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到那军士闻言竟然如释重负地笑了,他转过身。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递了过去,“疆场之上,刀剑无眼,将军不是铜墙铁壁之躯,自然难免要受些小伤,不过裴家大奶奶还请放心,将军无碍。临行前。他曾交代过,倘若大奶奶问及他,便让将这封信交给您,倘若您一句不提,便只当没有这事。”
他轻轻吐了口气。“您不知道,这一之上,觊觎这封信的人不在少数,们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带过的,若是当真送不出去,这去的上怕又要费一番周折了。”
那军士说完,朗声招呼着随行的其他兵士,“兄弟们,咱们走!”
明萱目送他们离开。这才低头望向手中紧攥着的信,杏黄色的纸,封着鲜红的火漆,她的眸光定在那一抹鲜艳的红上久久不能移开,过了良久,她才叹了口气将信封往怀中一放。对着丹红说道,“去请长庚替到盛昌药记走一趟,将何贵他们接。”
丹红笑容满面地拍了拍雪素的肩膀,喜不自禁地去了。
雪素似乎被这个突如其的消息冲懵了,她愣愣坐在那里发呆,脸上一副惊喜却又有些不敢相信的表情,所谓近乡情怯,大抵便是如此了,一直到丹红走了,她才讷讷地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巴巴地望着明萱,“小姐,这……这是真的吗?何贵,何贵他没有死,他好端端的,就要见了,小姐,这是真的吗?”
她一只手不断抚着渐渐有些隆起的腹部,另一手却撑着台几。
明萱轻轻抚着她坐下,笑着说道,“是真的,让长庚去接了,顶多再过两个时辰,们夫妻就能团了,雪素,是真的,小宝宝的爸爸就要了。”
她的心情大约从都没有此刻这般欢畅过,困扰多日的所有问题似乎一下子就全都解决了,瑶枝和碧桑这两株西夏奇草真真切切地在她眼前,玉真师太很快就能够替裴静宸将腿上积余的毒给清掉,休养些日子,他就能站起,可以自由行走。
而一直觉得无比愧疚的雪素,也终于等了与何贵相的日子。
但巨大的欢欣过后,明萱又有些发起愁。
她虽然不知道西疆战况到底如何,但打仗嘛,总是刀锋尽显的,能将这两株奇草寻,还替她将何贵一行送,这份恩情实在太大,将她该如何报才好?说什么百篇心经换的允诺,这些不过只是明面上的说辞,她心里知道,这次是真的欠了韩修好大一个人情。
怀中那封信仍在,明萱觉得方才还明朗的心情,一下子沉重了下。
她吩咐小素好生陪着雪素,自己却出了正厅,徐徐走向后头院子里的主屋内室。
裴静宸仍在午休,此处隔着前院有些距离,外面的熙攘和喧闹一点都不能影响进,他自从受了毒,精神便要比从前差上一些,每日中晌必要歇一个午觉,已经连续数月。
明萱令守的小丫头们散了去,蹑手蹑脚地进到床榻之前坐下,低头望着那副安静美好的睡颜,他的眉毛浓墨,像一座山,他的睫毛微卷根根分明,他的鼻子挺直,他的嘴唇微薄嘴角总是带着好的弧度,他的下巴刚毅有着分明的棱角。
这个像是入了画的男人,是她的夫君呢,明萱心里一阵甜。
裴静宸似是察觉到了灼灼的目光,他睁开双眼望见浅笑的女子,喉间发出一阵好听的闷笑,“怎么样,对夫君的容貌还算满意吗?真的这样好,能让得如此入神?”
他顺势起身,靠在床头,抱着胸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明萱嘴角弯起一个好大的幅度,笑着说道,“食色性也,每个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是俗人,怎么能免俗?既然上天厚待,赐一个这么英俊的夫君,若是不多瞧几眼,岂不是浪费?谁让的夫君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呢。”
她目光盈盈,对着裴静宸说道,“快起身吧,已经让人套好了马车,等下们就出发去白云庵。”
裴静宸的目光中有些不解,随即似有了悟,他错愕问道,“难道是?”
明萱点了点头,“韩修令人送了瑶枝碧桑,他曾经说过,这两株奇草的叶子是毒,根茎确是解药,知道了这点,再有师太的巧手,的毒可以尽数解掉了,从此以后,不仅能够自由行走,这毒素也再不会成为困扰的原因。”
她虽然是笑着的,但是眼眶湿润,显然激动地有想哭的冲动。
她顿了顿,又说道,“这咱们可是要欠了韩修一个好大人情,他不止送了瑶枝碧桑,还把何贵等人都给平安带了,现在人在盛昌药记,已经让长庚去接了,估摸着过不多时,便能够了。
所谓奇草有价,人命无价,将等韩修了,咱们思量着也一份大礼给他,否则……不想欠他的。”
裴静宸目光微垂,常常的睫毛颤动,掩藏住了心底事,“也不想。”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脸上出笑容,“不过终究这是一件好事,的腿能够治好,雪素何贵一家团,也不用整日愁眉苦脸了。既然有了解药,的腿便不急于一时,咱们还是等见过何贵,再去白云庵吧。”
明萱一边帮着他起更衣,一边将怀中的信递了过去,“他令人捎了这封信,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帮拆开。”
她猜不到这封信中的内容,但是以她从前和韩修的关系,她觉得很有必要跟裴静宸一起这封信,一面滋生不必要的误会。虽然很她很信任她的丈夫,但有些可以很简单避免的误会,她实在觉得没有必要用之考验这份信任。
裴静宸却笑着推了去,“这是给的信,自己就好了。”
他俯下身去,凑在明萱脸颊,温暖的唇在她耳边轻轻划过,一双墨玉一般的眼眸像是闪闪发亮的星熠,跳跃着火苗,令人沉溺,又觉得无比坚定安心,“一直都信的。”
正如她信他一般,他也对她深信不疑。
明萱便也不再客气,将火漆挑开,抽出里面的信纸,她才刚了几行,脸色已然巨变,握着信纸的手忍不住颤抖了起。
裴静宸见她面色骤变,脸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便觉得不对,连忙上前将她拥入怀中,一边问道,“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何事,这信上怎么说?”
明萱过头,几乎是哽咽着对他说道,“韩修信上说,四年前他当着众人的面当众悔婚,一是因为要震慑当场宾客,为皇上贬姐姐的皇后之位造势,二却是他的私心,他当时想若是声名败尽,他与许还会有再一次的机会。他说,他只是忠君之事,并没有存害父亲的心思,皇上的打算也只是等裴皇后册封之后,就会将父亲放了的。”
她语气越发颤抖,“但是有人……有人浑水摸鱼,害死了父亲。父亲他不是悬梁自戮,而是被人所害的!”
第138章 千算万算
何贵是被抬着的,担架之上人还昏迷未醒,雪素担忧惊惧地扑了上去,差点要急疯了,一紧紧抓着何贵的手,跟着担架抬进了她屋子。
年关将近,天气已经十分寒冷,好在雪素的屋中,明萱派人给她烧了最好的银炭,何贵躺在温暖的被窝之中,脸色逐渐由苍白转为浅淡的红。
长庚见雪素哭得伤心,急忙安慰着她说道,“何大哥肩膀上中了一箭,先前在上时没有好好处理,伤口有些化脓,盛昌药记的医正给重新处理了下伤口,因为刮去腐肉会很疼,所以给他用了一些麻沸散,这伤势无碍,只要好好养着就能好的。麻沸散用了两个时辰了,约莫着和何贵大哥过会就能醒的,何大嫂莫再哭了。”
他这些日子和雪素相处,觉得她宽厚善良,又坚强,对她很有好感,所以语气也比平时要柔和一些,“流泪伤身,何大嫂,就是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腹中的孩子着想。再说,何贵大哥待会醒了,着这副样子会难过的,小姐和姑爷了心里也不好受。”
雪素听了,勉强止住哭声。
丹红便令小丫头去打了盆热水,替雪素擦干眼泪,“长庚说的很是,小姐和姑爷听到表哥了,一定会马上过的,哭成这样,小姐又该愧疚自责了。”
话音刚落,厚厚的门帘便被撩开,明萱推着裴静宸进了屋。
长庚怕他们担心。便抢着将何贵的情况说了一遍。
然后又道,“爷派出去跟着何贵大哥一起去西夏国的那十几位兄弟也都了,点过了,一个都没有少。虽然有两个伤得不轻。但万幸没有性命之忧,瞧他们都伤的伤,病的病。所以就先做主安排他们去客房歇下了。”
随行十位壮汉,个个身上都挂了彩,好在除了为首的方四为了救手下的兄弟,断了一条胳膊,其他人都不过只是些皮外伤,他去到盛昌药记接人时,弟兄们的伤口都已经被处理过了。起没有那样渗人,但他们精神都不是很好,想余惊未平,所以他便自作主张让那些人先下去休息,既然瑶枝碧桑都已经寻到。那么有些话等过几日再说也并不迟。
裴静宸御下虽严,但却很通情理,他听说方四的事后,忙吩咐道,“方四为人忠义又很有骨气,平时以手上功夫见长,这他断了手臂,以后很多事便做不了,想必他心里不好受。听说他家乡尚有六十老母等着他供养,这他定要烦忧将生计,等他醒了,去他时跟他说,他以后的生活都有,让他安心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