,却依旧没有撕破那层面子。
黎洇瞧着黎雨熙新换的这一身衣裳,不由啧啧两声,敢情黎雨熙不是去听经,而是去选美的。
才至祥云寺一里之外,便已人山人海。黎舟方和韩沐诩先下了马车,将黎洇两人护在了身后,几人凭借身份,被维护秩序的侍卫引入一条近道,几拐之后从祥云寺的一扇小门进去。
果如黎洇所料,里头还是同以往一样,院子里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前排有很多熟面孔,皆是京都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一会儿,国师木子影便会从前面那间庙屋里出来,周身隔一帘子,挡住众人好奇的目光,接着,有大致一个时辰的讲经论道,最后,国师亲自施法除秽的护身平安符会被一抢而光。
可惜,黎洇所有的事都料到了,唯独没料到一点。
这一次木子影讲经论道居然没有以纱帘子隔开,是以当那丰神俊朗之人从前方那庙屋里走出来后,全场惊呆,身边的黎雨熙也是痴痴地盯着那上首之人,而黎洇恰相反,恨不能挖个坑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去。
那道若有似无还带着一丝怒火的目光一定不是在看她,一定不是。
27、讲经论道
前面那人一袭白衣,盘坐于一莲花软垫子上,身前摆一小桌,有经书置于其上。稍许,那人翻开经书,润朗的声音响彻在整个院子里,周遭格外安静,是以显得他的声音愈发透彻有力,似有一流清澈的水注入到了在场的每个人心里。
众人正襟危坐,认真听那人讲说人性和欲望,讲伦理和道德。
黎洇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的木子影比她见过的任何一次都由着要命的吸引力,他说的话亦有一种奇怪的力量,能够让人深陷其中,让人不自觉细细品味他的话,进而像信神一样信仰他口中的每句话。
黎洇不由感叹一句:众人皆醉我独醒。因为她虽然在听木子影讲经,但却是左耳进右耳出,完全没有像其他人那般听到心坎里去。事实上,她现在更加忧心另一件事,她想,自己违背了对木子影的承诺,木子影大概会很生气罢,许诺她的小糖人怕是也没戏了。没有就没有,她可以自己去买。黎洇撇撇嘴想到。
国师讲经至半个时辰后,会有一盏茶的休息时间,大多人趁着这时候出恭或饮茶。即便是这时候,周围依旧很静。
黎洇正在琢磨着回去后要怎么给木子影交代自己跑来祥云寺一事,正埋头走神之际,忽觉一道黑影慢慢移了过来,直到自己完全被一片阴影笼罩,黎洇才疑惑地抬起头看过去,这一看差点惊得跳窜起来。
木子影正顶着一张冰山脸俯视她!
黎洇隐约从那双黑眸中看到了零星的火苗子。木子影在发怒,她确信。奇怪的是,明明该她紧张才对,身边的黎雨熙却拽紧她的衣袖子,手在轻颤。
“我……”黎洇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周围贵妇人们的目光疑惑中夹杂着嫉妒,有一些甚至似在把小刀子在她身上戳着小洞,黎洇毫不怀疑那些目光是来自一些出阁的年轻姑娘们。
“公主,人要言而有信。”木子影只淡淡说了这么句,然后转身走了,留给黎洇一道背影。待他回到自己的座位时,那不悦甚至带着丝冷然的目光依旧间或打向黎洇。
黎洇知道木子影生气了,而这生气的后果貌似有些严重。他的暗示黎洇也明白了,是叫她赶紧离开祥云寺。黎洇本就心虚,自然准备乖乖听木子影的话回去。
跟黎雨熙说这事的时候,黎雨熙脸色一变,声音近乎尖锐,“什么?你要现在回去?!洇儿,你也太不尊重国师了,怎可半途离席!”
若不是来的时候乘坐的是你端王府的马车,我又何须征求你的意见。黎洇也怒了。
“我身子有些不适,再待下去的话当场昏倒怎办?届时因着出了这一茬事,国师照样没法继续讲经,不止如此,众人铁定把责任归咎到我身上,而我又是因着堂姐你——”
“黎洇!”黎雨熙脸色难看地打断她的话,下一刻态度又立马一转,几乎是摇着她胳膊恳求道:“洇儿,算我求你好不,我好不容易来一次祥云寺,不想错过国师讲经,何况我的母亲还在前排坐着,若被她看到我半途离席,回去又要斥骂我了。”
黎洇惊诧于这人变脸之快,但是心里实在反感她这种死缠烂打的模样,她很想自己乘坐一辆马车离开,可是毕竟马车是她端王府的,自己的马车还在府里喂着,走的时候就不该听黎舟方安排,跟黎雨熙同挤一辆马车。
“洇儿,祥云寺不远处有一家小医馆,你的身子若是不舒服的话,不妨去那儿看看可好?”黎雨熙语气低柔,诡异得叫黎洇多看了她好几眼。以前也不见得黎雨熙对这一年一次的祥云寺讲经有多大兴趣,更何况,这还是今年的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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