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如今,他也终于燕皇为何这般将这个女子视为大敌。
因为,她确实是一个棘手的敌人。
楚荞淡淡而笑,理了理手上的铁手套,每一个手指上的铁甲都泛着森然幽冷的光,指尖都锐利刀刃,让人望之心中凛然。
“你……你要干什么?”赵进恐惧地望着她的手,想着右卫营许多人各种惨烈的死状,面上血色尽去。
那些人,他们有的被放干了一身的血,有的被削成了白骨,有的被活生生剥去皮,那一幕幕看得人夜夜都恶梦连连。
“这时候怕了,你对她下手的时候,就没想过她会怕吗?”楚荞冷冷的笑,目光如魔鬼一般嗜血,让人不敢直视。
“要杀要剐,息听尊便,只是……请给痛快的死法!”常啸林起身,沉声说道。
这么多天,他们眼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一个的死,已经饱受恐惧的折磨,每每一想到那些死状,不由去想等待他们会是一条什么样的死路。
他们杀人无数,却在这死亡的恐惧,生生磨折了男儿的血性,磨折了面对死亡的勇气。
楚荞面目沉冷地活动了一下手指,身形如鬼魅一般瞬眼便逼近到常啸林面前,冰冷地扼住对方咽候,“你们给过她机会吗?”
尖锐的甲套,在常啸的脖子划出血痕,只需要一握手,她就可以将人颈部捏个粉碎,要是……她没有。
因为,她不能让他们就简简单单的死。
“我杀了你。”赵进疯狂地拔刀砍了过来,横竖是没有活路,不如拼死一搏。
她只有一个人来,只要他们两个联手,杀了她也不无可能。
他那一刀砍来的极快极狠,又是趁其不备偷袭,本以为这一刀就算不致命,也该是重伤对方,岂知楚荞直接一手握住了他刀刃,那手套上有机关,且带有磁石,将他的刀整个粘在了她手上。
赵进愣神的片刻,楚荞已经一脚重重地踹了过来,他整个人飞出两丈,将后面的桌椅砸个粉碎,支着正欲起身反击,楚荞已经提着他的刀,欺近身前,快如鬼魅。
外面的墙头上,花凤凰还站着在磕瓜子,看到里面的打斗,两眼直发光,“楚小荞这两天是听了什么神药,突飞猛进成这样了?”
楚荞以前身手也不错,但仗得心思敏捷,善于攻人以短,但这一次不同,现在可是百分百的实力派了,那快捷的身法现在怕是连她追不上了。
“鬼医圣手这几天在教主子一些内功心法和一些奇怪的功夫,估计是因为这个。”黑鹰淡声说道。
“这么神,明天我也要去学学。”花凤凰满心激动的道。
大伙都把燕祈然的身手传得神乎其神,想来他师傅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楚荞短短几天都能有这么大的进步,想想就手痒啊!
“好好看着里面。”黑鹰说道,他们跟来是保护楚荞安全的。
花凤凰继续磕瓜子,一边磕,一边道,“就她现在那样,只有她揍人的份,哪还会受伤啊,里面那两个再来两个,她也能收拾了。”
正堂内,楚荞每每出人在两人身上留一道致命伤,却又不一招击杀,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本不是这样残忍的人,只是想到凤缇萦在白野原生死挣扎,却无人相救的一夜,她就无法让这些痛痛快快地死。去分享
218此情难忘,此心如狂2
燕祈然胸膛一震,因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思绪有些凝滞,有此不知所措。
他不知自己是该为这一刻而喜悦,还是痛苦,他印象中的楚荞总是冷静而小心的,面对感情亦是如此,总是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心,即便心中有意,亦是深藏心底,何曾有过这般勇敢。
楚荞死死地抱住他,头抵在他的后背,泪止不住地落下,“……我试过了,忘不掉,怎么办……”
她忘不掉与这个人相处的每一天,亦忘不了这五年来的日思夜想,她一次又一次地下定决心,却离别之际,看着自己离他越来越远,再也控制不住。
她想,是不是从一开始主动的都是他,自己从未真正表明过心意,所以才会让他心灰意冷,走到今日的地步辶。
所以,她抛弃了所有的冷静和理智回来了,勇敢地站到他的面前,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她爱他,她想和他在一起。
她曾经没有这样的勇气,可是在经历凤缇萦的死,看到她与燕胤之间的生死之隔,她也明白,只要还活着,就没有解不开的结澌。
真到阴阳相隔的那一天,便是想做什么,也是徒劳。
“祈然,祈然,祈然……”她一遍一遍地唤着他的名字,想要听到他的回答,滚烫的泪浸湿他的衣衫,亦灼痛了他的心。
他僵硬地站在那里,岿然不动,仿若已经凝成一座雕塑。
他的沉默让她害怕,只能语无伦次地哭喊道,“你并不是不喜欢我了,我知道,我感觉得到,我没有恨过你的,从来都没有,我只是太想跟你在一起……”
那些温柔与爱护,不会是假的,她感觉得到。
可是,她此刻紧紧抱着的人,却不动,也不说话。
“你说过的,我们要在桃源谷养老……”她泣不成声地说道。
其实,细细算来,她与他成亲在一起的时间,也不一两年时间,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似乎已经爱上他许多年。
她曾牵挂一个人十年,却没有爱上他。
她与他不过分分合合一两年,却造就了一生的牵挂。
仿佛已经过了沧桑百年,他缓缓抬起手来,冰凉的手覆上她扣在腰际的手,一点一点地拉开。
“不要,不要,不要……”楚荞紧紧扣着双手,怎么也不愿意松开,“不要这么残忍,不要……”
她在感情道路上的勇敢,也仅有这一次而已,再被他推开,她真的再没有这样的勇气了。
“你该走了。”他叹息出声,冰凉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她咬着唇不肯松手,自己扣得太紧手背都被指甲划出血痕,也不肯松开。
然而,他终还是掰开了她的手,掰痛了她的手,也掰碎了她的心,她最后的希冀。
他强行分开了她的手臂,走前了一步,却不敢回头去看她此刻满面泪痕的脸,他知道,看了那一眼,他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他与她,早就失去了相守的资格。
楚荞手还僵硬地伸着手臂,方才怀抱中的温暖,瞬间被秋风吹得彻骨的冷寒。
“走吧。”燕祈然一如往昔的淡然,却也透着入骨的苍凉。
说罢,他举步往城内走去,脚步不复以往的平缓,有些急不可耐,仿若是在逃离。
楚荞还怔怔地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他进了门,彻底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冷瑟的秋风,风干了她脸上的泪痕,也吹冷了她勇敢折返的所有热情。
终究,她怎么努力,也还是没有办法和他在一起啊!
她的爱情,终究是到了穷途末路。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站到麻木无力的身体渐渐有了知觉和力气,她方才爬上马背,再度踏上来时的路,一路西行而去。
只是,她不曾看到城楼之上,那白衣翩然的男人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凤眸之中亦是泪光盈盈……
爱情,是极美好事物。
可是,在错误的时间,用尽心力爱上一个人,却又不得不放弃它,它还会美好吗?
回往西楚的路上,楚荞一句话也没有说,花凤凰似也明白了什么,没有多加追问。
她们一行一进岐州城,便立即有人去王宫禀报,刚到王宫门口,诸葛无尘便已经赶了出来,人比她走之时瘦削憔悴了不少。
只是,看到她平安归来,还是扬起了往昔温润如春风的笑意,“回来了?”
“嗯。”楚荞笑了笑,点了点头。
花凤凰一下了马就立即嚷着要回去睡觉,先行离开了,黑鹰带着人先去找吕瑞,右卫营的人是死了,但是西楚和大燕的战争,势在必行。
“你瘦了不少。”诸葛无尘道,目光中难掩心疼之意。
当日,她在那样的心境下离开岐州,一去多日不曾有任何消息,他担心得夜夜难眠,唯恐因着萦萦的死,击溃了她所有的理智和坚强。
如今,还好,她安好归来。
楚荞抿唇笑了笑,“你也是。”
“先进去吧,外面风大。”诸葛无尘说道。
楚荞却没有动,抿唇沉吟了片刻,道,“我想先去看看萦萦。”
“我陪你一起过去。”诸葛无尘笑了笑,说道。
楚荞上前从后面推着他,两人一道朝着城外走去,,“那天,那么任性地走了,让你们担心了。”
诸葛无尘侧头望了望她,侧着身子伸手握住她的手,认真说道,“答应我,这样的事,不要再做第二回了。”
她不知道,这一个月来,他是怎么过下来的。
度日如年,便就是那样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