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袖清风探花郎/谁说京官有钱有肉? 番外完结 (赵熙之)
沈英亦是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同样是按照记忆中的布局,将菽园重新改回去,亲力亲为,想中秋给孟景春一个小惊喜,却终究没有来得及全部做完,原打算今夜能完工,没料她却自己来了。
孟景春一扫方才的情绪,四周看了看,道:“相爷为何记得比我还清楚?”
沈英将那木梯子放进屋中,背对着她道:“你当时小。”
“可我到底住了那么多年,竟也很多都记不得了。”孟景春一点点细看着,轻叹出声。
沈英轻描淡写地替她解释:“因为你笨啊。”
孟景春上前两步,站到他面前,哼了一声道:“相爷偷偷摸摸将这园子改回原先的样子,还套上这身衣裳亲自干活,是不是为了得表扬?但若说我笨的话,可就没有表扬了。”
沈英手上脏,不忍心上手捏她,梗着脖子道:“谁为了得表扬做这么多事?我又不是傻子。”
“诶?”
“现下住的那宅子也不是什么好宅子,既然时苓与严学中都有长住京城的意思,免得他们搬了,我们搬到这里来住,你看如何?”
孟景春从未想过这茬,没料沈英已是偷偷摸摸思量了这么久,果真老谋深算。
沈英忙了近一下午,连口水都没喝,他将一双脏手伸出来:“后面伙房里烧了热水,帮我倒盏水去。”
孟景春心道连伙房都收拾好了?她赶紧跑到后院,见伙房的炉子上一壶水恰好烧开,又看一眼桌上的茶具,竟是干干净净的,连灰尘也没有。她索性携了杯盏,将那水壶拎至中厅。她倒了水凉着,四下看看,却不见沈英的影子。
等了会儿,只见沈英卷了蔺草席走了过来,铺在中厅前的走廊里,又自屋中将矮桌搬了出去,说:“天色不早了,想吃什么?”
孟景春连忙捧了杯盏跑出去,到他面前,踮了脚:“来相爷张嘴。”
沈英略略低下头去喝茶,却又喝得极慢,孟景春踮脚踮得累了,他一盏茶还没喝完,她便不由抬高了手:“快点喝啊别磨蹭不是渴了吗……”
沈英喝完,正想伸手揉她,可手上太脏只好作罢。孟景春瞧瞧他这一身粗布衣裳:“没衣服换么?”
“怎么,穿成这样便嫌弃我了?”
孟景春将空杯盏搁在桌上:“快说衣服放哪儿了。”
沈英便径自往后院走,在东厢一间卧房前停下来:“身上这衣裳都是灰,进去晦气,换的放柜子里了,帮我取出来。”
孟景春斜睨他一眼:“难不成要在院子里换衣裳么?”
沈英摆摆手让她赶紧去:“有什么要紧,院子里又没别人。”
孟景春进卧房一瞧,何止是柜子里放满了衣裳,就连床榻上也均是铺好了的,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就有的主意啊,准备得这般齐全,好似随即都能过来住似的。
她翻了一件外袍走出去,沈英站在廊下等她。孟景春过去将他那身粗布外袍剥下来,见他手脏,便又替他将干净外袍穿上,握住他手腕道;“洗手去。”
沈英去井边洗了手,又进伙房搬了一坛十年陈,问孟景春道:“要不要喝点酒?”
孟景春倚在门口笑:“相爷还藏了什么都搬出来罢。”
沈英没好气地打开纱橱:“下午过来时顺道买了些小菜,本打算晚上回府接你的,没料你自己跑过来了。”
他将菜碟和小瓷杯摆上漆盘,递给孟景春。自己则拎了一坛子十年陈提了一盒子月饼,往中厅走。月亮已快升至当空,孟景春搁下漆盘,脱掉鞋子,在廊前那蔺草上坐下来:“所幸今日天气好,还可以在外赏会儿月。”
沈英亦是坐下来,倒了两盏酒,递了一杯给孟景春,轻叹出声:“还是两个人自在啊。”
孟景春拿过酒盏,轻轻抿了一口,仰头看看天,直接躺了下来:“相爷这是在官舍养出的毛病,孤僻惯了。”
“菽园虽小,但五脏俱全,其实很宜居。”沈英有些累了,抿了一口酒,掰了半块月饼给孟景春。
孟景春接过去,又坐起来低头啃月饼,边道:“我也觉得这里自在!”
“那晚上不回去了,左右时苓与学中今晚要回府的。”
孟景春吃得席子上都是月饼碎屑,沈英瞥她一眼:“你是老太太了么?缺个门牙还是怎么的,吃相这么难看。”
孟景春最后一口月饼刚咽下去,忿忿看他一眼,又去拿另一块月饼:“真小气,只给我半块,明明是你掰的时候弄出来的碎屑,偏要怪到我头上。”
沈英没话驳她,便伸手去揉她。孟景春往后躲,头正要磕到地时,被沈英给及时护住了。沈英手背磕地,身子却跟着伏了下去。两人这么看了看,孟景春抬头对准他的唇便啄了一口,沈英顺势亲回去,这般亲亲啃啃一会儿,孟景春急忙要躲开,望了望天笑道:“这还在外面呢,相爷别玩过火了。”
沈英掰正她的脸:“在外面怎么了?反正没有人。”
孟景春伸手按住他后脑勺,低声抱怨道:“相爷现下说话越发不要颜面了,都是跟谁学的?严学中吗?他有时候跟长姐说话好不要脸的。”
“怎么将我同那个妻奴比,能一样么……”沈英挪开她的手,“怕着凉我们回屋就是了。”
☆、【八零】喜闻乐见!!
沈英说了这话,孟景春却想在外头再坐一会儿,沈英没法,只好陪她在走廊里继续坐着。说话间孟景春忽提到以前父亲留下的札子。
她过了乡试进京赶考那会儿,算是彻底从表舅家搬了出来,一个书箱两个包袱便装了她所有家当。母亲的遗物少得可怜,重要的也不过就父亲这些札子,沉甸甸地睡在她书箱里,回想起来真是重啊。
沈英轻抿了一口酒,问她:“你可是想理一理?”她常常将自己关在药室里有时候半天都不出来,想必心中也隐约有这般想法罢。
孟景春搁下杯盏,叹了口气道:“不知父亲写下这些到底是为的什么,是自己留档还是打算百年之后留给后人?读了这么多年,却也揣不透他的意图。”
三十多年的人生有一大半时间都在钻研药学医术,并乐此不疲,膝下只有独女,妻子身体又不好已无法再生育,这医术将来要传给谁,想来他也是思量过的,所以记录下来希望有朝一日能传于有缘人吗?
孟家如今只剩下她一人,若这札子与传方均藏于府中落灰,恐怕总有一日就消失了。她也曾动过整理付梓的念头,但心中一直有顾虑,每次只想想便又作罢。
沈英道:“你母亲那时允你看这些,应是也不在意孟家医术不传女的规矩。若你有顾虑,便将札子整理出来付梓,至于孟家传方不便外传,便自己留着罢。”
孟景春点点头。
“诊病札记你若是有不懂的地方,与张之青探讨也无妨。”
孟景春继续啃月饼,说:“知道了。”
在菽园这一夜,孟景春睡得极好,做了很长的梦,醒来时却也不觉得难过。往常梦到以前的事她总是郁郁,如今却心平气和得多。
沈英说菽园这边什么都不缺,沈宅那边也不必搬空,孟景春若想将药室搬过来,就择日遣人过去搬。
那日恰好沈时苓在府中,见孟景春过来搬药室,临了却喊过孟景春,犹豫了半晌道:“不知孟家传方中,有没有类似……送子丸之类的东西。”
孟景春眼皮一跳,想起之前在楚地听说沈时苓难孕的事,咬了咬唇说:“有是有,但无人验证过,且药丸也得制得好才行,何况也不是这药丸吃了便有用的,这个讲求辨证论治,应该不是那么简单。”
沈时苓却道:“是么,但不试试如何知道呢。”
她说得这般直接,弄得孟景春倒是不知说什么了。
但沈时苓到底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孟景春背了书箱便往门口去了。
沈时苓这一问,孟景春却也上了心,改日若得空,倒不如做些丸子,至于要不要给沈时苓试试,那就再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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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夫妻在菽园一住便是一个月,已是秋末初冬的天气,晚桂也开败了,京城一日冷过一日。
然就这冷得人不想出门的时节,一则关于沈英的消息却在朝野间传得沸沸扬扬,一时间京城多少小姑娘春梦碎成了满地渣渣。
御史台小吏皱着眉道:“听闻右相上折子求娶大理寺一位评事啊!”
刑部小吏眨巴眼道:“所以右相果然是断袖吗?公然求娶朝廷官员什么的实在是太劲爆啦,你这个消息准不准的啊?诶等等、我朝什么时候可以娶男子了?”
“笨蛋啊。”御史台小吏点点对方额头,“那大理寺的评事是与董大人一样、一样的啊!”
刑部小吏恍然大悟,张大了嘴过了好久才合上:“所以说皇上看到这个折子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啊?这多不好做……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如此竟也不好怪罪右相和那个评事了……”
“听说那评事与右相暗度陈仓已久,从一起住官舍那时候就勾搭上了,居然瞒到现在,趁着如今这个大好时机捅出来,右相真是老奸巨猾,心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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