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刺痛感,就像是被一根冰冷的针在心头穿过一样,凉沁而又绝望。
……
回府里時,天色已经黑了,在宫里用完了夕食后长公主带着她们匆匆的出了宫,二姑娘是在华宁锦她们回到慈清宫后不久就也到了的,只是,脸色青白一片,透着掩不住的苍惶。
华宁锦却不再去注意她,她的整个心,都纠在再也没有出现的四姑娘的身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回来時与长公主同乘一辆车子,长公主沉默的不发一语,华宁锦噤若寒蝉不作声。
蒋氏倒是很开心,一直是笑得沉着自然,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情,那模样反常的让华宁锦亦忍不住看了两眼。
,元七,去我那边,我有话说。”
下了马车,长公主带着华宁锦回了禧荣居,脸色异常的冷淡,刚进了房,长公主就令伺侯的人都出去,一个不留,接着,她直接把华宁锦带进了内间,内间里左侧就是长公主供奉的佛龛,长公主愤然的一指佛龛前的蒲团。
,跪下?”
华宁锦乖乖的跪下,一声都没有反驳亦没有说话,她的心思还在四姑娘的身上,她有心想问长公主,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知道为什么要罚你吗?”长公主的声音十分严厉。
,不知道。”华宁锦摇摇头。她私心里猜测是因为四姑娘,可是为什么却不好说,长公主从不理会庶出这一点她知道,只是长公主这次的怒气是因为她做得过份了?
,除恶务尽,斩草除根。”长公主冷冷的声音说出这八个字,让华宁锦直接愣了。,怎么,不懂?”
长公主看了眼华宁锦。
,你知道为什么大母如此的生气么?”长公主轻舒了口气。,让大母和你说个故事吧。”
吸了口气,长公主坐到了一侧的椅上,脸色静谥。
,当年,太后娘娘生下了我后,一直没再受宠,后来,终于又生了当今。”长公主回忆。,那時,太后娘娘不过只是个分支的庶女,多少人都没看得起她,更不曾把她放在眼中,谁也想不到她会生下皇子。那些个生下皇子的就不说了,生不下皇子的,哪个不对她嫉恨入骨?自月子之中开始,投毒、刺客、意外,种种手段都层出不穷,为的其实并非是什么皇位之争,那些女人,所争的,不过是一口气。”
,什么?”华宁锦愕然,她自现代而来,一直觉得后宫之争当然就是承宠,生皇子,争皇位这几项罢了,难道不是?
,太后既不受宠,又是身世低下,在那些嫡出的贵女眼中,又怎么是对手?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不是对手的女人,不止为官家诞下了长公主,甚至又生了个皇子,那些贵女生姓高傲,她们又岂能容忍这个奇耻大辱?也是因为这样,太后为了自保,为了能留下姓命,只好入了冷宫。”
,太后当年不是被人陷害?”华宁锦更是惊讶。
,是被人陷害,可那是太后自愿入的圈套。”长公主的神色更冷。,那時,原本设局的人,并非是让太后伤到皇后娘娘,而是让太后杀了皇后娘娘。太后察觉不好時,已经把皇后娘娘失手推下了池塘,当時,只有水红在太后身边,水红跳下水去,拼死把皇后娘娘拉上去,结果,自己却沉进了池塘死在了那儿。也因此,水红的外孙女儿华家的四姑娘,才会让太后疼到心窝子里去。”
,当初那陷阱,设得并不算巧妙,那時的官家知道,皇后知道,太后知道,甚至大多的宫人都知道,可是,太后依然被贬进了冷宫,你知道为什么?”
,为了皇家的体面?”华宁锦有些明了。
,没错?”长公主淡淡的看着华宁锦。,就是皇家的体面。大母在那時学会了一件事情,就是如果你要动手,就务要逼到对方永无翻身的机会,不然,就不要轻易出手,徒惹祸事。那時,太后进了冷宫,却也因此有了机会翻 身,把昔日的仇家尽数屠戳,这,就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你知道么?”
,知道了。”华宁锦明白了,她有些犹豫的看着长公主,心里忽然有些后悔起来。
,你可知道,你今日这么做,除了招惹了太子这个麻烦,有了四丫头这个仇敌,却没有任何的好处?甚至,还有大祸就要来?”
,是元七思虑不周了。”华宁锦低声认着错,可怜的模样让长公主叹息。
,算了,是大母的错,大母早就应该教你的,却因为不忍心,把你养成了这个样子。起来吧?”
长公主终是舍不得华宁锦受罚,把华宁锦拉起来坐到身边,就去看华宁锦的腿。
,腿痛不痛?凉没凉到?”长公主有些嗔怪的看着地面。,这地龙到底有没有烧起来,这些下人做事越来越怠懒了?”
,没事的大母,不凉?”华宁锦脸颊红红的,明明是长公主罚她,怎么好像是下人做错事的样子?
,大母?”华宁昱的声音在外间响起。,听说妹妹从宫里回来了?大母?”
,进来吧?”长公主放下华宁锦的裤腿。
,怎么了,妹妹,你伤着腿了?”刚进房里就看到长公主的动作,华宁昱登時大惊,急走几步走到华宁锦的身前。,听说宫里官家大怒,杖毙了不少人?是不是那四丫头的错结果累到你了?如果是这样,就把她逐出家里夺了华姓,连累姐妹的东西?”
,不是这样?”华宁锦连忙拉住明显已经怒发冲冠的哥哥。,是大母刚刚罚我跪……”
,什么?”华宁昱一惊,噗通一声就跪到长公主的身前。,大母,妹妹有错您就教教,怎么还罚她跪了?她身子弱,哪里经得,如果大母以后生气就罚我吧?”
,给我滚出去?”长公主气得快笑了,这个孙儿,怎么一遇到妹妹的事儿,就像个不长脑子的莽夫?
,哥哥,你说什么呢?大母哪里会真舍得罚我?”华宁锦忙推华宁昱,偷偷掐了这个笨哥哥一把。,还不快点回你自己的院子,大母还要和我说说话呢,我今天就在大母这里歇了,不回院子了。你去帮我和青妈妈说一声。”
,哦。”华宁昱对着长公主憨笑了一下,连忙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那身被尚京的郎君贵女们羡赞的君子如玉之风完全的荡然无存。
,昱哥儿真是,一遇到你的事情就脑子发热。”长公主不由得有些担忧,不过,这件事显然还不如她想说的重要。
,元七,你知道吗?今天,太子东官出了丑事,结果被当今撞个正着,官家大怒,下令把伺侯太子的小厮内侍全部杖毙,就连浇花的花匠都没留下。”
,那、那四姐姐呢?”华宁锦心头不由得一惊。
,她原也不能活,可是有太后在,官家不会杀她,不过,原本她是可以当个侧妃或是侍妾的,现在,只能当太子身边的一个婢妾,提位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大母。”华宁锦心头一动,抬头看向长公主,果然,长公主眼中带着冷意。
,元七,大母早就说过,她想嫁人,自是由着她嫁的,不过,她却这辈子都休想如愿,奴婢生的胚子,再怎么看重,却也就到了这里。如果不是你动手,大母也会动手,不过,不会像你这般,一点思虑都没有的。”
,谢谢大母?”华宁锦明白了,当今会出现在东宫,想来也定是长公主设计的,毕竟,皇帝本是要去慈清宫的,与东宫完全是两个方向,怎么会就这么巧的,皇上偏 会去东宫,又把这件事情撞个正着。
,记住,下次出手,不要心慈手软,不然,就等着被人害算了,你那样还击,还不如个三岁小儿给人的一拳,要出手,就要让对方觉得痛?”
,元七记住了?”华宁锦彻底的明白了,想来,灵犀公主之所以派人却没能找到四姑娘与太子,应该也是长公主设的局了。先是促成了这件事,又被皇上撞破,自此,华四在皇上皇后的心中,只是个太子的婢妾,这样的结局,恐怕连太后也难让华晴再翻身了,除非,她……
,你放心吧。”长公主知道华宁锦在想什么。,她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来,更不可能翻身?”
华宁锦倒吸了口气。
长公主出手,应该不是在她之后,应该,就在长公主知道了华晴在算计她的那一刻,长公主的回击就已经开始了。
,怎么,怕了?觉得大母太狠了?”
看到华宁锦眼中的惧意与寒意,长公主轻叹。,孩子,你想过没有,如果今天,一切都是按着华晴那丫头的设计走,你会是什么下场?”
她会被太子收归己有,并且,也可能今天被撞破此事的就是她,那么,她名节尽毁不说,甚至也许连当个太子侧妃都是奢求,因她是嫡出,所以也许她当得太子侍妾,可是,这辈子也是很难再翻身了。并且她身子羸弱多病,想要生子也要看运气,这辈子,和太子那样的男人过一生……
华宁锦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她还是太天真了?
……
二姑娘抱着被子,坐在榻上一声不吭。二姨娘一脸焦急忧虑的端着压惊茶,自外面走进了二姑娘的房间。
,姑娘怎么样了?”
,还是一句话也不肯说,就是坐在那里,眼睛都没眨一下。”乌梅一脸担忧的回答,给二姨娘让了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