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又受了家法,也不舍得训斥,只是让她噤声:“胡说八道,你祖母最疼的人就是你,不可误解了你祖母的一旁心意,她肯教你,是你的福气。”
因为刚刚小产,身子还有些虚弱,她就走到一旁自坐了下来,喘了一口气说道:“你让我跟你祖母求情,可是我刚刚去求她,她连面都不肯露,我如何去求情?看来,我去求情这条路是行不通了,现如今,也只有靠你自己了。”
锦冉听道这里,就抽抽噎噎,哭了起来:“靠我自己?怎么靠,祖母的心里已经不喜欢我,喜欢锦好那个贱丫头了,再说了,我现在这样子,连下床走路都成问题,我怎么去给自己求情?”
想了想,又埋怨起王氏:“都是母亲办事不力,才害得我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
王氏心里又是一酸,自己忙来忙去,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这几个孩子吗?居然还埋怨上她了,也不想想,昨儿个是谁推她,让她失了腹中的胎儿。
却也知道锦冉的性子,你越是教训,她越是胡搅蛮缠,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掩下心头的苦涩,劝道:“你可以通过书信的方式给你自己求情,你那一手小楷,最得你祖母喜欢,每年的佛经都是你替你祖母抄录的,你一向做得好,也能唤起你祖母记得你的好。”
锦冉去有些犯了傻,僵着脖子,不肯:“明明是二房和三房联合起来反算我们,凭什么我就要受祖母的家法,她们却好好儿的。”
王氏怜惜摸了摸锦冉的头:“你个傻孩子,你也说她们是反算计我们,毕竟是我们出手在先。我们能看出来,是被反算计的,你祖母一辈子的人精,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顿了顿:“等你见到你祖母后,就说你知道错了,以后愿意和二房,三房妹妹和睦相处。”
锦冉却道:“我不,我讨厌那两个贱丫头,如何跟他们和睦相处?”
王氏道:“你个傻孩子,我让你这么说,也不是让你以后这么做,不就是这么一说吗,能挽回你祖母的心,今后风风光光地做莫府的二小姐,多好的事情。难不成,你真的想一直被禁足在院子里,受人嘲笑,看着那两个贱丫头在外头逍遥自在吗?”
提起仇敌,锦冉当然不肯,咬牙切齿:“我不要,坚决不要,凭什么我在这里受苦,她们却要在外面逍遥自在。只是,这主意能行吗?我今儿个才惹恼了祖母,她会不会不肯看我的信啊?”
王氏连忙给锦冉打气:“不可能的,你祖母一向疼你,这么些年了,这府里,不管是少爷还是小姐,哪一个有你在你祖母面前体面,就是你那一兄一弟,不还是排在你后面。她疼你这么些年了,一时半刻,还改不了心意,今儿个怕是气了你,才不得不对你用了家法,只要你放下身段,说上几句好话,你祖母当然是会谅解你的。”
她拍了拍锦好的头:“锦冉,你一向是个聪慧的,知道取舍二字,等明儿个你祖母再派顾嬷嬷过来的时候,你就叫痛,说吃不下饭,到时候,你祖母知道你吃不下饭,定然会亲自来看你,那样,你就先认错一番,这样一来,你祖母定然心软,包管不再气你,你还是她手心里的宝。”
锦冉因为昨儿个事情,对王氏的信心打了折扣,听到这里,狐疑的抬眸看她:“真的吗?这样就能让祖母消气,重新疼爱我吗?”
王氏点头:“当然。”
锦冉这才点头:“那好吧,我听母亲的话照做。”
王氏不放心,又细细交代了一番,这才离去,只是到了自个儿的院子,腹中又是一阵一阵的疼,下身的那血,出得更凶,屋里的丫头画儿,赶忙着请了安大夫过来,却道是寒气入骨,只怕这是伤了身子,当下开了几副中药,让房里的丫头煎着给王氏用。
王氏听了是寒气入骨,心里越发的埋怨莫老夫人,定然是在她院子跪着的时候,着了凉,心思放在了怨恨上,却错过了安大夫那眼里一闪而过的怜悯:小产伤身,再加上寒气入骨,只怕这大夫人想要再有身子,是不太容易的事情了。
随即,又想到,这大夫人儿女双全,即使不能再有身子,也不必太过在意,所以很是含蓄隐晦的意有所指了几句,只听得王氏心肝儿缩成一团的疼:她商贾之女能入莫家的门,一方面是因为二老爷肩挑两房的道理,而另一方面,就是慈云庵的师太曾经为她批命,说她命中多子,可是现在,却……
她心里怎么能不怨!
在王氏的心里,自己才是莫家的长子嫡媳,莫老夫人应该事事以她为先才是,就算不说自己占着一个长房的名分,就说二老爷这边,那也是她是正房,姚氏是偏房,毕竟莫家长子长女,那都是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那姚氏这些年除了生下一个赔钱货,还有什么。
现在姚氏肚皮子有了动静,却将她当宝,还不知道生出个啥出来呢?
这个老糊涂,竟然这般长幼不分,嫡庶不分,真是气煞人了。
敢情,在王氏的心里,她才是二老爷正房妻子,而姚氏不过是个偏房,充其量也只是个贵妾,而锦好更是个庶出的,上不了台面的。
人,一旦有了执念,自个儿做什么都不觉得过分了。
而,王氏离开之后,锦冉就强撑着身子,写了一封文采并茂,言辞恳切的书信送了老夫人书中,只看得莫老夫人眼眶发红,心里已经原谅了锦冉三分,却还强自忍着,没当即过来看她。
翌日,顾嬷嬷来锦冉的院子,锦冉果真如王氏所言,一个劲的叫痛,浑身还抽搐不已。
顾嬷嬷不由得大惊,忙禀告了莫老夫人,莫老夫人也心惊不已,慌忙过来了锦冉的院子,握着她的小手,心疼的眼泪一个劲的落。
不一刻,锦冉身体就不再抽搐了,人也幽幽醒来,一见莫老夫人如同见到了什么似的,一把就搂住了莫老夫人的脖子,哀哀的大哭起来:“祖母,祖母……您可来了,锦冉,锦冉想死您了……”哭的如同八百年没见一样,手下更是搂得紧紧的。
嘴里更是什么好听,捡什么说:“我只是嫉妒五妹妹,最近祖母越发的喜欢五妹妹,我嫉妒,我担心以后祖母不再喜欢我,这才做错了事情。祖母,你是知道我的,从小就养在您的身边,就和您亲,最害怕你喜欢别人,不喜欢我,所以我急才……犯浑……祖母,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可好?”
莫老夫人原本见锦冉这凄惨的样子,心就更软了,再被这么些好话一糊弄,一颗心都化成了春水,尤其是那句,我只和祖母亲,更是听了心里就跟喝了蜂蜜一般,立刻双手也搂着锦冉,安慰道:“我的傻锦冉,祖母的小心肝,你这是要疼死祖母啊!你也不想想,你是祖母的亲孙女,是祖母一手拉扯大的,我就是再不喜欢谁,也不会不喜欢你,你想想,这些年来,这莫府的少爷,小姐哪个能越你一头啊!这些个少爷,小姐,只有你是祖母的眼珠子,祖母最疼一直都是你啊!”
祖孙二人,你来我往,说得那叫一个情深意切,热泪满眶,原本要被禁足的锦冉,当即还被莫老夫人带回了自个儿的院子,说是要亲自照料。
一时,上药,喂药,都是莫老夫人亲自上手,而锦冉也用万千甜言蜜语回敬,刹那间,莫老夫人院子的套间,整个氛围是和煦如春。
老夫人的院子是春风又绿江南岸,锦好的院子也是风平浪静。
锦好喝了红枣美容茶后,照旧午睡,睡醒了之后,还到了书房写了几张大字,一直等到感觉手腕发酸,这才歇了会,然后还好心情的绣了会儿刺绣,说是要给姚氏腹中的孩子做双虎头小鞋子。
正戳了几针,雪兰进来了,附在锦好的耳边说了几句,锦好缓缓的停下手中刺绣的动作,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我知道了,你等会儿再去一趟老夫人的院子见见顾嬷嬷。”锦好又细细交代了雪兰一番。
雪兰仔细的记下来,等到锦好说完了,她才愤愤不平地道:“小姐,您不知道,老夫人现在可恼着呢,又是怪掌家法的下人手重,又是怪身边的丫头没眼色,就是顾嬷嬷都给怨上了,说顾嬷嬷当时也不知道劝上一劝。”没说的是,自家小姐也被莫老夫人怨着呢,说小姐咄咄逼人,哪有一点骨肉血亲的样子?
锦好放下手中的针线:“只怕,我这个罪魁祸首更是被怨上了吧?”眼底细细含着几缕冰棱。
雪兰暗自怪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有心弥补,忙换了话题:“小姐,奴婢听得老夫人院子里的姐姐们说,昨儿个大夫人求见老夫人,在门口跪了两个时辰,老夫人都没肯见她,看来这一次老夫人是彻底厌弃了大夫人了,没了大夫人撑腰,二小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值得我们花这么多功夫吗?”
锦好摇头:“大夫人那边,还是要注意些,不可掉以轻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夫人这些年管理着莫家的中观,这莫家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向着她的,而她又是个能屈能伸的,向来会讨老夫人的欢心,若是小看了她,只怕最后倒霉吃亏的会是我们。至于,二小姐,更是不能小看,别忘了有时候亲近之人的一句话,就能改变我们的想法。而,二小姐至于老夫人就是那个最亲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