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好笑得更欢,转身,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飞进了姚宅深处,即使只能见她的背影,也能感受到她身上涌现出来的愉悦,甚至他都能想象得出来,她此刻清澈的眸子,正闪闪发亮,灿如朝霞。
金翰林想象着她神色欢快,娇美如花的模样,心情也立刻如那夏日的清空般一碧如洗,眼睛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的身影,直到不见,才对着身边的阿宝道:“走,去文华诗社。”
锦好回了自个儿的闺房,就咬着唇,心乱如麻的躺在了床榻之上。
那些和金翰林在一起的画面,就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不停的转,那么的清楚,那么的遥远。
是他吗?
一直守护着的人,是他吗?
每一次,为她善后的人,是他吗?
恍惚见,跳下床榻。
“小姐,您要拿什么?吩咐婢子一声,就好了。”
云燕不解的看着锦好翻出那个蓦然出现在马车上的纸条。
看了半响之后,锦好的表情就有些怪了起来。
一时笑,一时叹息,许久之后,才似自言自语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小姐……”云燕有些担心的锦好的模样,她从未见过自家小姐这般模样。
“云燕,去问问,每次去学院接我车夫是什么人?”
云燕虽然不解,还领命而去,刚走了两步,又被锦好叫住:“你悄悄地问,莫要惊动了那车夫?”
云燕点头。
锦好又大声叫了雪兰进来:“你再给我讲讲王家的事情,以及王天鹏的事情。”
雪兰不解:“王天鹏不是已经死了,小姐还要问他做什么?”提起死人,这总是有些晦气的。
锦好笑道:“你再给我好好说一遍。”见雪兰不以为意,她面色一整:“你细细的说,慢慢地说,别漏了什么,这对我很重要。”
雪兰见锦好不似玩笑的模样,忙收敛了神色,仔细的,慢慢地将王家和王天鹏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讲了一遍。
王天鹏的死,是金翰林动的手脚;王家的衰败,也是金翰林动的手脚——再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锦好有了这样的认识,尽管只是猜测,可是她却就这样认定了。
就如同她人认定,今儿个莫名出现在马车上的纸条,虽然那字条上的字迹并不是金翰林的,但锦好稍稍一细想,就能肯定,就是他——一个能左右开弓的人,自然能用左手写字。
而云燕带回来的车夫的消息,也没有让锦好失望——车夫是金翰林推荐过来的。
是因为她曾经被绑,放心不下,才让身边的人过来守着她的吗?
他知晓她时常会遭遇到危险,所以不但将身边的人放在她的身边,还送了她各种防身的药物,否则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显露出自个儿动毒,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不是他,还能是谁啊?
心跳脸红过后,一种酸酸甜甜的感觉涌上心头,慢慢品尝,她无法否认自己的喜欢的——被人如此全心全意珍视的感觉,真的很美妙,不是吗?
喉咙间溢出莫名的笑声,锦好闭上双眼,将那纸条放在心口:是因为不想他们之间夹杂太多的恩情,所以什么都不说吗?
☆、正文 第158章
宁氏守在莫锦玲的身边,不敢置信的看着大夫,顾不得男女之嫌,一手抓住大夫的衣袖:“您说什么?大夫,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大夫倒是好涵养,同情的看了眼床榻之上,昏迷不行的莫锦好一眼,语气怜悯道:“六小姐左边的股骨碎了,想要正常行走,怕是不可能了,若是调养好的话,只是左腿伤残,却还能行走。若是再伤筋动骨,怕是一辈子都只能躺在床榻之上了。”
“你胡说,我的玲儿怎么可能无法行走,你骗人……你这个庸医……给我滚……滚……”宁氏只要想到自个儿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居然会不良于行,这让她怎么接受。
大夫虽然被宁氏的疯狂吓了一跳,恨不得立马就离开,但是却还是强忍着害怕,很是慈悲的对宁氏道:“夫人,您先莫要伤心,还是先想法子稳住小姐的情绪,我已经给小姐用力药,一时半刻还醒不过来,但是小姐醒来的时候,切莫刺激了小姐,莫要让她太多激动,伤了身子。”
大夫瞧着宁氏的脸色狰狞,生生破坏了那份华贵,盯着他的目光,像是一条毒蛇一般,阴狠生冷,本着医者父母心,说完了这番话后,就急急的离开——这夫人怎么瞧,都像是疯掉一般,他还是先离开为妙,省的她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他这辈子在大户人家后宅行走多时,这里面什么龌蹉事情,没见过,半点也不想搅合进去。
“莫锦好……”宁氏看着昏睡不醒的女儿,美丽的容颜扭曲得不成模样,浑身散发出阴冷的气息,整个人就向是刚刚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帮,让人不寒而栗。
“夫人……”身边的下人想要劝慰一句,却被她一眼瞪了过来,吓得后退了一步。
“啪!”宁氏双手一扫,几案上的花瓶就滚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看的一旁伺候着的下人嘴角抽了抽,心疼不已——那可是五百两啊。
可惜宁氏并未就此罢手,反而还砸出了兴致出来,将莫锦玲房里的瓷器摔碎了不少,听着那清脆的声音陆续传了出来,才觉得堵住心口的那口闷气发泄的差不多了,好在莫锦玲被大夫用了药,否则光是这番刺激,就快要发疯了吧。
待到宁氏气喘吁吁地落座时,屁股刚刚碰到椅子,就跳了起来,气的一脚踢翻了椅子:“该死的贱人……”
一旁的丹红看了宁氏一眼,迟疑了一下,才递了一杯茶上去,关切地说道:“夫人,先喝杯茶消消气。”
哪知道宁氏却气闷的,反手甩了出去:“喝什么茶?”
因为宁氏的动作,甜白瓷的茶盏咕噜咕噜地在地上打了几个转,而杯子里的温水却泼在了丹红漆黑如墨的头发上、月白色的素绫衣衫上,很快地顺势而下,而那些舒展开来的绿色嫩叶则像调皮的孩子三三五五地挂在她的头上、身上,让丹红秀丽的姿态平添了几分狼狈。
丹红也不伸手去抹掉伸手的茶叶,反而上前一步,附在宁氏的耳边,说了几句,宁氏的神色渐渐的平静下来。
丹红面色不变的退下,又给宁氏上了一杯茶,温热的茶水,轻烟袅袅间,宁氏的面容也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
……
姚丽娟知晓锦好回来的消息,忙赶了过来,拉着锦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她无恙,才放下心来,谢天谢地道:“还好有翰林。”
她在家里急得是坐立不安,恨不得冲到莫府去将锦好抢回来,好在雪兰将锦好的话告诉她,否则她不知道自个儿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
这些日子离开了莫府那个大牢笼,现在的姚丽娟已经不是那个畏畏缩缩的小妇人了。
锦好闻言,心中那种酸甜的感觉又冒了出来,点头应道:“是啊,幸好有表哥。”
姚丽娟感叹过后,又担忧道:“这次是亏了翰林,若是下次他们再找你去,可如何是好?”锦好到底姓莫,总不能莫府的人找她去,她总不去吧,只怕传扬了出去,对这孩子的名声有害。
锦好笑了起来:“母亲不用担心,长公主可是说了,莫府若是再找女儿过去,她乐意陪女儿走几趟。”
姚丽娟不解,怎么又牵扯上了长公主,倒是云燕今儿个难得俏皮,想到莫二老爷等人被挨了板子,不由得觉得解气,眉飞色舞的将今儿个事情讲了一番。
姚丽娟听了之后,却是脸色难看,云燕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吓得紧闭嘴巴,小心翼翼的看了锦好一眼,见锦好摇了摇头,示意她下去,忙笑道:“小姐,你看婢子这记性,您刚刚还说要吃糕点,婢子居然敢忘了。”
雪兰也是个机灵的,忙也附和着下去。
“母亲。”锦好将脑袋埋在姚丽娟的胸前,乖巧地道:“我知道您的担忧。表哥的身份,我也很震惊。”
“翰林这孩子,我看着长大,这品性自然没话说,否则当初我也不会……可是谁知道他的身份。”姚丽娟叹息了一声:“长公主那边倒是好说,可是威远侯府却是一个泥潭,你若是踏进去,我担心……”内宅里的那些龌蹉手段,这些年,她也知道些,真想要一个人命,倒还好说,就怕心思歹毒的,到最后落得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姚丽娟烦躁不安:“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你还小,到你及笄还有几年,这几年我慢慢看,若是有个不妥,到时候再……”
她转向锦好正色道:“好儿,母亲不求你荣华富贵,只求你平平安安。”
锦好心中暖暖的,这话也只有自个儿的母亲才能说得出来,她心里是信金翰林的,点头:“母亲,我明白。”
明明是不会有交集的人,他们却在诡异的命运中,有了关联,明明不该亲近的人,她却对他的感觉,在一次又一次的交集中变得复杂起来,就像是被春蚕吐出的蚕丝层层覆盖。
那种心动的感觉,却在最复杂的时候,有着简单的契机,便能让被层层缠绕的心情,破茧而出!
若是今日之前,她可以挥一挥衣袖,潇洒离开,可是现在,只要想到最后的结果若是不如人意,她这心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