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远远靠近扯了扯夏青若的袖子问道:“娘娘,你帮不帮我?”
夏青若静静一叹,“我帮不了你。”
兰儿在门外修建花草,想要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不敢进去偷听,要是被那个杜远远知道她去偷听,还不笑死!
只是——
咔嚓咔嚓兰儿胡乱地剪着。
——她人也太坏了,居然想让她们小姐帮忙当妃子,那个妃子会这么蠢摆明了分自己的宠,不过如果是她们家小姐还真说不定会答应她。
兰儿越想越毛躁,小姐要是敢答应她,她就跟她断绝主仆关系,不理她了!
烦死人了!
兰儿双手提着大剪刀呼哧呼哧地剪着,慕容度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兰儿“花枝乱颤”的搞笑场面,但是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朝屋里看了看,夏青若正和杜远远说话。
难怪兰儿会这么生气,以前夏青若最依赖的就是兰儿,现在是有人分了她的宠。
慕容度淡淡一笑,走进屋去。
他最是喜欢她泡的茶,香甜爽口,气味隽永,更重要的是,她泡茶时的神态很美,他总是百看不厌。
在她把茶杯递给他的时候,他还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帝王特有的宠溺温柔。
这一切,都让杜远远很是羡慕。
她起身跳起来,朝着慕容度说道:“皇上,我给你跳一支舞吧,是我新学的。”
在这里这么多天,她从来没有见过慕容度发脾气,也没有见过他处理政务时威严的样子,在夏青若身边,他更是显得温柔包容。
她人本就单纯懵懂,便以为慕容度永远是这样的好脾气,渐渐地对他也就没有规矩起来。
慕容度对她的感情是跟兰儿差不多的,夏青若喜欢,他也就对她们尽量容忍。
更何况,他也看得出来,她的确是天真无知,不然她也不会把她放在夏青若身边。
所以他微微一笑,“好。”
杜远远很是高兴,走到堂内较空的一块,牵了牵裙角开始跳舞。
她的舞艺在进宫的这几个月算是大有进步,再也没有发生过踩住自己的群脚踹鞋之类的事件,但是水平最多只能用能看得下去来形容。
慕容度心平气和地饮着茶,却无意中发现夏青若不知什么时候退了出去。
紧接着,杜远远一个高难度的旋转前进,正好趴到了他腿上,脸上红扑扑汗津津地看着他,“皇上,您让我做您的妃子吧。”
见夏青若出来,兰儿手忙脚乱地把手中的大剪刀背到身后,笑眯眯地看着她。
可是她的工程实在是太浩瀚了,头顶和衣裙上都沾满了碎碎的叶片,头发也是脏兮兮的,更别说她身后那么一片凌乱的花丛。
夏青若走过去,无言叹了一口气。
兰儿乖乖地把剪刀放到一边说道:“对不起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夏青若没再说什么,蹲□来收拾着,兰儿也蹲下来,脸上讪讪的帮忙。
忽然她想起一件事情,手蓦然停住了,转头看了看敞开的朱红色房间,因为太远却看不到里面的动静,她看向夏青若问:“小姐,你就把皇上和她留在——”
话还没说话,房里已经有动静了。
慕容度冷青着脸走出来,显然已经是气到了极处。
看到夏青若在一边,深黑的眼睛寒瞥了她一眼,眼里的熊熊燃烧着的怒火连兰儿也看得出来,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出去。
紧接着,杜远远也走了出来,脸上有些发白的凄楚和害怕地跑到夏青若身边说道:“刚刚皇上好凶,他把我推到地上去了。呜呜呜呜,我再也不敢惹他了。”
兰儿幸灾乐祸的一笑,“活该!”
就当兰儿以为慕容度走后,今晚应该不会再来时。
他却又奇迹般的出现了,只是依旧冷青这一张俊秀的脸,负手背身后,浑身都像冒着幽幽寒气似的,谁也没有理,就进内室批改奏章去了。
杜远远也知道怕了,跟兰儿两个人早就躲得远远的,根本不敢惹他。
两个人这次终于意见共同了一回。
唯有夏青若像个没事人一样,如同往常一样,早早抄写完经书,就上床休息。
慕容度在内室里看她没有一点解释和请求原谅的意思,心中仿佛有什么火焰熊熊燃起,急速地膨胀扩张着。
他手里拿着朱笔,看着奏章,却很久没落下去,他很想压制自己这种特别容易被她的每一次冷淡和不在乎挑起的愤怒和失望。
但他控制不住。
每次一想到她就那样一点都不在乎的走出去,把他和别的女人单独留在一起,这是任何一个稍微对他有点在乎的女子都不会做的事情。
她每次对他的冷淡都在提醒着他,她根本不在乎他,也根本不想跟他在一起,甚至讨厌他。
终于心内强烈的愤怒和火气压制住了他的理智,他放下笔,走到夏青若的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你就这么想把朕送出去!”
夏青若睁开平静的双眸。
他甩开她的手,再次离开了。
阳春四月,万物生发。
水面吹起了春天浅浅的湿寒之气,嫩绿鹅黄的御花园中聚集着朝廷的各种官员,多是青年才子,此次科举的少年佳俊。
夏青若和杜远远,兰儿在另一旁的朱亭内。
从御花园延伸儿过来碧波柔水之上修建着一座朱亭,朱亭立在湖水中央,四面都是隔着碧波的璀璨花木,只在水面之上耸立着晚宴的朱色走廊,接连地面。
隔着那些葱茏的树木与水面的烟波,那些人倒没有怎么发现她们。
不过她们在这里却能把那些人的穿着样貌看得清楚。
兰儿和杜远远趴在栏杆上,一个一个品评着。
“那个是户部尚书的儿子柳玉郎。”
“咦?太胖了。”杜远远说道。
“那那个呢?”兰儿指了指。
杜远远瘪瘪嘴,“好老哦。”
“那那个?”
“看起来很笨。”
兰儿没好气斜瞥了她一眼,忽然撑着下巴问:“那个……穿红衣的,是状元吧?”
“是。”她盯了许久,声音莫名变得软软的,“他笑起来会害羞。”
兰儿狠狠地鄙视了她一下,“看起来呆头呆脑的,不知道怎么做到状元爷的。”
“哪呆头呆脑了?”
“就是呆头呆脑。”
“你什么眼神?”
“你什么品位?”
……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位正在和人谈话的状元爷仿佛有感应似的,看过来了,视线一相交的时候,杜远远面色一红,走开了。
兰儿摇头晃脑的在她后面“啧”了好几声。
她都没有再跟她回嘴。
状元爷那时候正在跟郑明谈话,郑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好捕抓到了夏青若。
他心情莫名地开始激动起来。
自从夏青若进宫后,他就从来没有见过她,虽然听说慕容度很宠爱她,可是他知道她是不可能那么快忘记谢朗的,再说,没有亲耳听她说,她过得很好,他总是不安心。
郑明说了一声失陪,就绕过长长地大半个湖畔,走向朱亭。
其实,夏青若这次是特地来带杜远远来看的,杜远远已经十六岁了,她跟她父母说了不嫁皇帝,被她的父母说了好几通。
如果杜远远不是嫁给慕容度,那么她也就不能长期待在宫里面。
更何况,新鲜过后,杜远远对宫里面的繁文缛节已经开始了厌倦,与其让她势利的父母帮她挑选夫婿,不如让她自己挑选,夏青若还可为她向皇上请求赐婚。
这一点是比较精明的兰儿教她的方法。
但是她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郑明。
郑明因为是皇后白旋好的表弟,又很有能力,所以一直得到慕容度的重用,年仅二十三已是皇宫的侍卫统领。
郑明虽然以前活泼,可是经历过谢朗的事后,人已经沉稳了不少,言谈行动之间隐隐有着大将风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见到夏青若的时候,仍会有些紧张。
看到她头上别的簪子的时候,他心突然一跳,“你还留着它?”
夏青若微微一笑。
虽然她已经是妃嫔,但是给他的感觉并不遥远陌生。
所以他并没有朝她行礼,也没有对她毕恭毕敬。
“他对你好吗?”他问。
夏青若点了点头,不怎么想多提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为什么还没有成亲?”
郑明不自然一笑,低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吧。”
然而在这番景象落入慕容度的眼中却不是那么令人赏心惬意的。
他远远就看到了她和他立在凉亭边说话,她笑靥如花,而他看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明显,身为一个男人,他当然知道一个男人用那样的眼光看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
“那么朕给你赐婚如何?”慕容度的声音忽然响起。
郑明叩头行礼,“拜见皇上。”
慕容度扫了他一眼,并没有叫他起来,反而伸手揽住了夏青若的肩,自从杜远远那件事后,慕容度虽然还是歇息的静宫里,却一直在和她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