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有人买她么?一赔三?”
陈景跃静静道:“这么冷门,一赔五才够吧,该下注的都下了,也没见人买她。”
“好好,一赔五,有人买么,嘿嘿。”
“不要,不要,一看那就是个没功夫的。”
“我买。”陈景跃拍拍手中的灰尘,瓜子壳零落一地,“一赔五对吧,我下十两,买那姑娘赢。”
“啊!少爷!!你不是说没人买么?”
陈景跃拍拍那人的肩,语重心长道:“我说的话,你也信?
30受伤
弦和庄外大院内,陈姗姗扬鞭落地处已是深坑无数。
跑了数十圈,林微微的脚步有些发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却听耳边风声呼呼而下,一道黑影闪过身侧。
只听“啪”地一声,粗黑的皮鞭扫过,再次掀起一片粉尘。
林微微立即泪奔:“苏老大,这个小家伙下手也太狠了点吧。”这简直是想要她林微微的命呀。
苏洛河额头冷汗大滴大滴的冒,伸手一抹,立即汗湿了一袖子。
眼见体力透支在即,林微微强忍住脚软腿软到想翻白眼的冲动,道:“老大,有没有什么办法救救我啊!”
苏洛河抽空回了个头,目眦欲裂道:“我这不是正在救你吗?!!”
林微微咬牙。有没有搞错?此番身陷火坑,还不是因为刚刚想要搭手帮苏洛河一把。
这年头,想要当个好人真是不容易。
却在这时,林微微一个不留神,踩在一块石头上。那石头脸盆大小,之前大半埋在草地中,被陈姗姗数次挥鞭翻刨后,从泥土中显露出来了原本硕大的形态。
苏洛河恰在这时回头,还没疾呼出一个“跳”字,林微微便歪脚踏了一侧,身子一晃便朝地上扑倒下去。
苏洛河急忙回身,却还是没来得及扶住林微微。林微微忙用手肘撑地,好在没摔个狗□,踉踉跄跄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脚已经崴了。
眉头深深蹙起,林微微打开想要捞起自己赶忙逃命的那只手,愤愤道:“我扭到脚跑不动了!死就死吧!”
突然听得额前呼呼风响,林微微缩着脖子看去,却不见那狠辣的长鞭落下。
一身红衣的小人儿鼓着红彤彤的腮帮子,想要将鞭子抽回来,却怎么拽也拽不回去,于是跺脚,嫩声埋怨道:“苏哥哥,你放手。”
林微微仰头侧目,向后望去,只见苏洛河站在身后,一手紧紧握住长鞭一端,明澈的瞳光不见了,沉黑的眸子因腾腾怒气而显得煞气十足。
他不说话,只牢牢握住手中的长鞭,咬牙看着那端一身红衣的小人。陈姗姗缩缩脖子,吞吞口水不敢再看他,转头指着坐在地上揉脚的林微微道:“你是什么人,一副望而生厌的模样。”
林微微垂眸,懒得搭理她,心中念念道:望而生厌的是你吧。
苏洛河低眉,问沉默的林微微:“伤得厉害吗?”
林微微嗯了一声,“手肘嗑破了,脚脖子肿了,老大,你觉得这样算不算厉害?”
苏洛河听罢,发狠收手一扯,陈姗姗紧紧抓在手中的长鞭便脱出手去。
陈姗姗见苏洛河铁青着脸,将自己的作案工具噌地一扯便没收了,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口中还喃喃叫着:“还我鞭子,还我鞭子。”本想上前几步将那长鞭夺回来,却见苏洛河的脸色更黑了些,心中咯噔一声响,赶紧往后退去几步。
苏洛河冲那小人叫嚣道:“哭个屁!刚刚不是还挺嚣张的吗?”
八/九岁模样的陈姗姗耍起赖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眼睛放肆大哭起来。
苏洛河哼了一声,命令林微微道:“臭丫头,你也哭一个。”见林微微非但不合作,反而还剜了他一眼,苏洛河解释道,“你看她哭得多带劲,反倒显得是我们无礼,真是讨厌极了。”
林微微瘪瘪嘴,“你也说那样子讨厌极了,怎么好意思叫我也跟着哭?”
苏洛河面色稍微好转了些,咳了咳,低声道:“你哭一哭,我帮你去报仇的时候能显得理直气壮些。”
林微微吐气愤懑道:“老大,我不哭你也可以去帮我报仇的。”毕竟她林微微现在是真受伤了。虽然不是那小姑娘抽伤的,却也是因她而起。
苏洛河将陈姗姗的长鞭丢在一旁,略略倾身,在林微微的耳边道:“你要是不哭得狠些,我怎么好意思找个小姑娘的麻烦。”
“……”
敢情,她林微微要跟个没长开的小丫头叫劲?丢了人不说,在那红衣丫头的心中,她林微微的形象大约变成了永远的大恶人。
林微微觉得,虽然自己在这江湖之中没什么口碑没什么形象并不紧要,但如果让这小丫头产生了对大人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受了无妄之灾的林微微心中怨念横生,瞪了瞪罪魁祸首苏洛河,心里那团闷闷的火气便蹭蹭烧上来,将那颗原本不大的胆子衬大了些。
“那个,”林微微冲那痛哭流涕的小丫头道,“你喜欢苏洛河?”
小丫头立马止哭,挂着泪珠的眼角扑闪扑闪望向林微微,不明所以。
林微微摆摆手道:“让给你了,别再来找我麻烦。”
闻言,小丫头惨白的脸色立即恢复成粉嫩可人的模样。擦擦眼角泪光,她起身,拍拍衣裙上的土渍道:“是讲真的吧,你可别反悔。”
“真的,真的。”林微微烦死了。脚脖子真痛,且有越来越肿的趋势。
苏洛河瞠目结舌,嘴唇一翕一合,半天没吐出一个字来。
缩头缩脑跟着孟柯走到正堂门前的朱八刀,惊诧地扯了扯孟柯的袖角问:“孟老弟,微微姑娘的意思是,她不要我们少爷了?”
孟柯淡淡道:“她大约没想那么多罢。”
苏洛河一脸菜色,“臭丫头!什么叫‘让给你了’,嗯?我跟你什么关系?!你有什么立场把我拱手让人?”
陈景跃好笑着往前走了几步,一手撑在孟柯的左肩上,一派气定神闲缓缓道:“什么时候苏洛河被人收了?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孟柯冷眼看他,拂开他的手并不答话,一脸冷漠。
陈景跃笑容张扬,豪不顾忌地再次撑在孟柯的左肩上,“江湖皆知苏洛河有断袖隐忧,谁知他竟喜欢了一位姑娘。”
啧了数声后,陈景跃摇头晃脑道,“孟柯呀,我说你是不是太命苦了一点,怎么没有加把劲真跟他修成正果?”
孟柯的面瘫脸缓缓转了过来,清冷的眸子定定望着陈景跃,直看得陈景跃脸上笑容僵硬嘴角抽搐才缓缓说了一句:“你若是有龙阳之好,休将别人也扯了进来,自己欢喜便好了。”顿了顿,孟柯抛下“无聊”二字,再次扫落陈景跃的手,将面瘫脸转了过回去。
陈景跃恨恨道:“人生不就是无数个无聊凑齐的嘛,一点幽默感都没有。”甩甩脖子走回进堂内。
林微微懒得管苏洛河是生气了还是愤怒了,反正他爆炸起来的也就这么几个模样。想着自己一派好心却甚是命苦,林微微咬牙强撑着身子半站起来,中途因不大稳当而摇晃了一下,那崴了的脚一不留神搭在地上想帮着平衡,却因触地而更加抽痛起来,林微微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苏洛河本来不大想要搭理她,见她如此倔强,即使痛得一张小脸半青半紫也不向近在咫尺的自己求个助,也不让自己帮忙去扶一把,心里有些难过,却又更生气了一些。
一生气,看着方才扔到一侧的皮鞭就更生气了。苏洛河气鼓鼓地拾起长鞭,陈姗姗以为苏洛河要将鞭子送还给她,顿时眉开眼笑,迈开步子迎了过去,却见苏洛河狠狠一掷,将那长鞭往房梁顶上扔去,铿地一声,不见了踪影。
陈姗姗长长的睫毛抖了抖,哇哇大哭着跑开了。
正堂内开坛设赌的那人迟疑道:“这,这结果算是谁赢?”
陈景跃俯身,拿了自己的五两银子走,“各有损伤,谁也未赢,谁也未输,各自拿了回本钱,下次再赌。”
朱八刀哼哼唧唧小声道:“孟老弟,我看他忒不顺眼。”
孟柯冷目,“我也是。”
“少爷的名声都是被他坏了的。”
孟柯觉得,朱八刀的词没有用对。他应该要说,苏洛河的名节,都是被陈景跃这个臭小子给搅坏的。
明天就是这小子的生辰了,那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吧。
林微微一跳一跳,蹦到孟柯的跟前求助道:“麻烦,能不能送我去静王府?”
“静王府离这很远的,”不知从哪处突然钻出来的陈景跃眸光闪闪道,“待你养好伤了,我带你去。”见林微微张嘴想要说什么,陈景跃握住她的肩头,言辞恳切盛意拳拳道:“你这伤是因我妹子而起,她还小不懂事,我这哥哥若还是见之不闻不问,那便太不像话了。所以姑娘,在这把伤养好伤了再走吧,这样我也能好过一点。”
林微微嘴角抽了抽。这位陈兄,你现今一副如此伤痛的模样,方才你老妹抽人的时候,你哪去了?
终究没好意思问出口,林微微的眉头颤了颤,想起弦和庄那三百青石阶,呼了口气无奈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