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溟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一道掌风击过去,君无菲揪着陈九衣领的手被迫松开,陈九则被掌风击飞出去。
“滚!”玄溟唇里吐出一个字。
君无菲立即阻止,“不能走!我还有话要问你!”
陈九的身体撞在院墙上,又弹回地上,他趴着吐了口血,“小的还有任务未完成……不能走……”
房东李大娘见此情景,赶紧脚底抹油溜了,也没人理会。
君无菲瞪玄溟一眼,“你什么意思?”
她的反应,让他不安,他怕失去她。虽然他现在也谈不上拥有,但莫名地,他在害怕。嗓音仍是没有半点起伏,“本座看他不顺眼。”
“一个下人而已,何必计较。”她把陈九扶起来,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给他,“治伤补气的,吃了你三天就会痊愈。”
这么神?他可是被打得内伤啊,陈九不敢看玄溟,只觉得那人太恐怖,让他连报仇的心都不敢有,“多谢君姑娘。”服下药丸,他剧痛的五脏六腑突然就舒畅多了。
“本座的话没听见?”玄溟微眯了眼,“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陈九吓得全身发抖,“小……小的只是代二皇子转达……”
“玄溟,你够了!”君无菲厉喝,“这不关你的事!”
“本座是君小宝的爹,怎么不关本座的事?”他胸腔积起怒气,语气却平静得阴冷。
陈九注意到玄溟手掌握起了拳头,一股被死亡笼罩的阴影袭向他,他知道再不走,肯定死得很惨,“君……君姑娘,要不然我……我改天再……再来找你……”反正二皇子也没说这事多重要,又没说多急着找她,还是保自己的小命要紧。轻功一遁,飞过墙头,人没了踪影。
君无菲刚想追上去,玄溟抓住她的手腕,“不许追。”
“你放开!”她怒道。
“不放!”他坚定地道,“本座这辈子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她指间藏毒,刚想对他下手,听到这句话,不由愣了下神。
“小晗,你别生气,是那个女人主动抱我,我有推开她。”黎煊捉住她的手,她想甩脱,“你放开!”
“不放!”他将她紧拥入怀里,“我这辈子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她的心一点一滴地融化。黎煊长得太帅,很多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那次又是一个,所以她吃醋,他的诱哄,她是听进去了。
如今,物是人非,不同的男人,不同的时代,却是一模一样的话。
心中感触万千,仰视玄溟漆深的眼瞳,他邪气的眼里隐着一丝深意。
不明白他此刻的想法。她却下不了手,指间的毒收起。
注意到她这个动作,他面庞浮过一丝悦愉,只可惜,戴着面具,没人看得见。
“本座……不要你跟楚昱有瓜葛。”他冷冰地嗓音格外低沉,“本座知道,你不认识楚昱,以前不认识,将来也没认识的必要。”
“你不懂,也不会懂。”她目光无焦距地望着远方的天际,一片蓝天白云。
“是不懂。”他唇角勾起微微的笑痕,那是种苦涩的笑,“本座怕失去你。”
她笑了,“不曾拥有,何谈失去?”
“我跟你之间有小宝。”他语气郑重,“你曾跟本座相好六年。”
“是么。”她嗓音里带着一缕讥诮,“被强迫也能叫相好?那六年,不是真正的我。”
他如遭雷击,掩饰住心底涌起的情绪,“本座不管曾经,只知道将来,你属于我。”
“是啊。没了我,你会死。”她冷笑地点出,“你服食血蚕解我下的毒时,顺便加了多种毒药,以压制躯体至阴至冷的阴寒。那几味毒药,最多也不过能压制个一年,一年后,你还是得每月十五跟我合欢,不然身体就会被阴寒冻僵、冻死。你当然离不开我……的身体。”
他无法否认,望着她冷淡的面孔,想说点什么,想解释,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气氛僵在那里,冷风吹过,掀起一阵寒流。
“娘亲……”小宝怯生生地拉了拉君无菲的小手,“我冷……”
君无菲牵着小宝走进室内,“收拾衣服,走。”
“娘亲不等陈九哥哥再来找你吗?”
“有玄溟在,陈九肯定接近不了我。搞不好,陈九已被遮月宫的人劫持了。我要的答案,自己去找。”但愿,结果不会让她失望。
第九十三章 再见隔恍如隔世
等君无菲母子出了门,陈九跟在后头不远,想找玄溟不在的机会接近君无菲,岂知突然被人从后头打晕了。
马车行驶在边境的路上,依然是玄溟驾车,君无菲与小宝坐在车厢里。
掀开车帘,望着窗外碧蓝的天空,长长的马路沿着山脚而行,似乎没有尽头。
过了大半天,君小宝指着不远处一块石碑问,“娘亲,那块石头是什么?”
“界石。”她望了一眼,“过了那里,就进入大宛国境内了。”
“大宛国的人好相处么?”
“应该跟天启国差不多。”
“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肯定的。”
“娘亲到过大宛国么?”
“没有。”
“娘亲,我们这次到大宛国顺便游玩好不好?”
“小家伙这么喜欢旅游?”
“娘亲不是说多见识,可以了解更多的人文风情。”
“嗯。”她颔首,“我的心思现在不在玩上。”朝外头对玄溟说道,“马车的速度再快点。”
他依言。
当天夜里宿于客栈,玄溟与君无菲住不同的房间,到了半夜,玄溟房里出现一名黑衣人,黑衣人奉上一卷画,“宫主。这是在陈九身上找到的。除了银两之外,只有此物。”
玄溟缓慢摊开画幅,看到画中出现一名女子,女子有一张绝美的面孔,不施粉黛,螓首蛾眉,唇不点而朱红,一双水灵灵的大眼透着几许顽皮,整个人看上去又很淑雅,说不出她是个怎样的女子,玄溟只觉得与君无菲很类似,虽然与君无菲是完全不同的一张脸,他莫名地,光是看一眼,就非常喜欢。
他的视线落在画中女子的着装上,她一袭乌黑的青丝没有任何发型与发饰,是自然的披散着,身上穿着一条款式简洁的白色的裙子,裙子是短袖,袖子只到半胳膊,整条裙子的长度只到膝盖,露出了白洁的小腿。
等于四肢都露出部份在外,裙又很贴身,衬托出她本就窈窕的身材更纤美柔弱。
怎么会有这种裙子?如此暴露,让她无限美好的肌肤都给人瞧了去。
他皱眉。偏偏又对她的装扮爱不释手。指腹抚过画中女子绝美的脸蛋,细细轻磨,仿若正在触碰着她。
忽然,他冷利地瞪着画卷右上角的那四个竖字——思之如狂。
四个黑字极为漂亮,字里间看得出有一种男人的韧劲,又有一种潇洒的风度,下笔之人,应当是个斯文儒雅的男人。
画上盖了大宛国二皇子楚昱的印鉴。不消说,画这副美人图的就是楚昱。
怒火燃烧过冷魅的眼瞳,他生气,他气楚昱居然对画中女子思之如狂,明明不认识画中的女子,他却起了浓重的占有欲。
房间的气温似乎非常低,明明在外头不觉得冷,在宫主边上,却像置身在地狱,邪冷无比。黑衣属下知道宫主不悦,不敢问原由,只是祈祷自己不要被宫主的怒火烧着。
玄溟大手一挥,黑衣人悄然离去,出了宫主能察觉的范围,他才松了口气。老天待他不薄,宫主的火气没烧到他。
玄溟坐在烛光下,对着画中女子欣赏了一夜,想宛去画上碍眼的四个字,又怕破坏了画的整体美,于是,硬忍着没动手,直到天方黎明,才收起了画卷。
白天玄溟驾车带着君无菲与小宝赶路,约莫又过了十天,总算到达了大宛国的首都——宛城。
宛城街上车水龙马、店铺林立,摆摊的商贩高声吆喝着,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
那一幢幢古色古香的建筑气派华丽,琉璃飞檐,街上人们的衣着普遍质地良好。
看起来,宛城比天启国的首都更繁荣。天启、洛月与大宛国,数大宛最为富庶。
马车进了城后,悠缓地行驶,玄溟也不问君无菲去哪。
大宛国的皇宫在城东,据君无菲所知,大宛国皇帝子女众多,皇子有十几位,公主则有二十几位,二皇子楚昱是唯一一位封王的。
众所周知,二皇子的生母是个宫女,虽然后来被封为敏嫔,又在二皇子十岁时病逝,二皇子在宫里无依无靠,性格懦弱,又不受帝王宠爱,据说连太监宫女都欺负他。过去二十一年间二皇子楚昱默默无闻,提起来也不过是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自从七年前上吊自杀没死成后,突然转了性,斯文风趣,备受帝王喜爱,封为轩王。如今,更是整个大宛国的女子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找了间城中最热闹的客栈住下,开了两间房,玄溟住她隔壁。
君无菲让店小二送来了膳食,慢条厮理地吃着,君小宝出声问,“娘亲,到了宛城了,你不去找答案?”
“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很焦急,现在又不急了。”她吃饱了放下碗筷,“也许,我是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