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夫人以为锦好没听懂她的话,在锦好的话音落下,迫不及待的开口:“你这孩子,胡说什么,你二姐姐得了癔症,哪里还能嫁进叶家,所以祖母想让你嫁进去,叶家世家名门,朝廷显贵,叶三夫人又是皇贵妃的亲妹,你嫁进这样的人家做平妻,也是上辈子的造化。昨儿个喜事,咱们两家作废了。”
锦好一点一点从莫老夫人的怀里退了出来,静静地盯着莫老夫人,仔细的打量莫老夫人,眼底有一种说不出的清静。
看了半响之后,猛然跳了起来,扯开嗓子:“顾嬷嬷,快……快……快去请父亲……祖母……祖母……被附身了……”
莫老夫人被锦好尖叫声,震得耳朵发麻,顿时冷着一张脸,怒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哪个被附身了?”
锦好却白着一张脸,颤抖着手指,指着莫老夫人:“你不是我祖母,我祖母出身名门,这等不知廉耻,不知礼仪的话,怎么可能说出口?”
狠狠的啐了一口莫老夫人:“你满口荒唐言,妹妹替姐姐嫁人,世间哪有这等道理的。祖父身居要职,最是要脸面的,怎么可能让莫家的女儿成为街上的白菜,哪个都能来挑挑拣拣的?婚姻大事,媒妁之言,最是慎重不过,哪个这般随随便便?你还说没有附身,我祖母最是讲究礼教不过,怎么可能说出这等没谱的话?”
说着,双目圆睁,怒斥莫老夫人:“哪个孽障,敢附身我祖母之身,看我今儿个不收拾了你。”
凛然转头,对着一旁看呆的云燕道:“还不将红筷子拿来,让我赶走这妖孽重生之锦好。”
随即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祖母年纪大,这几日又为了二姐姐的亲事劳心劳力,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妖孽,你若是自动离开,也省的我大动干戈。”
莫老夫人长到这么大年纪,还没有谁敢指着她的鼻子,叫妖孽的,更别说啐上一口了。
可是,今儿个却被自个儿的孙女指着鼻子骂了一通什么不知礼教,不懂廉耻,更是一口啐得她半点脸面都没有,差一点,就要气爆了,一张脸涨得跟肚肺一样,却是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即使她自个儿都不得不说,锦好说得是太有道理,这世间是没有妹妹替姐姐嫁进去的道理,可是……叶家所求从头至尾都是锦好啊,是他们母子生了心思,才让锦冉嫁进去。
但,这话她怎么和锦好说?
因为不好说,她只能硬生生的受着,却越发助长了锦好的气焰,红筷子来了之后,和云燕二人恶狠狠的扑向莫老夫人,只将她这把老骨头扑得头轻脚重,腰骨的折断声传来,让锦好和云燕交流了一个默契十足的眼神。
顾嬷嬷心里震撼锦好手段犀利,立刻去拉锦好,却被锦好一脚踢了过去,顾嬷嬷趁机倒在地上一个劲的哼哼呀呀,像是受了重伤的模样——即使今儿个因此惹怒莫老夫人也值了:她的孙子和孙女都在锦好的铺子里混的风生水起了。
莫老夫人今儿个来锦好的院子,也只带了顾嬷嬷一人,因为今儿个这事情她自个儿也觉得有些丢人,实在不想再被哪个下人知晓。
她原本的打算,是让锦好悄悄儿的跟着叶三夫人走,神不知鬼不觉的,也算是将这事遮掩过去,就是日后姚丽娟知道了,木已成舟,为了锦好的名声,她也只好忍着。
当然,莫老夫人从来就不是一个可以拒绝的人,她甚至都想好了,若是锦好不乐意,她就让她说不出话来,乖乖地跟这叶三夫人离开重生之锦好。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锦好居然敢对她动手,还打着什么鬼神附身之说。
她气急了,腰杆处也疼极了,忍不住扯开嗓子:“你个孽障,你才是被附身了,忤逆不孝,居然敢对自个儿的祖母动手,大不敬,大不敬!”
锦好将莫老夫人手指死死的夹住,然后用尽力气的一点一点拖着:“妖孽,你以为这般说话,我就会轻易放过你了吗?休想!敢附身我祖母的身上,今儿个看我不将你的皮揭开一层。”
接下来,锦好的内室,就传来莫老夫人的咒骂声,还有疼痛极了的撕痛声,当然,还有锦好心疼祖母,发誓要严惩妖孽的怒吼声。
锦好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多为自个儿带来的,其忠心自然不用说,还有些是莫府的下人,可是自从有了昨儿个锦好被木琴附身刺伤张氏,割了她的鼻子之后,在莫府下人的眼里,锦好的房间不啻于龙潭虎穴,能离多远,就离多远,所以莫老夫人就是喉咙喊破了,也没有哪个出来。
恼,疼,急,怒,四种剧烈的情绪刺激下,莫老夫人华丽丽的气晕了过去。
而,锦好从善如流的放下手里的红筷子,站起身子,一脸庆幸的说道:“云燕,看来那妖孽终于被我们赶走了。”
云燕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是啊,还是小姐机灵,否则婢子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锦好走到桌子旁,从茶盅里倒出一杯茶水,慢慢的端到莫老夫人的面前,轻声慢语,异常温柔道:“祖母,您快醒醒,妖孽已经被我赶走了。”
叹息了一声:“云燕,你快将老夫人的鼻子捏着,咱们给老夫人灌点茶水,说不得就醒了重生之锦好。”
顾嬷嬷眼皮子抽了又抽,结结巴巴道:“五小姐……”
锦好的目光转向顾嬷嬷,微微一凛,看的顾嬷嬷心头一跳。
“怎么?顾嬷嬷有意见吗?”
有那么一刻,她微微地蹙起峨眉,脸上是一闪即逝的怒容,似是对顾嬷嬷打断她而心生不耐。
但随即,温和的笑意又一点一丝地浮回靥上,自然温和得犹如静谧的湖水,却看的顾嬷嬷浑身生寒,仿佛置身寒潭冰水之中,下面的话,一个字都无法说出口。
“没……有……没有……”顾嬷嬷的结巴更严重了,心里涌起阵阵的恐惧,对眼前这个少女。
“没有就好。”黑玉般的眸子里带着淡漠的笑意,声音十分的悦耳,话语也是温婉柔和,却暗藏了凌厉:“顾嬷嬷一向是个聪明人,知道自个儿的主子是谁,我不过是一心为祖母赶走妖孽,你又何必大惊小怪?”
“五小姐放心,老奴心里明白。”顾嬷嬷心里一凛,感受到锦好笑容背后的凌厉。
“明白就好。”她示意云燕捏着莫老夫人的鼻子,一点一点将她手中的茶水倒进莫老夫人的口中。
自始自终她的眼底只是轻轻的笑着,唇角勾勒出清清冷冷的笑纹。
伺候了莫老夫人用了茶水,就让人送了昏迷的莫老夫人回自个儿的院子。
“表妹,你没事吧!”
金翰林一路大踏步的进来锦好的院子,脸色黑沉,脚下飞快,青色的斗篷似是飘飞了起来,雪兰几乎是一路小跑跟了过来。
锦好笑这迎了出来:“吃一堑,长一智,表哥,就是我再不济事,也不会连着栽了两次吧重生之锦好!”
金翰林漂亮的黑眼睛,上下将锦好打量一番,见她无事,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虽然雪兰一再保证,她没有伤着,吓着,可是他不亲眼看上一看,又怎么能放心?
“表妹你是一向聪慧,可是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占着一个长辈,若是一个处理不好,你这名声就算是毁了,不说别的,就是一个忤逆不孝,就够你受的了。”
“放心好了,我可是最孝顺不过的。”对着金翰林眨了眨眼睛,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轻声道:“表哥,我就是有心忍着,也要顾着母亲和腹中的弟弟\妹妹啊,怎么可能再做软柿子任由人揉捏?就是祖母,婶子又能怎样,只要想谋算我,我就能还回去,不然这辈子给人卖了,还要给她们算钱。”
金翰林理所当然的点头,半点也不觉得她的行为有多么的惊世骇俗,居然对自个儿的长辈下手,还半点悔改之意都没有,若是个书呆子,早就仁义礼教说上一通了,可是金翰林却觉得,锦好说得很有道理,句句落在他的心坎上,为老不尊,自个儿都不给自个儿留面子了,为啥还要别人给她留面子。
要知道,这世上的面子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的,显然莫家的人,不懂这么简单的道理。
当然,金翰林脑袋点成小鸡啄米,还因为锦好那柔和的嗓音,让他的心儿噗通噗通的乱跳一通,像是受到什么蛊惑一般,莫说锦好说这些话了,怕是说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他也会点头赞同,还会指着西边的天空道:“看,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他不由自主的开口:“那现在你打算做什么?”
锦好可不是闲着无聊的人,将他叫过来,定然就是有事情让他做。
锦好神色淡淡,目中似有刀光闪过:“表哥,雪兰也该告诉你了,昨儿个我被木琴上身,伤了三婶子,我这心里难受的很重生之锦好。”
看了金翰林一眼,眼中水波粼粼,如同天边的云彩:“表哥一向医术高超,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让三婶子脸上的伤复原?”
金翰林目光一沉,似笑非笑的看着锦好道:“我以前研制出一种生肌活血的上等膏药,今儿个赶巧带在了身边。”
说着就掏出来,送到锦好的手上,二人手指相触,金翰林心头一颤,似有酥麻的感觉流窜到身体的心头,麻麻的,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失神,像是有一直无形的手,紧紧的抓住他的心口,不停往他的胸口,塞进一个叫锦好的少女,从此这个名字就落地生根,再也拔除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