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宁虽然心底腹议沈修铭这样是过度保护她了,脸上却是跟着他的话变得苍白起来,走路的时候更是学起了弱柳扶风,眉眼间也多了几分娇弱。
郝氏本来听到沈修铭的话,脸色立马变得难看之极,但是瞧见楚惜宁这副模样,脸上倒是立刻变了,带了几分笑意。她仔细打量着楚惜宁,眼眸里不由得露出几分希望的光芒。楚惜宁的眉头轻皱起,心里正暗暗猜测着,眼眸忽然瞄到郝氏身后站着一位妙龄少女,此刻正目光痴缠地看着沈修铭。
郝氏似乎察觉到楚惜宁在打量她身后的姑娘,不由得将那少女拉了出来,笑着介绍道:“这是小女芙蓉,今年快到十五了,说起来和二爷还是一起长大的呢!”
沈芙蓉连忙低身行礼,脸上带着几分羞涩的笑意,不敢抬头见人一般。楚惜宁嘴角勾起一个淡笑,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沈修铭,眼眸里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得,嫁进国公府头一日就来了个娇羞堂妹!
“伯娘这话可严重了,我小时候皮着呢!最喜欢上房揭瓦,溜猫斗狗的,难不成芙蓉跟在我身后么?我不大记得了!”沈修铭的嘴角露出几分嘲讽的笑意,淡淡地看向郝氏母女。
他这句话一出,郝氏和沈芙蓉的脸色都变得极其苍白难看,大堂内也有不少人忍不住轻笑出声。在京都里,论起混账来,小时候的沈修铭若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沈芙蓉一个姑娘家,自是不可能跟着他混,所谓的一起长大也不真实。更何况先前沈家的庶子都被送出了京都,估计沈修铭也没见过几回这位堂妹。
因着沈修铭态度强硬,且十分不给面子,护着楚惜宁的态度坚决。也就无人再敢出来刁难,其他几房也只是相安无事地见礼就罢了。
待去了祠堂跪拜后,众人才算是散了。楚惜宁的两条腿又开始发酸,这么多人又是跪又是拜的。好在沈国公还有事儿要处理,便先行离开了,早膳也就他二人陪着廖氏一起用。
三人坐定之后,廖氏明显心情大好,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并且不时地夹菜到楚惜宁的碗里。弄得楚惜宁有些不好意思,又连忙也跟着夹给她。
“母亲,您自己吃,不用顾着我!”楚惜宁瞧见她没吃几口,不由得劝了几句。
廖氏却只不断地笑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似乎怎么都看不够一般。过了半晌才道:“总算有人能替我制住这魔王了,我心里头高兴!”
楚惜宁更加不好意思,低着头吃饭,不想廖氏刚消停下来,那边沈修铭又开始往她的碗里夹菜。她瞧着碗里都冒尖的饭菜,不由得犯了难,悄悄向着沈修铭使了个眼色。
“我娘说的对,只是要制住我这魔王得费些心思,娘子还是多吃菜,也好有力气!”沈修铭就当没看懂她的眼神示意,相反语气里带着两分调侃的意味。
廖氏低低的笑出声来,似乎很乐于见到儿子和儿媳互相调侃的模样,甚至还来了一句:“见到你们如此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楚惜宁勾起唇笑了笑,唯有低下头认命般地消灭起碗里的饭菜,直到吃得有些撑了,沈修铭才大发慈悲地放过她。
一旁伺候的翡翠见状,连忙快走了几步过来,低声询问道:“少夫人,奴婢帮您把碗撤了吧?”
楚惜宁刚要点头应下,手边的碗已经被沈修铭端走了,他十分自然地将她碗里剩下的饭菜刮到自己碗里。
“我正好没吃饱,也省得去盛饭了。”他不顾四周人投来的惊诧目光,低声说了一句,便埋头大口地吃起来。
☆、106 所谓让权
楚惜宁愣愣地看着他吃得正香的模样,心底再次被触动了。这个男人,总在不经意间就可以触碰到她柔软的地方。饭不够吃再盛就好了,这种吃剩饭菜的行为,就没有第二个人这么对她做过。
廖氏的筷子也停顿了一下,见到儿子狼吞虎咽的模样,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这样全心全意地疼爱妻子,不知是福是祸?她又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楚惜宁,见她表情似乎有些触动,一直柔和地瞧着沈修铭,偶尔掏出锦帕替他擦汗。廖氏的心底又好受了些,怎么说楚惜宁的品行也是她看到大的,这孩子亲疏远近分得极其清楚,想来跟着二郎也不坏。
用完膳,沈修铭将她送到喜乐斋的门口,就出去办事儿了。楚惜宁前脚刚踏进门,常嬷嬷就跟着进来了。手里捧着几本账册,见到楚惜宁先规矩地行了一礼,才开口道:“先前世子一直将喜乐斋交给老奴管着,现如今世子夫人进门,老奴自然也该把账册交来。”
楚惜宁的眉头一皱,脸上跟着露出一抹笑容,轻声道:“嬷嬷这是哪里的话,我初来乍到,许多地方都不懂,自然需要嬷嬷指点一二。况且管账这事儿,还得先和二爷商量一下,若是就这样把账册拿了来,我这心里恐怕难安!”
常嬷嬷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脸上闪过一丝惊诧的表情,随即又恢复正常。哪家的女主人不希望把账死死的攥在手里,心里只道这位少夫人是在试探自己,遂越发语气陈恳地道:“少夫人这话真是折煞老奴了,账册本该交到您的手中,少夫人无需顾虑太多!”
楚惜宁却执意不肯收,今儿早上沈修铭特地介绍常嬷嬷的时候,也是只字未提让常嬷嬷交还账册的事儿。她觉得还是得和沈修铭事先说一下,否则若是造成什么误会就不好了。毕竟即使拿了账册,这喜乐斋一时半会儿还成不了她的地盘。
常嬷嬷见她态度坚决,心知这位少夫人自己有主意,也就不再勉强。吩咐小丫头将喜乐斋中上下伺候的人全部都传了来,让楚惜宁训话。
喜乐斋的院子里站的黑压压一片全是人,等到人来齐了,等了片刻才有人搬了把椅子出来。低低的讨论声渐渐小了下去,先是几个衣着不俗的丫头走了出来,最后才是楚惜宁。她也不说话,只坐到椅子上扫视着底下的人,脸上的表情不咸不淡。
那些下人全部都低着头,只敢偷偷抬眼打量着悠然坐在椅子上的少夫人。只是过了半晌也不见她开口,底下站着的人虽然有些心急,但是二爷宝贝这新进门的妻子这话还是传开了,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常嬷嬷一直就站在一旁,知道这是主子们惯用的手段,把下人晾在一边杀杀锐气。
直到火候差不多了,楚惜宁才对着清风摆了摆手。就见那个丫鬟中衣着最精贵的人走出了半步,众人一瞧便知是少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早有打听清楚姓名的。
“各位,少夫人一向赏罚分明,各位只需安守本分,莫生些不该有的心思,日后绝对不会亏待了大家。至于有什么难处,都可以先跟我说一声,若是到时候出了事儿,才推诿是其他人的责任,那责罚也定不会轻!”清风轻咳了一声,肃着一张脸道。
她本来就长得娇媚,此刻特地板着一张脸,让人心里生了几分畏惧。再加上清风有意给人留下厉害的印象,底下的人都连声应承下来。
望着那一片黑压压的人,楚惜宁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不知这么多人里,又有多少是被人安□来的眼线。据她所知,因着沈国公府乌烟瘴气,沈修铭对于喜乐斋也一直是放任的状态,只要不碍到他的事儿,基本上没管过。
清风还在训话,楚惜宁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进了屋。片刻后,外面的人便散去了,清风依然肃着一张脸走了进来。见到楚惜宁还在悠哉地练字,不由得皱起了脸,低声道:“少夫人,奴婢瞧着有几个人就贼眉鼠眼的,不安好心!”
跟在楚惜宁身边久了,清风也算是练就了一双利眼。她方才就一直盯着那些人瞧,几个人目光闪躲的沉不住气的自然是让她记在心底。她们初进国公府,万事都得警醒些。
楚惜宁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明显没有放在心上。清风更是心底着急,不由得语气就变得急促起来,道:“少夫人,您怎么一点儿都不急?喜乐斋的管家权您也不要,两眼一抹黑,还不跟瞎子似的?”
几个丫头的称呼改得倒是快,一声声少夫人丝毫不感到别扭。清风性子急,此刻怕楚惜宁吃亏,最后咕哝的话更是有些口不择言。
楚惜宁不由得莞尔,清风这一两年历练得气势越发大了,只是急性子还是没改。估摸着她要是不说清,指不定这丫头得难受到几时,放下手中的笔,有些无奈地道:“今儿敬茶请安,你觉得二爷对我如何?”
“二爷对您自是好的,一直护着您。倒是您在那些人面前一直没露气势,安心躲在二爷身后!”清风连忙开口回复,这沈国公府的后院几乎无一是处,唯一让清风庆幸的就是姑爷对姑娘情深意重,无论去哪里只要姑爷在身边,绝度是把姑娘护得好好的。
楚惜宁瞧着清风庆幸又颇有些不满的神色,心里猜出她的想法,不由得开口调侃道:“恐怕你还觉得我缩在后头,在一旁看着着急吧?”
清风被她猜中了心思,也不惊慌,只低着头沉默地看着鞋面,算是默认。楚惜宁不由得被她弄笑了,偏过头透过窗户看着院子外面的场景,低声道:“国公府不比楚侯府,不是我想怎样就怎样的。这一滩浑水,想要身居其中,最后能掌控甚至改变,就不能轻易打破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