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接近她的沈凝烟一把推开,沈凝烟没做好准备,整个人被她推到了桌上,桌上的茶杯乒乒乓乓地碎了一地。
“阿花。”叶昔迟连忙上前搀扶,上下地检查着她,担忧道,“有没有伤到?”
沈凝烟抱着嗑疼的手臂,忍痛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没事。”
叶昔迟一向温润的面上竟多了几分愠色,他抬头望向薄娘,沉声道:“姑娘不信没有关系,三日之内,我定能想办法让姑娘明白,这世上的男子都并非姑娘口中的负心汉!”
薄娘看着二人,又听到了他语气中的坚定,情绪稳定之后也知自己方才太过失态,可要她向男人道歉,她是绝对不会低头的!
他既然说三日之内能让她改观,那么她就要看看,就凭他们两个文弱的书生,能有什么能耐!
“好,若是两位在三日之内能让我改观,那么我就答应将忆仙坊卖给公子,绝不食言。”
叶昔迟侧目望向她,“一言为定。”
☆、第二十一章 设法
回到清微居之后,沈凝烟和叶昔迟均无睡意。月色皎洁,二人并肩坐在房前的石阶上,想着如何才能让薄娘对男人改观。
沈凝烟蜷起身子,双手抱膝,歪着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呢喃道:“公子,你说如果我们将薄娘的生父找来,她会不会解开心结呢?”
叶昔迟摇头,声音清凉如水,道:“应当不会。”
沈凝烟望向他,睫毛轻轻扑扇,疑惑道:“为什么?”
叶昔迟道:“薄娘方才的态度你不是没有看到,即使她心里一直像她娘一样在等着她爹来寻她们母女二人,可多年来的恨意早已深入骨髓,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消除的。只怕到时候她爹来找她,她却控制不住出手伤他,最后不仅不能解脱,反而会比现在更加痛苦百倍。”
沈凝烟皱眉,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公子,薄娘的心结既然在她爹的身上,那么将她爹请来,这便是最好最快能够解决的办法了啊。”
“所以才更不能用这个方法。”叶昔迟回头看着她。
沈凝烟不明白地摇头,一双眸子里写满了茫然。
叶昔迟轻声道:“若是我们知道他的所在也就算了,或许我还有办法说服老爷子让他和薄娘见上一面。可人海茫茫,薄娘寻了那么多年都未曾找到过她爹在哪里,区区三日,我们又如何能够寻到呢?”
沈凝烟惊讶,“公子怎知薄娘在寻她的爹?”
叶昔迟简单提道:“因为她娘到临死前都在等她爹来接她们回去。”
就凭薄娘能够将整个忆仙坊都买下来,就证明她娘留给她的银子并不少。而且这件坊子的妈妈并没有强留薄娘母女,否则她娘也不会在临终前让她带着银子远离这里了。她们既然能走,又有足够的银两离开,过上新的生活,可薄娘的娘仍是选择留在这个伤心之地,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还有她所牵挂的人或事。而那个人,也只能是她的相公,薄娘的生父。
薄娘孝顺,理解她娘的痛苦,所以才宁愿让自己也在痛苦中折磨,也要留下来完成她娘的最后心愿,等回那个薄情寡信的男人。
可她却又不像她娘那么软弱,她不会在这里苦等。花了一年多的时间重新改建了忆仙坊,使其声名大振,无非也是希望外来之人能将忆仙坊的声名传开。所以在刚才听叶昔迟说他来自京城的时候才会忽然间怀疑他说的话,她不相信忆仙坊的名气已经大到连京城的人都知道,事实上也确实没有那么大。
“阿花,你知不知道如何才能取得一个女子的欢心?”正在沈凝烟苦思冥想之际,叶昔迟忽然开口。
沈凝烟狐疑地看着他,问道:“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叶昔迟一脸无害地笑笑,“不做什么啊,我就想你和薄娘同样都是女子,你若是见了欢喜的,薄娘应该也不会有多讨厌吧?”
沈凝烟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他突然这么问,是要去讨其他女子欢心呢。毕竟他们现在正在一个是非之地,叶昔迟又是这里唯一一个留宿的男子,她可不能不防着点。
沈凝烟掰着指头想了想,“公子可以去买一些新的衣裳,或者首饰啊,胭脂水粉之类的,再不济也可以去街头买些小玩意儿,这些应该是女孩子比较喜欢的东西。”
什么叫应该是?叶昔迟板着脸问她,“你说的这些,我平时怎么没见你买过用过?”
沈凝烟不着痕迹地收起了手,悄悄地吐了吐舌头。这些小女儿家的东西她以前的确很喜欢,可自从见到叶昔迟开始,她一门心思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天天想着如何才能让他把自己给娶回家去,尤其是跟在他身边的这段日子,她的脑子里几乎就只剩下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尽快让他喜欢上她,而又不能忘记对小时候的自己的那个承诺。她日日夜夜绞尽脑汁,哪里还有心思去玩那些东西呢?
这个问题着实难以回答。沈凝烟想了半天不知该如何与他解释,索性挺了挺胸,粗着嗓子大声道:“笑话!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会去玩那些姑娘家才爱玩的东西!”
叶昔迟一噎,她的回答倒是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令他始料未及。无语了片刻之后,叶昔迟哑然失笑,戳了戳沈凝烟的脑门道:“好好好,我知道了,你现在是花公子,不爱玩那些姑娘家才碰的东西,对不对?”
从花姑娘到花公子,他们主仆二人还能再想一个比这两个更恶俗的称呼来听吗?沈凝烟发现,自己对花姓的讨厌已经从一开始的不愿意听到如今的深恶痛绝了。
她决定了,等回去之后,她一定要把称呼给改回来!就算不能把本名告诉叶昔迟,好歹也叫个沈公子或者沈姑娘吧。
沈凝烟狠狠地瞪他一眼,只听叶昔迟思索道:“我也觉得这些方法有用,只不过不知道薄娘愿不愿意明日同我们一块儿上街。”
他还想带着她一起上街?沈凝烟再次狠狠地、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她就是不喜欢有别的女子站在他的身边,尤其还是薄娘这种很容易博取到别人同情的女子,她一点也不高兴!
见沈凝烟似有反对之色,叶昔迟问道:“怎么了?你不愿意吗?”
不愿意,她当然不愿意!!沈凝烟心里默默地吼道,可也知道自己如今这个不尴不尬的处境,根本没有理由说出这三个字,只得咬着牙,皮笑肉不笑道:“当然不会了。只要公子能够说服薄娘,我也乐得陪二位一起上街。”
呃,这话说得怎么那么像她陪着公子和少夫人上街办事?呸呸呸!沈凝烟暗啐自己没出息。
***
翌日,在叶昔迟与沈凝烟二人费尽口舌的游说,以及如玉的帮助之下,薄娘从起初的不愿意,一直到后来的耐心告罄,最后耗不过他们二人,还是答应了随他们一同出谷。
薄娘由于好些日子没有出过忆仙坊,即使面上表现得再从容不迫,可心里终究是有几分胆怯的。
沈凝烟仍是一身白袍男装,微风拂动,裙裾飞扬,手里一柄折扇时不时地轻扇几下,迷得四周的姑娘皆晕了眼。
叶昔迟早已习惯了这种阵势,并未发觉那些姑娘们的视线悄悄地偏了些方向,洋洋得意道:“今日这些姑娘怎这么胆小,一定是公子我长得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了,所以她们才不敢多看一眼,害怕被公子我迷了心窍。”
听他毫无羞耻的自夸,沈凝烟不禁有种想要抚额的冲动。她家公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了?才不过出府一月有余,他好的不学,外面那些纨绔子弟常挂在口上的话倒是学得有模有样的。若是被小姐知道了,看他还能得意到几时!
薄娘轻轻地牵了牵唇角,淡声道:“叶公子倒是自信,只不过那些姑娘的目光似乎并非叶公子想象的那样。”
沈凝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叶昔迟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地给薄娘竖起了大拇指。
叶昔迟倒也没怎么介意,带着二人逛遍了大街小巷,可薄娘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似的,看了无数衣裳与首饰,不是嫌这个做工不好,又嫌那个太过普通,一整日下来,愣是没挑到一件喜欢的东西,这可把沈凝烟与叶昔迟二人给愁大了。
回到忆仙坊之后,薄娘倒是也没怎么为难他们,只是临走前留下了一句“一日已过,只剩两日”让二人郁闷了一把。
叶昔迟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一个晚上,偏偏不信这个邪,他就不信了,街上有那么多女子爱玩的东西,薄娘就真的一个都看不上?
一定是她故意在为难他们!只要待明日再上街,将剩下没有逛完的那些铺子逛完,他就不信薄娘真的薄情到对任何东西都没有兴趣。
于是又过了一日,三人还是出现在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叶昔迟与沈凝烟今日特地分工,叶昔迟负责为薄娘挑选适合她的首饰等,而沈凝烟则负责在一旁观察她的表情,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虽难辨喜好,可让沈凝烟来观察也总比叶昔迟自己观察来得好。
更何况近来叶昔迟常常感觉到有一道很强烈的目光总是集中在自己的身上,特别是在街上那些女子瞧着自己的时候,那道目光就变得越发凶狠起来。可待他四处搜寻之时,又仿佛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