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看看,大母给你准备了几套衣服,你喜欢哪套?”
长公主说着指了指,魏嬷嬷施了个眼色,螺玉与碧玉把手上的妆盒放到桌上,过来开始一一把衣服展给华宁锦看。一套是绣牡丹月季粉色亮缎圆领褙子,一套是银白小朵菊花青领对襟褙子,另一套月白底子樱花纹样宝蓝滚边缎面对襟褙子,还有几套是白色对襟双织暗花轻纱烟霞衫、丹碧纱纹大袖衣、浅藕色绣上了杏林春燕的纱笼衣。
“这……大母,怎么这么多?而且,颜色都好艳!”华宁锦伸手轻掩唇,就连那件银白的和白色,上面装饰的颜色亦是艳色。
“你以为你还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总穿淡粉的、粉黄的,还有这些珠钗,都是我给你准备的,今天入宫,你就好好打扮的华美些,知道吗?”
“哦。”华宁锦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些担忧。“大母,我不会长肉长得太快穿不进吧?”
长公主听了不禁大笑,房里的婆子丫鬟皆都笑开了。
因为是晚上在宫中拜七姐,中午乞巧,因此,华宁锦要准备上两套换的衣服。早早的,就回了院子开始打扮。
府里早有人去打了河中的水,送进了各个院子给姑娘们洗沐用。华宁锦用河水洗了澡,洗了头发,这才绞干了头发开始让青妈妈梳妆。
七月七的妆与平日大不相同,头发定要梳上髻,再插上白兰,后戴素馨样式的花饰,一边的清冬把凤仙花汁捣了,小心的帮华宁锦的指甲染上颜色。
一侧,清秋把托盘拿过来,上面放置着珍珠粉磨的细粉,还有一些胭脂,还有一些小巧的印花。
华宁锦忍不住叹了口气。
之前在学校时,曾学过对镜贴花黄。可是,现在,她也要开始贴花黄了。平时倒没什么,今天是乞巧节,额头上必须要贴的。
青妈妈先把华宁锦事先调出来的脸膏往华宁锦的脸上细细的抹了一层,然后才用细粉小心的一点点的抹匀了涂到华宁锦的脸上,胭脂往手掌心轻涂,小心的往华宁锦的两侧双颊沾了沾,这才又印上红脂到了华宁锦的双唇。
“妈妈,不能不弄么?”虽然青妈妈应了她的要求,都给她抹得极淡,可是她真的不喜欢这样子画啊!
“这是礼节,不可失的!”青妈妈无奈。“姑娘,这样画已经是最淡的妆了,你看看别家的贵女,都浓得很!”
“好吧!”已经有三年没见识七月七的乞巧妆了,华宁锦想到之前看到的一堆像是唱京剧的小孩子的场景,就叹气。
“姑娘想贴哪个图案的花印?” 青妈妈把托盘上的花印放到了华宁锦的面前,让她挑选。
“唔……”华宁锦的眼睛在这堆各色花印上扫来看去,最终挑上了樱红色的樱花。“就这个吧。”樱花的花印是最小的。
“姑娘怎么挑这个!”青妈妈极不赞同。“这个牡丹的或是芙蓉的不行吗?这个一定各家女郎都喜欢啊。”
“不要!”华宁锦坚决的摇头,顶着那么一大朵花,印在额头上到处走,她才不要!“我就要樱花!”
等把花印贴好了,指甲也染好了。华宁锦看着镜里那个唇红脸白的模样,额头一抹樱红,印的她皮肤更是晶莹。
“好了,走吧。”乌黑的发上,白兰素馨都是她画出花样子令清涵做出的,如真花一般,纤蕊尽现。
华宁锦慢步而行,由青妈妈与清冬等人送至二门处,入宫的马车就停在那里,早有踏凳摆在了车边,长公主已经到了,正在上马车,看到华宁锦过来,她一脸安乐的伸手唤着华宁锦过去。
祖孙二人一同坐着马,一行人起程去了宫中。
上次进宫,正逢大雪,满园皆白。这一次入宫,却是夏季初过,正是秋老虎盛行的时节。刚下马车,就看到了郁郁葱葱的绿蔓延整个庭院。林嬷嬷一身宫装,依旧等在那里,神态沉稳,带着几分笑意上前行礼。
“嬷嬷快起身。”长公主上前扶起林嬷嬷,两人客套几句。
林嬷嬷转过头,看向华宁锦,眼中难得的,带出几分惊奇。
“丽川郡主比上次,可是长了不少呢,漂亮了许多。”
是粉涂得多吧!华宁锦在心里嘀咕着,跟在长公主身后对着林嬷嬷露出“淑女”式的温婉笑容。
早有几个宫人抬着软辇等着,长公主与华宁锦上了软辇,一行人迤逦而行,直接去了太后的院子。
大片大片的秋海棠在院落里随风摇曳,上次被雪覆盖的假山怪石上,紫藤蔓延,星星点点有些不知名的花朵点缀其中。华宁锦与长公主下了软辇,两人一前一后由宫人簇拥着进了西厢。
这里是慈宁宫的后院,因还没到时间,太后在这里见见亲近的公侯夫人。一进房,太后一身豆绿色仙鹤纹的杭绸褙子,杨妃色的马面裙,头上左边是八宝三镶福寿吉庆如意簪,右侧是三枚赤金凤纹钗,看到了长公主与华宁锦进来,她露出了笑容。
房里除了伺侯着的宫人嬷嬷,四姑娘华晴一身妇人装扮,微微挺着肚子,由一边的宫女扶着侧身站在一边。
长公主带着华宁锦恭敬的跪在到上,给太后请了安。
“起来吧,端仪,快过来坐。”
长公主谢了恩,带着华宁锦坐到了长公主的身侧,华宁锦侧低着头,端正的站在一侧,一声不吭的装空气。
“听说你这些日子一直身子不好。”太后有些关切的问。
自华宁锦被罚后,长公主一直胃口不佳,华谚还为此事曾请了御医到府里给长公主请脉,也难怪会惊动了太后。
“多谢母后惦念。”长公主微微一笑。“只是天气太热胃口不好罢了。”
太后转过头,看向华宁锦,难香的慈眉善目。
“这是元七吧!看着又长大了不少,倒成了真真的小贵女了,瞅这小模样,真是俊。”
华宁锦微微眨了眨眼睛,有些觉得妙,不过有人这样子夸,怎么都要有所回应的。于是,她一脸羞涩的用雪白的绢纱帕子半遮着脸转过头,躲到长公主的身后不肯出来。
“母后!”长公主微嗔。“她小人家家的,脸皮子薄着呢,怎么这样夸她!”
长公主说着伸出手轻拉了拉抓着她不放躲在身后的华宁锦。这丫头,演得差不多就行了,怎么抓着她这么用力。
“启禀太后,华姨娘做的玉兰花到了。”一位宫人禀告,太后脸上立时笑成了一朵花,看着四姑娘的眼神无比欣慰。
“还是你有心思。”
“太后娘娘缪赞了!”华晴脸上带着笑,看了华宁锦一眼,上前弯身福礼。“就请太后娘娘移驾,晴儿伺侯娘娘簪花。”
太后笑着点点头,让长公主喝茶歇着,她任华晴扶着去了内室。
长公主神色淡淡的,只有眼中,讽色一闪而过。华宁锦自她身后转出来,冲着长公主调皮的吐吐舌。
“你啊!怎么越大越皮了!”长公主无奈的说。
“哪有。”华宁锦笑咪咪的,正在这时,门外,却有内侍高声禀告。
“春妃娘娘到。”
内侍声音尖利刺耳,可却不及这内容锥心。华宁锦的眉头淡淡的一皱,却不动声色的退到了长公主的后侧。
长公主没动,只是淡淡的看向门口。
春妃一身粉红的宫装,扶着肚子走进来,在看到长公主与华宁锦时明显的一怔,滞了一下上前福了福身。
“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没做声,把手中的茶杯托起来,看了看茶杯上的百子戏耍图。
“春妃娘娘,不知,你是出身哪一方的陶氏?”
“本妃出自清河陶氏。”春妃娘娘一愣。
“清河陶氏?”长公主把手上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清脆的声音惊了春妃一跳,也让在长公主身侧的华宁锦一愣。
“清河陶氏乃是自元祖时就有的名门贵胄,怎么会如此不知规矩!长公主乃是宫中最尊贵之身,莫说一个妃子,就是皇后亦要全礼请安,怎么,春妃娘娘,入宫前后,都没个人教教你规矩?”
长公主的声音越来越利,华宁锦却明了了一定是长公主在为她出头,一时间,心中既是感动又有些惊惶,这春妃乃是当今现在最宠爱的妃子,还不知……
春妃听了不由得唇瓣微咬,她有些不甘心的扫了扫周围,偏伺侯的嬷嬷与宫女们皆是耳观鼻鼻观心的不敢往这边关注一眼,生怕遭了池鱼之殃。
“是妾身的错,春妃给长公主请安!”咬了咬唇,春妃扶着肚子委委屈屈的跪伏在了月白石铺就的地上。
其实这燕国,虽然有着后宫一切以长公主为尊,而各宫娘娘包括皇后都要给长公主大礼参拜的规矩,却已经很久都没有人去遵守了。
从前,长公主招了夫婿是住在宫中的,自是没法说,后来有了公主府,长公主们成了亲都住在公主府里。国以皇为君,妻以夫为贵,身为一国之君之妻,皇后娘娘却要对大姑子大礼参拜,这怎么也有些让人心中犯堵。
所以不知何时起,皇上的嫔妃们见了长公主,都只是福身为礼罢了,这是一种默许的规矩。
具张那瘦。但是却是确确实实的没有写出来的规矩,反倒是那条长公主为尊的规矩,清清楚楚的刻在祖宗家法上,长公主半丝规矩也没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