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个打定主意的长谈暂时压到心底,沢田纲吉并没有刻意地去寻找姒纯雪的去向。
他想那个女生一定不希望他在这种时候去找她,当她足够冷静之后,一定就会回来这里的。
第一天的晚上,沢田纲吉觉得没有姒纯雪在的饭桌,安静地可怕。
第二天的晚上,沢田纲吉发现那间最里侧的客房,不再房门紧闭。
就好像他那天晚上,第一次没有抱着姒纯雪睡觉时的感觉一样,怀里空荡荡地有些别扭,但也不是无法习惯的程度。
这样子的日子过了一周,两周,沢田纲吉都没有能够等到那个被自己叫作“阿雪”的女生回来。
棕发少年第一次觉得有些不安了起来,一个没有任何身份的女生不可能在这个町打工兼职,而两周的时间他无法想象姒纯雪要怎么解决三餐和住宿问题。
紧皱着眉却不知道去哪里寻找,沢田纲吉跑遍了整个并盛町,得到的都是“没见过这样子的女生”的回答。
沢田奈奈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过问他关于姒纯雪的事情,沢田纲吉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妈妈看他的眼神带着一些担忧。
就这样子日子一直推移,直到过了一个月,两个月,姒纯雪都没有再次出现在沢田家。
棕发少年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等不到她回来了,当初的自己就不应该把姒纯雪的离开当作离家出走这么简单。
那个女生是下定决心要离开他了,所以哪怕两个多月了都没有丝毫的消息迹象。
沢田纲吉曾经想过让里包恩帮他寻找,但终究还是就此作罢。他的家庭教师从来就不是这么好心的人,对里包恩来说姒纯雪大概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他不会去费心费力找一个自己要离开这里的人。
直到现在沢田纲吉才发现自己好像有什么地方理解有误,心里钝钝的痛感会在看到客房的时候无限扩大。
这间屋子里到处都是和姒纯雪一起生活过的痕迹,少年觉得自己闭上眼睛都能够想起来那个女生对他肆无忌惮撒娇的模样。
怀里抱不到她,也不会有人再缠着他任何。
把喜欢他挂在嘴边的女生已经不见了,空留下满屋子的回忆让他一个人难受。
沢田纲吉从来都不怀疑自己喜欢笹川京子这件事情,但姒纯雪的存在似乎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这份喜欢。
她的存在让人太过于理所当然,让沢田纲吉产生一种惯性思维。仿佛在潜意识里认定了姒纯雪不会离开自己一样,他从没有想过那个女生有一天会离开得如此彻底。
有时候少年做作业时,还会下意识地考虑自己是不是速度太慢,会不会让那个女生等自己太久。
而当他回过头的时候才发现,床铺上面早就已经不会有一个人硬撑着睡意,等他一起入睡。
有了里包恩的日子里,沢田家还是和原来一样热闹,又或者说比姒纯雪在的时候更加热闹了起来。
但是这种感觉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太一样,沢田纲吉看着客厅里乱成一团的模样,蓦然就想起来姒纯雪曾经在这里平地摔过不少次数。
印象里的那个女生会夸张地鼓起腮帮,和他说着“不许笑!”,而现在她却已经完全失去了踪影,甚至两个人最后的时光都只有冷战。
“阿纲?”山本武的身影突然在身边响起。
“抱歉,我走神了。”沢田纲吉抓了抓脑袋,站在机场的候机厅,“山本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我说,要去意大利了,阿纲你会不会舍不得并盛?”那个爽朗的少年此刻眼眸里带着一些担心,沢田纲吉看着对方神色的瞳仁,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姒纯雪离开到现在,堪堪也已经有两年的时间。
棕发少年曾经觉得时间能够磨平一切,但有的东西却在时间的沉淀下让人越陷越深。
两年。
沢田纲吉在这两年里学会了很多也知道了很多,有了许多重要的同伴,也豁出过性命战斗过。
这么多的事情都没有姒纯雪陪在他的身边,沢田纲吉偶尔会想,如果那个会替他出头的女生知道了他的所有事情的话,会不会感到惊讶十分。
飞往意大利的飞机马上就要起航,离开了并盛町也许就真的没可能再次见到姒纯雪。
沢田纲吉明明很清楚这样子的事情,却还是做下了离开的决定。
想要在这片土地上躲一个人实在太过简单,只要姒纯雪不愿意见他,沢田纲吉哪怕翻遍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不可能找到人。
看着同伴们和自己一起踏上飞机的情景,棕发少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一件事。
他曾经对姒纯雪说过,让她和妈妈一样叫他“阿纲”就可以了。而那个黑发及肩的女生却是摇了摇头,紧抱住他的腰间。
“大家都叫你阿纲,只有我一个人叫你纲吉,这样子才显得我是特别的啊!”
那个时候的沢田纲吉还觉得,明明身边所有人都是叫他废柴纲,而现在不得不承认,姒纯雪的话语一点都没有错。
只有她一个人不厌其烦地喊着这个有些音节过长的名字,也只有她一个人在他心里是特别的。
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在她离开之后才幡然醒悟,沢田纲吉只能把一切归结于自己的迟钝过头。
十年火箭筒
从离开并盛町到现在已经过了数不清的日子,沢田纲吉坐在彭格列的办公室,一年一年的时间过得就好像流水一样毫无知觉。
最开始的时候,他日复一日寻找过姒纯雪的去向,而所有的努力最后都只是徒劳,那个少女终究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时间越过越久,时至今日已经过了将近十年。
十年是什么概念呢?
沢田纲吉曾经觉得十年能够改变一个人的一切,就好像他从一个废柴变成了彭格列的BOSS。
但事实证明十年的时间有时候什么都改变不了,就好像他对姒纯雪的思念,犹如野草一样疯狂生长。
办公桌上面还摆着自己和那个女生十年前在家里的合照,沢田纲吉觉得十四岁的自己简直是那种手里握着幸福却不知道珍惜的典型。
照片里的姒纯雪笑容灿烂,在棕发青年的印象里,她除了最后那段的时日之外,一直都是这样子灿烂甜美的笑容。
手指轻抚上相框的边缘,沢田纲吉还没来得及轻叹些什么,就被一阵粉色的烟雾所围绕了起来。
这样的情形在他的记忆中并不少见,蓝波的十年火箭筒他曾经被射中过不止一次。
一瞬间的场景变换,自己十年前的方面出现他的面前。
这就好像是什么魔法一样,在他思念着某个人的时候,对方突然地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他想了十年也找了十年的女生此刻正在他的床上,黑色的瞳仁紧紧地凝视着他,其中还带着一些紧张的神色。
沢田纲吉不知道用什么心情才形容现在的自己才好,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太过于喜悦,让他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阿……阿雪……?”
像是在确认着什么一样,青年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床上的姒纯雪现在堪堪不过小女孩的模样,听见自己叫她后露出了惊讶万分的表情。
“阿雪!”
无法再思考任何事情,沢田纲吉快步走到对方的面前,伸出手触碰着姒纯雪的脸颊。
她就在这里,没有离开也没有出走。
十年的距离让人无法不疯狂,他的手能够真实地触碰到她的脸颊,而不是透过冰冷的玻璃,抚摸着相片里的那个笑颜。
姒纯雪呆愣了很久,才疑惑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纲……纲吉?”
面前的女孩子精致的脸庞上带着一些不明所以,无论是这双眼眸还是这张脸都让沢田纲吉挂念了整整十年。
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姒纯雪的眉眼脸颊,棕发青年第一次有这种欣喜若狂的心情。
十年的时间里,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等待寻找,却一直都没能够见到姒纯雪哪怕一面。
那个女生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明明没有任何身份证明能够支持她出国,可是却在日本的土地上毫无踪迹。
青年宽厚的手掌一遍遍地抚摸着姒纯雪的脸颊,就好像对待什么易碎品一样,害怕下一秒对方就从自己面前消失。
姒纯雪那双澈亮的眼眸由原本的疑惑慢慢变得明亮起来,然后站在床上一把抱住他的腰间,高兴地喊出青年的名字。
“纲吉!”
被床上的人这么喊道的时候,沢田纲吉心里突然就抽痛了一下。
曾经的自己从不觉得一声名字能够代表什么,而现在哪怕是这么一声称呼都想要好好珍藏。
小女孩模样的姒纯雪伸手紧紧抱住了沢田纲吉,那样子幸福高兴的模样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对方是多么地喜欢自己。
棕发青年不禁回忆着他们之间的过往,明明是这么喜欢自己的女生,为什么会在最后两个人闹得不得不分开。
怀里的人还在沢田纲吉的胸口不断地蹭着,嘴角那甜蜜的笑容让青年忍不住柔下了眉眼,想要温柔地去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