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啸川出得门去,夜色很美,天幕浩阔,繁星熠熠,只可惜没有伊人作陪。
屋里灯火熄灭,庞啸川想着她拱在被中睡得香香的模样,心头突然涌起些说不清楚的温暖,战场上他杀人无数,回京后却在最关键的时刻,救了一个人。
夜风阵阵,繁茂树叶飒飒作响,夜来香的气息弥漫飘散,勾得人也跟着心头躁动。在这样的一个夜晚,有人收敛着心绪,有人却想放纵欲望。
缪兰夕焦躁不安地在花园里踱了半晚上的步子,踏平了半花园玉簪花,心情还是平复不下来。
傍晚,庞啸川来找她,本以为其会向她报告已完成任务,将昨日那个女子干净利落收拾了。毕竟庞啸川是武将,杀个把人收拾了,应该没问题,这点,缪兰夕充分相信他。
可谁知,庞啸川却说他没有杀那个女子!说的时候还一脸坦然无畏。
缪兰夕惊呆足足半刻钟,然后大发雷霆,让庞啸川即刻执行命令,不能让那女子活过明天。
庞啸川接下来的话更让人吃惊,缪兰夕清楚记得,他是这样说的。
“我娶了她,她自然就不会再打扰公主和驸马,更不会再威胁到公主。公主不必一定要杀她。”
缪兰夕震惊得无以复加,然现在人在庞啸川手上,她也不能直接过去抢,而要惩处庞啸川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毕竟庞二公子现在统领御林军,是皇上身边炙手可热之人,前段时日才端了个徐统领,频繁更换这个戍卫皇城的重要职位总是不好的。
到那时,缪兰夕才真正后悔,觉得她之前一定吃错药了,让庞啸川亲手结果秦落嫣是个馊到无与伦比的馊主意!随便一盏毒药,就可取她性命,偏生昨天被她一激,鬼使神差想着让她在死前受点折磨。
结果这下问题大了,万一她活下去,难保不会有证实自己身份,重返公主肉身的一日。如果真的如此,该怎么办?有庞啸川保护,不管是绑架还是灭口都不是易事。
这么想着,缪兰夕心头烦乱得很。
“公主,起风了,怕是要下雨。你身子刚恢复,回屋吧。”一件外衣轻轻披上缪兰夕肩头。
缪兰夕回头,对上那双温柔的眸子,花园里只有他们两人,徐安一手为她披衣,一手执着灯笼,温馨的火光照亮了花园一角,让其他一切都成了与两人隔绝的灰暗。
缪兰夕的心莫名得到了安抚,她覆上为其披衣的那只手,然后一头扑入那人怀中,紧紧环住他的腰,将头埋入徐安胸前:“徐郎,我好害怕!”
手中的灯笼滚落在地,火光与滚动间几明几暗,最终熄灭。花园里一片漆黑,徐安听着怀中人发颤的声音,感觉到她勒住自己的手越来越用劲,微微蹙眉,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干涩的嗓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缪兰夕愈发贪恋这怀抱的温暖,摇着头不说话。徐安有些不知所措,任由她抱着,夜风吹拂两人衣摆,撩人而清凉。
半晌,缪兰夕才低声道:“徐郎,你抱我回去。”说着抬头害羞瞥了徐安一眼。
徐安望着那双熟悉的眸子,挤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然后将缪兰夕抱起,往房中走去。
徐安将缪兰夕放到床上,缪兰夕却仍死死攀住他的脖颈不放:“徐郎!我真的很害怕!如果有一天,秦落嫣出来指证我,你会不会站在我这边?”
徐安一怔,何谓她那边?是缪兰夕的魂魄这边还是皮囊的那边?
“你最近老是这么发呆……你知不知道,所有人我都不放心,我最信得过的就是你!我装公主已经很不容易了,只能在你面前放松片刻,难道连你也要弃我于不顾?”缪兰夕紧紧勾住徐安,害怕得无以复加。
徐安闭上眼,再睁开便肯定道:“你多想了。我不是在一直陪着你的么?”
缪兰夕觉得这话满足不了她内心的期待,想起庞啸川对落嫣的一往情深,她心头顿时蹿出一股无名火,她的爱人岂会比落嫣的差?这么想着,缪兰夕便半支起身,吻上了徐安的唇。
徐安一惊,下一刻更被缪兰夕的大胆惊到,她伸手有些粗暴地来剥他的衣物。他不知道她怎么了,只觉她像是要求证什么般,有些激动又有些愤愤不平。
灯影晃动,在这一场共剪西窗烛的巫山云雨中,温柔可人的缪兰夕似变了个人,徐安还在莫名其妙中就被按倒了,还在惊慌无措中就被剥光了。
他开始深刻怀疑,这个占据公主皮囊的灵魂不是他的缪兰夕,更不是那个牵个手都害羞半天的缪兰夕。
缪兰夕此刻已想不了那么多,她只觉得心头压抑了熊熊烈焰,公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当,如今连驸马也不愿意碰她,她不能再忍。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缪兰夕卖力地撩拨着。
两柱香的时间过去,缪兰夕面色通红地望着那个她从不敢直视的地方,直接下了手,小心翼翼地摸上去。
三炷香的时间过去,缪兰夕仍不死心地动作着,公主娇嫩如削葱尖的纤细手指却在做在她从前最羞于面对的事。
可徐安已经没有该有的反应,一切和几天前一样。
徐安终于忍不住,将缪兰夕的手猛然打开,大吼一声:“够了!”然后翻身坐起,抓了衣物裹住半身就往外走。
“站住!你要去哪里!你给我回来!”被推倒在床的缪兰夕羞愤坐起,泪水瞬间汹涌而出,委屈得不能自已。
徐安的步子顿住,他真的听话地没有再往外走,而是缓缓转过身,面如死灰:“公主,你是公主,不是兰夕。”
缪兰夕大口喘着气:“我怎么不是兰夕?我怎么不是?是你不是徐郎了,你不爱我了,你都不想……都对我没有感觉!”
徐安眸中突然亮起一丝诡异的光芒,这光芒逐渐扩散为熊熊烈焰。
“我不爱你了?你要我如何爱你?!你现在和那个刁蛮公主有什么区别?你整日不是摔东西就是打骂下人,屋里的摆设不用两日必定换新,府里的小丫鬟见到你,哪个不是战战兢兢?你样子是她的,现在连性情也和她没什么两样!你居然还让人杀了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变得多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落嫣以为庞啸川开玩笑,不知道其实人家是来真滴。灭哈哈,肿么办?
至于驸马的不举,是心病啊心病~~~可那时候还木有心理医生吧~不好治呀不好治~☆、30爱情与阴谋(倒V看过勿买)
“你给我住口!”缪兰夕捂住心口,泪水串串滴落在锦被上,“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我?我若不装她的凶悍,又怎么能像公主?我放弃了父母给的肉身,就为了能和你在一起,你难道要说你不明白?”
缪兰夕说完已是泣不成声,徐安冷冷一笑,木然望着她。
半晌,缪兰夕似想起什么一般,猛然抬头望向徐安:“徐郎,我知道自己这样很讨人厌,以后我会注意。只是……你也别介意,你……这样,我们可以找大夫来看,求医问药,总会好的……”说着,她瞟了眼徐安被衣物围住的下半身。
徐安像被狠狠刺痛般揪紧眉头,一张脸霎时红里透黑,黑中带青。他咬紧牙,几步走回到缪兰夕面前,一字一句道:“我没病!”
他没病,只是面对解忧公主这张脸,就犯病。公主昏迷期生死不知,徐安却是生不如死。他忍受了长达一个多月的折磨。在皇帝动辄死活抄斩的吓唬之下,对公主,他只有深深的厌恶与恐惧,怕她死了,却又更怕她活了。
偷窥花魁的丑事闹出后,皇帝罚徐安在公主面前跪了一天一夜。一天一夜间,他作为男人的尊严和自信骤然垮塌,他明白,在解忧公主面前,他永远都没有自尊可言,永远没有可以□的欲望。
面对缪兰夕的质问和同情,徐安终于忍不住爆发,将内心的不满一股脑倾倒而出。
缪兰夕从来没见过徐安面红耳赤大吼地模样,听他说完这些时,登时呆若木鸡。
她觉得仿若梦中般,徐安对她大吼,跟她说了他的痛苦,然后摔门离开。她想不明白,为何她费尽心机成了公主,可却得不到想要的幸福,连她最在乎的徐安也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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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一阵急雨,清晨时后天已放晴,露珠裹着晨曦的微光,晶莹而丰满得像是有一个世界在里头,沾满露水的浓重花枝更娇艳欲滴。
落嫣醒来的时候,毫无意外地望见床前又多了包蜜饯。
“这个傻子……”她刚开口,便意识到自己能出声了,咳嗽了两声,一时找不到说什么,便重复刚才的话:“喂喂喂!傻子傻子傻子!”
虽然嘶哑低沉,像男人的声音,可好歹是能说不话了,不再哑了!
“你说谁是傻子?”门被推开,穿戴整齐的庞啸川出现在门口,只是没有迈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