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闻此声,戎玄面色突变,落嫣吃了一惊,她还从未见过戎玄如此失态紧张。
前头岔路口突然涌出不少人,打扮与平常百姓无异,但手里握家伙都是锃光瓦亮刀剑。其中,一个长髯壮硕中年男子尤其引人注意,他双眸锐利,鼻带鹰钩,面色甚是阴郁。
“戎玄,这个逆徒!竟敢背叛本将军!”他声如洪钟,听声音正是之前突然说话之人。
落嫣见他气势非凡,猜测此人兴许就是戎玄口中义父,只是他所带领这些人都不认识,不像是山寨弟兄,却都气势汹汹。
戎玄已逐渐恢复镇定,他将落嫣放下,回身握住她手,琥珀色眸中点点闪亮都是不舍和担忧。
他和胡利还是都太天真了,真以为这样可以逃过。之前听见大雕叫声,还以为更快些便可逃脱。昨晚胡利急着处罚他,大概就是得到了消息,知道主上马上就要驾临大屏山。只是他们都没料到胡利前脚刚将戎玄放走,主上后脚就连夜到了。
而且主上果然没有那么容易蒙骗过去,呼唤了大雕亲自前来堵截他们。如此看来,他真是动了大怒,虽说表情阴沉看不真切,但戎玄知道他是怒极了。事已至此,要平息他怒火,恐怕已不是斩断一臂或双臂那么简单了。
落嫣害怕地死死抓住戎玄不放,戎玄绝望纠结又冷静不舍矛盾眼神让她不安至极,有种生离死别感觉。
戎玄望着落嫣如误闯围猎场小鹿般惊慌害怕眼神,突然喉中哽咽,一句话都说不上来。这一刻,他有一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绝望,不是怕死,只是担心没有了他,她和孩子该怎么办?
纷至沓来脚步声顺着来时路传来,戎玄回头望去,见是胡利带着山寨人马追至,胡利神色痛苦,望向戎玄那一眼饱含万般歉意和无奈。
戎玄却冲他安慰一笑,追击而来,定是主上命令,胡利抗拒不了。如今之势,他和落嫣、小贺已是笼中困兽,无路可逃。
自称将军中年男子残忍一笑,挥手道:“胡利,本将军最后给一个弥补过失机会!一个不留!”
胡利大惊,声音里满是痛苦和乞求:“主上!”他虽和戎玄有过争执,甚至没有少打架,可让他动手杀了自己兄弟,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慢着!”戎玄赫然出声,往前护住落嫣,挺直脊梁朗声道:“主上,徒儿做了有违门规事情,但凡杀剐一律任由处置!只希望主上放娘子走,答应绝不伤害她!当面在此自裁谢罪!”说着他铿然下跪。
如同被雷击中,怔愣片刻,落嫣突然疯了似地上前挡在戎玄面前:“谁敢伤相公?他何罪之有!难道非要和们这群叛贼同流合污才叫忠心?事到如今,不妨亮出身份,乃大梁公主秦落嫣。诸位都是响当当英雄好汉,有千万个选择都比窝在这山里当匪徒强!们逆势而行不会成功,到时候只有死路一条!反之,若是各位愿意放下手中刀剑,解忧公主在此许诺!定会让朝廷放过们!”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没有谁想到死到临头人反过来成了说客,而且说得义正言辞、铿锵有声。戎玄更是惊得无以复加,落嫣娇弱身躯里总是藏着随时可能爆发巨大潜能,就像现在,前一刻她还手足无措,在得知自己相公要保护她而自裁后,就如同被激发斗志母虎,抖竖浑身毛发威风凛凛地站在敌人面前,无所畏惧。
那个自称将军中年男子微眯眼,他嘴角横肉一抖,手下寒光便徒然出鞘。
“夫人小心!”一道身影从落嫣身前横斜扑过,随着一声惨叫重重摔在地上。
落嫣还未回过神便见小贺已经倒地不起,鲜红血正源源不断从他胸前贯穿那柄剑处源源不断流出,少年明亮眸子也渐渐黯淡,落嫣瞪大眼睛望着他。那个被她百般捉弄,那个带她上天女峰找戎玄少年,那个一直忠心听从戎玄命令保护她少年,就这么躺在了地上,永远站不起来。
“小贺!”戎玄痛苦暴喝一声,满含愤怒眸子直视主上狠戾眼睛,骤然站起身悲痛道,“他也是弟子!一人之过,何以要牵扯上他?非要将们赶尽杀绝?”
那中年男子阴森一笑:“若是早知养了一群叛徒,不如一早将们了断了。”说着他手指向落嫣,“还有,解忧公主,别以为不敢动!虽然是娄相国外甥女,但胆敢煽动本将军属下叛变,也留不得了!别说,那舅舅虽和联手,将来也未必会是对手!”
落嫣脑中轰然一响,突然一片空白,娄相国……舅舅……联手……耳边只剩这几个字眼反反复复回响。
“落嫣……”戎玄臂膀稳稳将她扶住,落嫣怔怔倚在他怀中,有种欲哭无泪冲动。固若金汤城池也许可以抵御万千兵马,却防不了那将城门大开内鬼。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舅舅居然和叛党勾结造反。
“就别跟提什么大梁公主了,大梁很快就要没了!哈哈……等攻入京城,大陈复国,所有人重重有赏!”那中年男子狂妄大笑,周围人跪下一片,高呼“多谢主上!”
“爹!别做梦了!”待得山呼之声平息,一道讥诮声音才从不远处传来。
众人回头望去,迎着初升朝阳,通往京城那条道上,一名红衣女子骑在匹雪白骏马上,英姿飒爽。
戎玄和落嫣异口同声喊道:“娜兰!”
这女子居然是失踪多日,众人以为已经殒命娜兰。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到结局呢,这收藏就哗啦啦地掉啊掉……唉,对还一直等着我,支持正版看结局的亲们说一声谢谢~谢谢乃们!╭(╯3╰)╮文里的胡利虽然有时候古板得讨人厌,但不是没有感情的人。下一章会继续揭晓一些秘密,然后这将直接扭转战局~那啥,想看甜蜜戏的亲且等番外吧,嘿嘿偶这厢把故事给讲完整了先~☆、65临阵倒戈不似其他的震惊,中年男子看到娜兰并不惊讶,而是眯眸不悦道:“娜兰!休得胡言!让办的事稍后再议。”说完回过头,目光阴冷地直视胡利,“剩下两个交由来处理!莫再让失望!”
胡利身子一颤,缓缓抬头,艰难握住剑柄,初升的太阳并不热,他额上却渗出了层层细密汗珠。
戎玄与落嫣相拥着站被众包围的中央,戎玄俯首凑到落嫣耳边低声道:“娘子,难逃一死了,娜兰可以救。”落嫣强忍心头剧痛开口:“说过要一一直身边陪着的……”说着泪水便簌簌滚落。
痛苦的何止他们二,十步开外,胡利握住剑步步上前,每走一步都若被烈焰炙烤,都像有千钧之重,隐隐泪光从他眼中溢出。
小时候,主上为磨练弟子们的意志,将他们关入石洞练功,连续数日只给简单饭食和清水,胡利染了风寒,戎玄罔顾门规偷偷出洞为他抓鱼做鱼汤、摘来野果,被师父发现处罚也不见他生气后悔。他们二武功不相上下,时常比武切磋,从小打到大,反倒成了互相最信任的朋友与兄弟。长大后,他们都喜欢上同一个姑娘,只是都没有得到。戎玄失去娜兰,两个失意的互相安慰。再然后,他们一起被主上派到了此处,招募部下,这莽莽大山中扎根成山贼。
过往种种,再深厚的情谊一念之间便可斩断。
“胡利,停下吧!他不值得如此忠心!”带着哭腔的嗓音传来,似是强忍万般痛苦。
胡利的步子骤然停住,众纷纷抬眼望向出此言论之——娜兰。中年男子横眉怒道:“娜兰!什么意思?‘他’所指是何?”
娜兰翻身下马,深呼一口气,凄然道:“是!父亲。”
中年男子呆住,震怒地望着自己的女儿。四下也是一片惊讶,浮起窃窃私语。娜兰却并没有就此打住,她穿过包围的群走到中间。
“戎玄,胡利,们还记得皓雪么?”说着,她自己先笑了一下,“一定记得,谁会忘得了?她那么美,却那么冷。不会对任何笑,也不会感应任何对她的好。可们知道为什么吗?”
中年男子大怒,呵斥道:“娜兰,给住口!”
娜兰猛然回身,喊道:“要说!为什么不让说!怕什么?无非就是怕把给皓雪从小喂绝情丹的事说出来,怕让知道利用起来多么不择手段!皓雪是舅舅家的女儿啊,夺了她爹的族长之位,还把他女儿彻底变成施美计的工具!她是的表妹,也是的侄女啊……”说着娜兰痛苦地捂住了脸。
戎玄身子一僵,震惊地喃喃:“绝情丹?”久闻他们生活的闵地有一种神秘的草药,可以提炼出让丧失七情六欲的可怕药丸,但提炼技术只有族长一家代代相传,本以为主上乃入赘女婿成为族长,此项秘技大概已经失传,没想到……
“简直一派胡言!她不是娜兰!这是梁国的诡计!来,给把她绑起来!”中年男子暴跳如雷。
娜兰凄然一笑:“丝毫不怀疑会这么做,爹,还有什么不敢的?为了利用皓雪的美貌,喂她绝情丹让她绝对听命于,然后去迷惑江夏王,挑拨其与皇帝之间的关系。为了有足够的物资本钱起事,把嫁给了东南富户的儿子,全然不顾他是个垂死卧床的傻子。为了不让的弟子知道自己身世,就杀尽可能泄露秘密的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