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瑞年,华宁锦一人在北地主持,与萧君昊无法见面。时过三月,北地铁骑立即遇到了难事。
这一年的颠沛流离让燕国的百姓受了大难,不只是影响了百姓的生计,就连粮食,也有大半没有收获下来。一场场的战争让百姓们苦不堪言。而临近开春翻地耕种之时,却因信王叛军围困在尚京城外而无法顺利的耕种。
天气渐热,一场看不到的凶险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爆发了。
北地士兵习惯了苦寒之地,本就对尚京的一切不适应,而频繁的战乱让士兵们以药力压制的水土不服再次发做起来。
士兵们频繁病倒,战马也适应不良的一匹匹死去,粮草供应不足,毕竟,北地本就是缺乏物资,而天气的热闷也让没有认真处理的死尸腐烂,一场可怕的瘟疫,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爆发开来。
瘟疫是在南越府开始爆发的,疫情来得极凶猛,让人措手不及。萧君昊因此而第一次有些犹豫起来。这里不适合北人留驻,他再一次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却又带着几分不甘心。
为了躲避疫情,萧君昊不得不把已经有些水土不服的士兵们撤离尚京,转而去了尚京靠西面的庆安府,留驻在那里,等着这场灾难快些过去。半月后,萧百带着华宁锦送过来的药方及大批的药草出现在萧君昊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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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战报与邸报中得了消息的华宁锦在北地搜集了大批的药草,又写下了治疗水土不服与瘟疫的药方送到萧君昊的手上,这种行为让萧君昊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而华宁锦,在萧百回复已经送到了药草后就开始了她要做的事。
她先是托忠叔帮忙,联手南越府与北地之间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乱民,在乱民中造出声势,由萧君益自滇地呼应,送来各项需要的物资与银钱,以只征一半的税赋为激励,令百姓们种下一季的庄嫁。
战争虽然还没过去,可是人要吃饭,地若是被荒了,明年的荒年可就真是注定了。
百姓们听了消息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家园,虽然还是心中忐忑,可是只收一半的税赋还是让百姓们决定回来先行种了地再说。
萧君益自然是知道华宁锦做得这一手漂亮。虽然以他之位也可以强制让百姓回归种地,可是却一定要更费上一番功夫,如今百姓自愿,自是比什么都好的。
信王的大军在此场瘟疫中没有华宁锦给予萧君昊那般的援助之人,士兵折扣大半,还未曾让萧君昊动上一兵一卒就已经颓显败势,在北地之兵的水土不服被萧君昊彻底的治愈后,北军势如破竹,几乎是以着极强势的战局下诛杀了信王之残兵。
信王当场战死,残兵被萧君昊直接蚕吞,大军捷报传来时,华宁锦正一个人站在宣王府的后花园,看着尚京的方向发愣。
看着手上的捷报,华宁锦自心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
那个男人的野心是刻在了骨子里的,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切都会在短短的不到一年里就定下结局。不得不说,燕国的颓败是早就注定的,内里被腐蚀的太过彻底才会让这场战争太早的落下帷幕。
只是,后来呢?萧君昊会登基成皇吗?想到后宫佳丽三千,想到也许一生会被困到那个黑暗的后宫里,华宁锦突然就有些不寒而栗。
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属于她的吗?
而远在尚京的萧君昊,一样的,陷入了两难之地。
挥军南下直接覆灭了燕国,一直是他的野心。肃清滇地,横扫燕中,他要的,不过只是战胜之后的大局帷握,只是,现在,得了一切的他,又要怎么做呢?
幕僚的主意,当然是拥他为王。而萧君昊,却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初胜过后,看着尚京已经显出了另一种战后微定的局面。他就忽然不确定起来。
走到了皇宫东面的朝阳殿,萧君昊看着静寂的大殿最上端那把天下最大最华美精致的椅子,慢步上前静静的坐在了上面,看着满殿的萧瑟,却心中又有无限的怅然。
他一个人在这里,似乎少了什么。尚京的奢靡与侈乱,那些他看不惯的东西,已经在他的铁骑南下后再也不剩下一丝一毫了,可是,为什么这样的场面,却似乎让 他开心不起来?臀下的椅子,大是大,华丽是华丽,却冷冰冰的,硬梆梆的,让他似乎更加的怀恋起了那让他眷恋的温软。年年时骑。
“王爷!”华宁昱走入东面的朝阳殿,一眼就看到一脸淡漠的坐在金鸾椅的萧君昊。对于这个妹婿,他自心底里佩服,但是,却也因此而更加的担心起来。
萧君昊登基为帝,似乎已经成了大势所趋,可是,元七呢?他的妹妹他知道的,元七不可能适应得了后宫的生活,元七也不会让自己被困在后宫这一黑沉肮脏的地方,他的妹妹甚至可能为了这个而离开萧君昊吧?即使那是个让元七如此动心动情的男人。xxMR。
“哦。”萧君昊恍惚了一下,瞬间清醒过来,脸上的迷茫极快的消失,他转过头,看着华宁昱笑了笑。“一切都安排的怎么样了?让你们找的人呢?”
“燕氏族人都被伏收押了,不过因有王爷之令,所以都是以礼相待,将人都送到了皇寺之中暂住。”
“那就好。”萧君昊淡淡的吐出了三个字就不再说话,殿里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寂。
“你说,元七会想要当皇后吗?”半晌,华宁昱的耳边,突然就听到了这一声若有似无的询问,华宁昱呆了一呆,刚想说话,萧君昊却已经站起身来大步走了出去,背影绝然而坚定。
身在北地的华宁锦无从知道萧君昊的挣扎,她的心思都用在了府里的内务上,如果不这样,她觉得自己会想得太多太多,多到让自己的心乱做一团。
已经七月了,北地已经是一片繁华热闹,没了萧君昊统领的北地,一点也没有与以往有什么不同。华宁锦坐着马车去了城外的清心庵,想要去上香。
关于尚京的消息,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有近一个月都没有传过来了。明明战事已定,可是却突然这样,让华宁锦的心怎么都静不下来,冥冥中似乎有事情要发生了,而她却不知道会发生了什么事,这种不安感让她很是不舒服。
到了清心庵,先听了比丘尼讲经,又用了些斋饭,身心俱疲的华宁锦打算小睡一番,到了后面的小院子,青妈妈带着丫鬟们收拾忙碌。
丫头婆子把浴桶、热水抬进了房里,念春与如春侍侯着华宁锦沐浴洗漱,清爽的换了身柔软的水粉薄衣,她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依然有着一个伟岸的身影站在那里,她努力的伸出手想去触碰,却发现似乎怎么都无法到达他的身边。心口传来一阵闷痛,华宁锦觉得心从来没有的慌乱,怎么办?怎么办!
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肩膀,一个熟悉而让她安心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元七?元七!”
华宁锦猛得张开眼睛,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有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呆的看着对方,她好似有些傻了。
“爷?”华宁锦有些不确定的看着萧君昊熟悉的五官,无法相信。“你、回来了?”
“是啊!怎么?梦魇了?居然哭了!你可真是傻,居然做梦也会哭?”萧君昊万般怜惜的抚去了华宁锦的泪珠,却让华宁锦终于自做梦般的情境回到了现实,她有些失措的坐起来,看着萧君昊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萧君昊只是看着华宁锦笑,任由华宁锦不确定的眼神在他的身上不断的游移打量,最后忍不住的伸出手,把那个明显还不知道要怎么做的小丫头一把搂在怀里,直接让对方满脸的挣扎终止。
“怎么?高兴的傻了?”
“才不是。”华宁锦这才有了真实感,接着马上抬起头去推萧君昊的胸膛。“等一下,爷儿,尚京的事呢?现在有了定论吗?”7994705
“什么定论?”萧君昊低下头,笑盈盈的看着华宁锦那满脸满眼的不确定,伸出手点了点华宁锦的额头,哈哈的大笑起来。
“爷!”华宁锦的脸涨得通红的,有些愤然的推了推对方不肯放开的臂膀。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
“不是想当皇帝吗?你想问这个?”萧君昊笑吟吟的低下头,若有所思的看了华宁锦一眼,抬头喊了人过来帮着华宁锦换了身衣服。
华宁锦强压下心里的疑问,换好了衣服,与已经换上一身家常杭绸左衽的萧君昊一同去了清心庵的荷花池旁。
清心庵里已经被肃清了,荷花池旁,摆好了竹椅竹榻竹桌,摆放着精致的茶点杯盘,华宁锦与萧君昊坐到榻上,萧君昊伸手拿起点心喂给华宁锦吃。
“爷儿你也吃些。”华宁锦被喂了两块点心就已经有些饱了,她伸出手,一块块的点心送到了萧君昊的嘴边。萧君昊温和的笑着脸,一口口的咬下去,只觉得心头的那丝空虚,似乎都在这一口口的点头吞咽中,被填得满满当当,再也没有一丝虚空。
“现在饱了,爷还不说!”喂了几块点心,华宁锦就不肯再喂,心里已经被好奇填满的她推着萧君昊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