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文敏的脸色一刹那间好似死灰,她有些绝望的看了眼薛氏,最终什么也没说,福身告退。
"哼!小小年纪,还想和我斗?"薛氏的唇角冷冷的溢出几分笑。"不想嫁出去,那就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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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府里,被长公主匆匆带回府的华宁锦亦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尝的。
蒋氏在下了马车后并未如往常那般直接福礼回自己的院子,而是随着长公主去了禧荣居。
在长公主刚坐稳后,她就让丫鬟掀起帘子走了进来。
"母亲。"蒋氏娇娇弱弱的上前见了礼,又站直身子承了华宁锦的礼,这才小心的半扶着腰坐到椅子上。
"不是媳妇多嘴,这七姑娘您可要好好说说才是。今天这事情,真是可大可小的,七姑娘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不懂的小姑娘了,说起来定了亲就能成亲的年纪,这样子跟着夏侯家的女郎一起胡闹,传出去了,可是对姑娘的名声损伤过甚了。"
长公主没像往常那般斥责蒋氏,她抬头扫了眼蒋氏,又看看站在她身侧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华宁锦。
"元七,你可知道错了?"
"大母,我知错了。"华宁锦立即站到长公主的身前就要下跪,却被长公主一个欠身拉拽到榻边坐下。
"知错就知错,又没让你跪下,你跪什么?这时节地上凉着呢,再烧了地龙凉气还在的。"长公主愤愤的说了华宁锦一句,又抬头看向蒋氏。
"元七也说她知错了,那就这样吧,你身子重,又忙累了一天,快回去歇着吧。"
"啊?"蒋氏有些茫然的看着长公主,一瞬才反应过来。
这就是长公主的"说说"华宁锦?这就是长公主的"教训"华宁锦?这、这简直是把她当孩子一般的糊弄!
"怎么,元七都认错的,你难道不想不依不饶的?"长公主的脸一下子肃冷起来,惊得蒋氏连忙站起来,福礼后就回了碧纱坞。
"夫人,长公主怎么说的?有没有打罚七姑娘?"张嬷嬷早就听说了此事,一直守在碧纱坞外,迎上前扶着蒋氏的手臂走进房,打发了其他人后连忙问。
"打罚?"蒋氏冷笑。"她就算是打罚了她自己也不会动她那心肝宝贝肉一根寒毛。还打罚呢,重话都没有一句!"
"什么?"张嬷嬷脸色都变了。"七姑娘今次可不是一般的错,这般胡闹,简直就是……"
"不管她怎么闹怎么放肆,哼,她只要在府里一天,那个老婆子就不会动她一根手指。"
"夫人!小心隔墙有耳!"张嬷嬷大惊,慌得上前捂住了蒋氏的嘴。
"我有说错吗?"心里愤怒之急的蒋氏气呼呼的把张嬷嬷的手拨到一边。"嬷嬷你也不要拦我。自从进了府,我天天如履薄冰小心做人,得到了什么?哼,这府里我算是看透了,再拿出真心来又怎么样,也比不得人家一根小手指!我又做什么要忍着?"
"我的夫人!"张嬷嬷急得直跺脚。"您不想别的,也要想想您肚子里的小郎君小贵女啊!这些日子,刚有些缓和,您可不能功亏一篑!"
"这缓和,是用我身边的丫鬟换来的!"蒋氏一想到此事就觉得心里极不舒服。"我堂堂正室,说的话不如一个贱丫头。"
"夫人,那又怎么的!"张嬷嬷劝。"早就和您说过的,那丫头一家子现在都攥在您的手里,您有什么怕的?她说话,还不是您令她说的?"
蒋氏含着泪看了张嬷嬷一眼,不再做声,只是无声的泪水,慢慢的落下,沾湿了衣襟。
张嬷嬷不知道,她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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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命魏嬷嬷把宫中赏下来的清瘀消热膏拿出来,给华宁锦抹上,华宁锦吓一跳,连忙摆手。
"大母,我只是眼睛有点哭红了,您怎么……"
"我是说你的膝盖,敏丫头跪也就罢了,你凑的什么热闹?"
"不是帮着文敏遮掩一下吗?"华宁锦露出几分傻笑。13639065
"哼。你这几日越发的长进了,什么事情你都去参着,也不管我们华家的脸面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被牵扯进去。"
长公主的话华宁锦只是听听,看着长公主眼中露出的几分笑意她也知道长公主并未生气。
"大母,你别气,我下次一定更谨慎一些。"华宁锦微有些讨好的说。
"你帮敏丫头,大母不怪你,可是这事儿,如果不是真的遮掩过去,就是这当中有些什么不对。今日那闵家丫头回来怎么一声不吭?"
"这倒是。"华宁锦也觉得有些奇怪。"照她的脾气,她一定会回来找我算帐的,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做出这事情,府里不能一丝反应也没有,这几日,你就静下心呆在府里吧,过几日等外面没那般乱了,再说。"
"是。"华宁锦乖乖巧巧的点了点头。
她也知道自己这几天有些闹得过了。不过这也是人在风口浪尖,她哪里知道怎么会风云突变,居然自己成了活生生的靶子的?而且遇到文敏这事儿,她如何能够坐视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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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大约两天,一直在外的姜氏三仆回到了公主府。
姜忠三人一同拜见了华宁锦,每一年,这三仆都会在瑞月时回到公主府来给她请安问好。
"勇叔,今年的庄子收成倒是不错。"姜勇一来就送上了厚厚的一杳帐册,华宁锦略微翻了翻,令清秋收起来。"不知明年勇叔想过庄子里要种些什么。"
"姑娘!"勇叔与忠叔不一样,虽然名字叫姜勇,长得却与勇字沾不上边。一张脸白白胖胖的,面白无须,一双眼睛不算太大,时不时的露出笑,看那精明的样子,让人一看就觉得兴许这是位帐房先生。"正想报予姑娘,别的地儿倒是和今年一样就行,只是清安府老宅那边的两个庄子,颇有些麻烦。"
"怎么说?"华宁锦命清冬给三个老仆人送上了小杌子,三人都是谢了礼后半身侧坐,腰背挺得笔直。
"清安府距着南越府十分的近,那边匪患横行,惹得清安府里的百姓也是心怀不安,只这几月,清安府里的百性就有近一半的铺子歇了,那边的庄子,我是想暂时封了,不要再出什么事儿。"
"也好。"华宁锦思索了一下。"现在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世道谁也说不准,就只留下几个看庄子的吧,其他的人先撤回来,去其他庄子帮衬着,等南越府的匪患朝廷给个章程再说。"
"姑娘,不是老奴危言耸听,恐怕,这燕国,有些要乱了。"
姜义的话让华宁锦一愣,她扭过头去,看向姜义。
虽然姜忠与姜勇皆是外表精明,唯姜义长得憨厚老实,可是打过交道就知道,姜勇姜忠最是忠心,同时亦是有些过于老实,唯有姜义,内里十分的精明,不然她也不会把铺子交由他来打理了。
"义叔,您怎么看?"
"南越府里乱也就罢了,清安府面上看着还算安静,可是其相距不过百里,如此截然相反,怎么不说明一些问题?南越府的匪患,恐怕不只是表面上的这般简单。近日,尚京城虽然歌舞升平,可是那只是外在,城里的流民越来越多,城防布控外松内紧,姑娘不知道,已经开始禁止人随意进城了,就怕流民太多引起城中事乱。只是,流民在城外聚集的越来越多,这尚京城恐怕就险了。"
"这天气,还不算到大冷的日子。"华宁锦倒抽了口气,明白了姜义话里的意思。
"现在还好,等过几天大冷的日子到了,城外流民没房没得遮掩,往年就是街上的乞丐亦有冻死的,更不要说城外这大批的流民,一旦有流民冻死,那些未死的势必生出几分危机感,人谁不想求生怕死?那些在城外的势必要想方设法的进城来,这一来。"
姜义没再往下说,可是华宁锦已经有些明白了。她倒抽了口气,登时有些明白了这几日明明是瑞月中,华谚与华宁昱却时不时的忙得不见人影的真相了。
"姑娘,这是您让我查出的名单。"看到华宁锦脸色不太好看,华忠不满的瞪了华义一眼,真是的,姑娘还是个小女郎,怎么净说些吓人的,吓着了姑娘可怎么是好!上前递出了名单,华忠的目的只有一个,转移华宁锦的注意力。
华宁锦低下头,掀开了华忠递过来的小册子,里面,第一页的第一个名字,是那般的熟悉---威武侯府嫡三子:夏侯青川。
"咳咳……"华宁锦想说话却被一口口水呛到,吓了青妈妈等人一跳。青妈妈连忙帮她轻拍着后背,脸上带着几分好笑。
打一端打。"怎么是他?"
文敏的弟弟,夏侯府的三郎?华宁锦倒是对他真不太熟悉。虽然她与文敏交好,不过,毕竟男女有别,加上三郎君身体相当不好,听说到了吹风就倒的地步,因此她只是从前在去夏侯府时偶尔远远的看了一眼。
"夏侯青川?"华宁锦压下了咳意,挑了挑眉。
"是。"华忠躬身。"三郎君乃是嫡三子,嫁予他倒是不用操心主持中规之事,又因是嫡三子,于子嗣亦无大碍,而且三郎君身子极弱,亦不用担心他纳妾之事。"
"华忠!"青妈妈气急喊了一声,连忙转头。"姑娘,万万不可,这三郎君身子不好,以后的功名定是无望的,一个没有前程的郎君,有什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