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冉的举动,可了不得,她是在莫老夫人的屋子里就又是砸,又是威逼,可算说半点也没有将莫老夫人看在眼里,所以老夫人的脸色怎么能不黑,而王氏的脸上又怎么能不悲苦?
锦冉到了这时,又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又中计了,再次中了莫锦好的激将法。
锦冉恨极了锦好,此时知道自己回天无术了,索性破罐子破碎,饿虎扑狼般的扑向锦好,掐住她的脖子,使劲的来回晃动:“你说,你说……你为何算计我?”
锦好被锦冉掐的有些喘不过起来,用力的咳嗽几声:“二姐姐,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中癔症了不成?”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锦冉就气得嘶吼起来,一副不掐死锦好,誓不罢休的样子。
这次,不要说一旁的丫头婆子了,就是莫老夫人这等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也都被强悍的锦冉给威慑住了,只是张大嘴巴,像是吞了一个鸡蛋一般,居然没有一个人叫停。
而,锦冉见无人上前,越发的嚣张下去,居然将锦好掼倒在地上,一巴掌扇过去,锦好差点忍不住反抗,想到自个儿的初衷,咬牙忍着,侧脸迎过,还没等众人过来劝架,锦好便应势而晕——此时不晕更待何时啊?
锦冉心里吓了一跳,不过目光落到锦好那如玉般的容貌上,面如水映韶光,色如月皎清辉,她那心里的邪火忍不住上来了,一把抓住地上的碎瓷片儿,朝着锦好的脸上划去。
锦冉当然不是真晕,见苦肉计已经到了最恰当的境界,自然不肯再去吃苦,又嘤嘤醒来,脑袋一歪,就错过锦冉手中的尖锐冷锋的碎瓷片,像是被惊到一般,双臂一撑,犹如神助,锦冉猝不及防之下,一把居然被推开了,而且那灵巧的脚儿还顺势将锦冉绊倒在地上。
锦好摸了摸自己疼痛的脖子,她不用看,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脖子上此时一定有一圈吓人的青紫——她的皮肤可是那种很容易留下痕迹的。
锦好翻身试着想要爬起来,锦冉自然不肯,姐妹二人扭打着,锦好毕竟不是真正的七岁孩子,那心智要成熟很多,一个巧妙的反手,就抓住锦冉的胳膊,在别人看来,也只是姐妹二人在扭打。
锦好沉着声音,凑到锦冉的耳边:“二姐姐果然蕙质兰心,今儿个事情就是我算计你,你刺伤祖母是我设计的,你在地上滚个不停,毁了祖母的院子,也是我设计的,就是王家与二姐姐的亲事,也是我设计的。二姐姐,你时常骂我是傻子,你说你被我这么个傻子接连设计,是不是比我这个傻子更傻子啊?”
锦冉听了更是发疯,脸色涨得如同猪肝,拼命的挣扎,嘴里更是骂骂咧咧,说出来的话,比起街道上的泼妇更是难听,而锦好却还故意用柔滑细腻的声音,继续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量说着:“可是你就算知道是我设计你,又能怎么样?我还是祖母眼中乖巧的孙女,而你却要被祖母送到家庙,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二姐姐,到时候妹妹就不送你了,你自个儿保重吧!”
这么一番话下去,莫锦冉更是疯了一般,又捶又打,恨不得立时打死了锦好,那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姐妹的情义,就是世代的仇人,还没有她来的狰狞。
这时候,众人总算是回过神来了,莫老夫人首次没了名门大家的闺范,大喊道:“你们是死人啊,还不将二小姐和五小姐给拉开来!”
锦好立刻顺势离开锦冉的范围,离她远远的,落在众人的眼里,更是一副惧怕锦冉的样子,脖子上那鲜明的印记,看得人触目惊心,白皙的小脸上,皆是委屈和死里逃生的惧怕,整个人无辜之极。
而,锦冉的形象就不那么正面了,差点掐死了自家妹妹,却还是一脸的怒气,犹自没有丝毫悔改的迹象。
真个儿是个心狠手辣的!
众人的心里都冒出了这么一副感慨。
莫老夫人大怒:“好好,你好本事,好手段,翻了天了。”喘息了几口,气得脸色发紫:“往日里,倒是我小瞧你了,没想到你还有这手段,打杀起自家的姐妹来,好事生威武……来人,给我请家法。”
随即又瞪了身边的丫头婆子一眼:“你们都死了不成,赶紧将五小姐扶着坐下休息。”然后又指着几个下人:“你们几个,还不将二小姐拿住了。”
锦冉一听家法,心里就慌了神:她身上还有伤,若是再受了家法,只怕这身子就真的要跨掉了。
锦冉担心的,王氏自然想到,她上前一步,慌忙跪在莫老夫人的面前:“母亲,锦冉她身上还有伤,哪里还能受家法?求母亲看在锦冉年少无知的份上,饶了她吧!”
要是往日里,莫老夫人听到这话,她定然会舍不得,可是今儿个,她是对锦冉失望透顶了,这是她身边教养的孩子吗?
她忍不住冷笑:“饶了她?你瞧她这样子,需要我饶了她吗?在我的房里都能这么嚣张,若是不在我的房里,岂不是要掀了莫家的房顶了,这要是传出去,我莫家上下还有何面目留在这世上,全都一根白绫了结了算了,这么个孽障,不用家法,不送家庙,日后也只有全家陪着送命的份了。”
王氏听了莫老夫人这话,脸色白的吓人,莫老夫人这话似是含了深意,像是这锦冉送了家庙,就不让再回来的样子。
她假假的打起一个难看的笑脸,苦口婆心的劝着:“母亲,锦冉这孩子一直都是在您身边教养的,若是就这么被打了家法,再送去家庙,只怕别人背后都会议论母亲,岂不是碍了母亲的名声。”
莫老夫人的怒气冲上来了,指着王氏,手指颤抖:“你养的好闺女,居然推到我身上来,我看啊,这都是沾惹了你这商贾之女的跋扈之因。”
王氏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摇晃起来,接下来,就听到她阵阵的喘息声。
张氏掩着口,轻声细语,银铃般的说道:“母亲,您莫要气了,不就是小姐妹闹了点口角,你推我搡的几下,也算不得大不了的,您就当着没看见吧!”
莫老夫人听了狠狠地瞪了张氏一眼:“小姐妹之间闹口角,有这样闹的吗?若是再这么闹几下,我就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你也是做婶子的,怎么就没看到五丫头那脖子都差点给掐断了,一张脸更是肿的难看,我虽然年老了,可这眼睛还没瞎,做不了睁眼瞎子。”
张氏被骂了,却丝毫不显得恼怒,嘴里更是恭维:“母亲息怒,是儿媳想得不周到。”
王氏脸色又是一变,狠狠地瞪了张氏一眼:居心叵测的贱人!
锦冉瞧着莫老夫人一个劲的护着锦好,抬起头,张口反驳:“祖母,你偏心,我不服,今日这一切都是那贱丫头算计我的,您不为我讨回公道,还要惩罚我,偏心……我不服!”
自然不肯乖乖的受家法,莫老夫人让那几个丫头拿下她,她就一个劲的跑,不甘示弱的与人扭打在一起,配上她凄惨的哭声,还有王氏凄厉的大叫‘我的儿,我可怜的儿……还不把大爷,三爷叫过来,晚了,她这妹子就要被打死了……’一时间,莫老夫人的院子好不热闹。
王氏知道今儿个她和锦冉是彻底被莫老夫人厌弃了,可是锦冉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哪里能眼睁睁的看着被用家法,伤了身子,为今之计,也只有将两个儿子搬过来做救兵了。
俗话说的好,老儿子,大孙子,都是命根子,莫老夫人虽然一向不是太宠爱锦俊,锦杰,可是却也不能不顾及长孙,次孙的脸面。
过不了多时,锦俊和锦杰就赶了过来,二人倒是知礼的,不敢拦着莫老夫人行事,只是一个劲跪在地上磕头,都是货真价实的,没几下,那脑门子就磕的全是血,嘴里也只是翻来覆去的那么一句话:“祖母息怒,若是二妹妹/二姐姐有什么不对,孙儿作为兄长/弟弟,有懈怠管教之罪,愿意替二妹妹/二姐姐受罚!”
莫老夫人就是有天大的怒气,瞧着这么两个孙子一头是血的,也只能靠在顾嬷嬷的身上,半搀半扶着,只会喘气了。
而莫锦冉此时也不和下人们扭打了,反而躲在了两个身后,同样跪在莫老夫人的面前,也跟着叩头认错,眼泪如雨,若不是众人亲眼所见,真不能将眼前这个哭的梨花带雨,可怜兮兮的少女,与刚刚那个面目狰狞的凶恶之徒联系在一起。
锦好瞧着莫老夫人的神色似有松动,赶紧也在一边跪了下来,看了看那跪在一起的三兄妹一眼,一脸的难过委屈:“祖母,刚刚不过是二姐姐和孙女在开玩笑,您就饶过二姐姐吧!大哥和三哥都过来给二姐姐求情了,您若是再追究下去,岂不是坏了他们的兄妹之情?若是让大哥和三哥冷了心,那,那……”
锦好说不下去了,声音哽咽难言,转头掩面而哭:“都是兄妹骨肉,为何我就没有……”
字字委屈,句句泣血,暗示她和锦俊,锦杰到底不是一个娘生的,这二人心中只有锦冉这个嫡亲的妹子,却没有顾忌她一点半丝。
而,她却不能不顾骨血之情,也只有忍着,受着。
莫老夫人气极了,一掌打翻了一个描金细纹的茶盅,粉碎的瓷瓶四处乱溅在地上,她脸色铁青,镇不住手腕瑟瑟发抖,冲着锦冉喝道:“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白长了脑子,还不如你五妹妹懂事!也不知道哪里学的这些泼妇手段,居然要害了你五妹妹的性命?还想毁了她的容貌,你这狠心绝情的东西,还好意思在这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