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好听着他的笑声,心里就跟漫开了花一般,最近朱三爷是防火防盗防翰林,两只眼睛瞪的跟灯笼一样,表哥能闯过他的防护网,深入腹地,实在是不容易。
看来他和她一样,心中都记挂着对方,即使不见面,可是听着对方的声音,这空落落的心,就被撞的满满的,他与她一般,在想着她,念着她啊。
锦好倚在假山的这一面,二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若是二人不说话的时候,就这样默默的待着,什么话不说,什么声音不出,与四周的寂静融为一体,却也不觉得孤单寂寞,因为那个深深牵挂的人,就在咫尺,这就足够。
锦好的心,被金翰林填满了,这个男子,天朝的人谁不知道他清高自傲,温润如玉,这么傻里傻气的事情,实在轮不到他做,可是他做了。
这个从来视礼教如粪土的男子,这个差点就压着她,要提前洞房的男子,却在即将成亲的时候,为了这个习俗,明明想要见她,可是却隔着假山,不敢与她相见。
天不怕,地不怕的表哥,却怕这小小的习俗,会带来的影响,他是那么的想要和她白头到老。
“傻子……”声音低低,却缠绵悱恻,每一个女人,这一生都会有被打动的时刻,锦好觉得这一刻,她完全的被打动了。
金翰林的认真,让她对未来充满了信心,所有的幸福都是在彼此珍惜的前提下才会开始的,他如此重视她,这样的感觉,不正是幸福的感觉吗?
他一定会让她幸福的。
锦好的心里如同饮多了蜂蜜一样,甜的她嗓子都黏糊了起来,感受着对方的全心全意,突然之间,觉得幸福原来就是隔着一座假山,什么都不说,就这样静静的依靠着,感受着。
她的傻瓜二字,传到他的耳朵里,他又笑了起来,即使这一刻,他看不到自个儿脸上的表情,他也知道是傻气的,真的当得起她这个傻瓜之说。
可是,当傻瓜又有什么的,只要能拥有她,这辈子,他都愿意当她的傻瓜——因为他知道,拥她在怀,他宁愿会幸福的傻去。
清风吹,阳光照,他们的眼底的甜蜜都涌了出来,金色的光芒,如同橙色的蜂蜜,填的发腻。
许久之后,锦好缓缓地开口:“你还是回去吧,等一下若是给父亲知晓了,怕是又要跳脚了。”
“嗯,等一下,我就回去。”他深深的叹息,很是不乐意的语气:“你说岳父这是怎么了?一个女婿半个儿,我怎么也算是他半个儿子,这么恼做什么?”
其实他都想过了,不就是舍不得锦好离开吗,等他们成了亲,他天天带锦好回来不就是了,若是朱三爷愿意,他还打算效仿岳父大人,当初他都能舍了老父,难不成那乌烟瘴气的许家,他还舍不得吗?
若不是他有非要留许家不可的理由,他也不会在许家成亲。
“没皮没脸的,还岳父?也不羞的慌。”锦好啐了一口,一张脸红润润的:“你快走吧。”
她还真的怕金翰林被朱三爷撞到了,到时候就要闹笑话了,不就是昨儿个一天没见,这就巴巴儿的赶了过来。
“哎,再熬一天就好了。”他叹息着,万般无奈的道:“也不知道这是谁说的,真是急死人了。”说着又压低声音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要隔九个秋才能相见,你可要想我。我可是想你都想疯了,昨夜想你,想的睡不着,我就将咱们的喜房又看了看,知道你怕热,我特意半夜将人叫起来,搬了几块冰放在喜房里,到时候,你就不觉得热了。”
半夜叫人起来,搬冰块进喜房?
锦好脸上顿时烧了起来,只怕又要有闲话说了,这个傻子,她人还没去,这喜房里热一点又怎样?居然半夜巴巴的搬冰块进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不过,这般傻傻的他,却比任何时候都能打动她。因为在乎,所以愿意为她做着傻事。
人都说,要看一个人是否爱你,不是看他为你做了多少聪明的事情,而是要看他为你做了多少傻事。
丫头们早就很有眼色的离开,周遭只有他们二人,就是说出真心话又怎样?
她无意识的缠绕着青丝,鼓起来了勇气,道:“我也想你。”
怎么会不想?他是这辈子,她选定的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辈子在红绳的另一端,牵着的人,就是他啊。
金翰林没想到锦好会回答他,他的心上人,可是个锯嘴的葫芦,寻常有什么心思,都是放在心中,什么都不说,可是这一刻,她居然这般明确的回应了他。
他的嘴角又弯了起来,露出一份带着七分甜蜜,三分傻气的笑容,心头一阵阵的冒油,幽深黑漆的眼睛中露出灼热的光芒,俊朗如天人般的面容在阳光下明艳的让人无法直视,夺人心魄般的。
他的心上人想他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激动的?他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张开嘴巴,却变成了最简单的两个字:“等我!”
话毕,锦好就听见假山的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来是他离开了,锦好也含着甜甜的微笑,回了自个儿的院子。
等到他们都离开之后,朱三爷和姚丽娟从远处的树后,走了出来,朱三爷的脸色苦的快要滴水,声音满是不甘:“若不是你拉着我,今儿个非要打断这臭小子的腿。”
愤愤不平啊,自家如花般的女儿,眼看着就要成了别人家的了,这让他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你啊……”姚丽娟摇头长叹,对忽然变得幼稚的丈夫,实在有些无语了,上次金翰林过来,嚷着要放狗赶人,这次更是要直接打断他的腿。
虽说,这孩子做的有些不对,居然连三天都忍不了,可是倒也注意了,隔着山说话,也没有坏了习俗,她这丈母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了。
其实,她心里在偷偷的乐,这么瞧着,翰林这孩子果真是对锦好情根深种,一天都离不开。
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两日是怎么过的,新嫁娘的心情,她前世已经体验过一次,但是感觉与这次完全的不同,脑子里纷纷乱乱的。
到了前一日,用了晚饭,一家人用了饭,姚丽娟就随了锦好去了闺房,而邱如意也跟着去了,娘三个说了会话,姚丽娟就赶邱如意离去,可是邱如意却不愿意,缠着姚丽娟,要留下来,姚丽娟就伸手,将邱如意往外赶,今儿个这话题,哪里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听得的。
锦好前世有点经验,心中知道姚丽娟会说什么事情,忙帮着姚丽娟赶邱如意,气的邱如意嘴巴一嘟:“今晚你赶我,明儿个我就加倍的为难新郎官。”
说着,跺了一下脚,转身离去,像个孩子似的。经她这么一闹,倒是将锦好心中那份离愁给折腾没了。
姚丽娟先说了不少夫妻相处知道,什么关怀体贴是个宝,夫妻想好,少不了;什么说话婉转多思量,恩恩爱爱自然到;什么关键时刻忍住气,吃亏就是占便宜。
锦好一一记在心中,不过想到邱如意临去搁下的狠话,倒是有份担心,这天朝盛行下婿风俗,有从盘诘戏谑到棍棒相加,戏弄为难新郎人人都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也不知道这下婿的时候,会不会有那莽撞之人,不知道轻重,伤了金翰林。
担心过金翰林的时候,又联想到自个儿身上,也不知道许家那边的亲戚如何,弄妇的时候,会怎么捉弄她。
姚丽娟是过来人,自然明白她的担心,温言细语的哄了她一番,然后见天色不早了,这才掏出一本书来,递给锦好,轻咳一声:“你明儿个成亲,这个是压箱底,你看看,看好了就收进箱子里。”
锦好脸色微红,点了点头,接了过来,纵然亲如母女,遇到这等事情,也有些尴尬,姚丽娟又说了几句,然后道:“你早点睡,明儿怕是要累一天。”说完,这才施施然离开。
锦好瞧了眼,那压箱底,实在没有打开的兴致,红着脸,让它顿时进了箱子,成了名副其实的压箱底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入睡,第二日清晨,锦好还在梦中,就被邱如意给叫醒了。
全福太太是长公主的好友——楚王妃,一早蒙蒙亮的时候,就赶了过来,云燕立刻将两个大大的红包送了出去,嘴里一个劲儿的说“辛苦”,楚王妃也不推迟,笑吟吟的让身边的丫头接了过去。
瞧着粉面玉琢的锦好,楚王妃就笑了起来,赞道:“果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锦好已经沐浴好,然后就被安置在镜子前打扮起来,楚王妃是个手脚麻利的,给锦好绞面的时候,那动作是又快又稳,还没等锦好叫个过瘾,这项工程就给结束了,再然后,没等她回过神来,脸上就被涂上厚厚的香膏,那香气,熏得她头都发晕起来,这还不算,又给她粉刷般的上了几层的白粉,然后就是描眉涂脂,这么一番下来,锦好瞧着镜子里的人,差点尖叫起来——根本不认识啊,就是一团涂了胭脂的白面团啊。
到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前世为何能待嫁成功,就这么一团白面团,那个知道这面团下的真面目啊。
就在她恍惚之时,就听得楚王妃子一边帮她梳着如云的青丝,一面说着:“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