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珑没回答,但是眼神瞬而一深。望着躺在床上的薛无忧,水玲珑不禁想到如果无忧他真的去了,薛虬会怎么对无伤。水玲珑不敢再想下去,她想着薛虬刚才的眼神,她真的不敢去想薛虬会怎么对无伤。
水玲珑感到很冷,她知道薛虬心里对薛无忧看得很重,但她没想过或许薛虬把薛无忧看得比她还重,只是因为薛无忧是林黛玉的孩子,又或许薛虬的心里一直不曾放下林黛玉。
薛虬不知道水玲珑心中所想,他只是望着薛无忧,盼着他不要离开自己,不要让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世上。薛虬只希望十年前的那一幕不要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周大夫一看,也出声劝道:“郡马,你还是做好准备,大爷他只怕真的不行了。你不要累垮了自己。”
薛虬心里很清楚,但越是清楚,就越是不肯看着他离开。
“你能让他活下来吗?”薛虬望向周大夫,轻声问道。
这祈求的目光让周大夫心头一酸,这只是一个即将失去孩子的父亲,周大夫声音很是伤感,低头道:“郡马还是——”
薛虬轻轻一笑,喃喃问道:“他活不下去了吗?又活不下去了?”
周大夫默然不语,因为他知道薛虬的话是真的,薛无忧是真的救不过来了。
“为什么呢?这又是为什么呢?周大夫,你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吗?”薛虬望着周大夫,轻声问道。
薛虬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人诉说,淡淡的话语透出无尽的凄凉,一句一句在这静谧的屋子里乍响。
水玲珑看着无魂的薛虬,含泪无语。
“母——亲!”突来微弱的这一句话让众人都是一怔,薛无忧无力地喊出了这两个字。
薛虬一看,刹那像是喘不过气来,急声道:“他——他醒了,周大夫,无忧他——他醒了!”
周大夫却是明白这正是回光返照,已经表明薛无忧是真的就要去了,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出“回光返照”四个字。
这四个字一下子将薛虬的心打的支离破碎,整个人像是一具空壳感觉不到一点生气。
水玲珑欢喜的神情骤然凝滞,无忧真的活不下了,这一个念头让水玲珑感到绝望,不是因为薛无忧的死,而是因为薛无忧死后的事而感到绝望。
薛虬看着薛无忧惨白的脸色,明亮的眸子,深吸了一口气,笑着问道:“无忧,你怎么样了?”
薛无忧精神恍惚,望着帐顶,张了张嘴,虚弱地喊了一声,“母亲?”
水玲珑一愣,她没想到薛无忧一醒来会首先喊自己,但是没有多想立即走到薛无忧身边,关切地问道:“无忧,怎么了?”
薛无忧却是没有回答水玲珑的话,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我看见母亲了,母亲她说——她说她想——抱抱我。”
水玲珑一怔,这声母亲喊得不是她,喊得是他的亲生母亲。水玲珑感到痛心,她亲眼看着薛无忧长大,而薛无忧的心里还是亲生母亲重,那薛虬呢?薛虬的心又会是怎样?
薛虬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薛无忧。
薛无忧望着薛虬笑了,轻声问道:“父亲,我是不是——是不是就要死了?”
“不会的!父亲不准你死。”薛虬急声道,
薛无忧闭上了眼。
寒冷孤寂的夜,很漫长,很漫长......
有些事往往会让人措手不及,十年前的那一幕终究还是又发生在薛虬眼前。即便不愿意,即便心里很痛,薛无忧还是去了。
薛虬眼睁睁地看着薛无忧离开,正如十年前他看着林黛玉死在他面前。
这种痛他又一次忍受。
而这次他再也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
正文 第两百十一章 弑兄罪名
第两百十一章 弑兄罪名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暗黑的屋子,烛光依然在明灭之中徘徊,光与影的界限不是很明显。屋子里面只有呜呜的哭泣声,断续断续,凄凉哀怨。
冰凉的晨风吹进屋子,带着清晨的寒意,让人清楚地感受到这不是梦,薛无忧真的离开了。
昏昏沉沉的天色下,黑影倏而不见,没有人知道它将飞往何方。
清晨很冷,院子里还有淡淡的雾气,寒意彻骨。
一身锦蓝长衣的薛虬坐在薛无忧身旁,眼睛一直盯着薛无忧早已沉睡的脸庞,紧抿着嘴唇,没有人知道此刻薛虬心中所想。看着薛虬那黑白相间的长发,他们只是担心薛虬会因为薛无忧的死而疯掉。
薛虬没有疯,他清楚知道薛无忧去了,随着林黛玉去了。他终究是没有留住他,早在十年前他就应该和林黛玉与那个还没有出世的孩子一样。
薛无忧的命是抢来的,薛虬拥有他十年了,靠他活了十年,是时候把他还给林黛玉了。即便拼尽所有,留不住终究是留不住。
十年可真短啊!
薛虬望着薛无忧安详熟睡的样子,伸手抚着薛无忧的脸庞,轻声说道:“你终究是去了,也许这就是你的解脱,不用再喝那苦药,不用再受那折磨,不用只眼巴巴地望着那漫天飞雪。你终究要留下父亲一个人,一个人活着又还有什么意思?”
水玲珑站在一旁听着薛虬的话,每一字每一句像刀剑一样寸寸割着她的心,一个人?难道说云啸从来都没有爱过自己?那他为什么要娶我。又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水玲珑咬着嘴唇,唇瓣处溢出了血,她的心感觉很痛,痛得她无法呼吸,这一切都是谎言,薛虬没有爱过自己,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秋扇看见水玲珑的痛苦的脸色,再仔细一想薛虬的话,也猜到了这其中的含义。郡马并没有把郡主和无伤二爷放在心上,他的心里只有无忧大爷。
屋子里的丫环都跪在地上流泪哭泣。
这时候也只有秋扇能出声劝道:“郡马节哀,大爷他已经去了!郡马还是看开,不然大爷走的也不安心。”
“看开?”薛虬笑了,那落寞的笑容更显薛虬的绝望,又轻声道:“早就看开了!”
秋扇心里也为薛无忧的死感到伤心,但更多是为薛虬担心,她担心郡马会因此一蹶不振,“郡马还是想一想料理大爷的后事吧!”
薛虬闻声望了秋扇一眼,笑道:“自然,一定会好好安排无忧的后事!”
秋扇看见薛虬嘴角的笑容,心猛地一跳,她不知道为什么薛虬还能笑得出来,秋扇不禁想到难道郡马真的疯了?
水玲珑也被薛虬的样子给吓到了,急声问道:“云啸,你还好吧?”
薛虬深深地看了薛无忧一眼,起身说道:“放心,我没有疯!”
这简单的一句话更是让水玲珑等人心里很是担心,没有疯那为什么会这么平静,没有疯为什么还会露出笑容?
水玲珑一开始还准备问薛虬一个问题,但是看着如今薛虬的样子,却是不敢再问,声音哽咽道:“云啸,无伤他——你打算”
水玲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问出这句话的,她的心里一直记着这件事,她不知道薛虬会怎么对薛无伤,薛无伤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哥哥,这不是平常闯的小祸,这是弑兄的大罪!
薛虬却没有回答水玲珑的问题。
......
从京城启程去金陵的北静王水溶和梅宣一家相遇,结伴而行,一起来的金陵薛府。
北静王水溶看着知书达理的梅齐星,心里很是开心,不禁想着自己的外孙薛无伤会不会也是这般懂礼知事,对着梅宣说道:“这说不定又是一个状元郎!”
梅宣在水溶面前显得有些拘谨,一路上都是小心陪着,不敢有所怠慢,听到水溶称赞自己的儿子,心里有些得意,但还是谦虚道:“哪里,王爷谬赞了。”
水溶却是不在意梅宣的回答,望着俊秀的梅齐星笑道:“都说外甥似舅,这话说的不错。十岁就已经是秀才了,真是少年英才!”说着水溶从怀里掏出一枚上好的玉佩,递给梅齐星,并说道:“这块玉佩就算是给你的见面礼!”
梅齐星虽有些木讷,但还是知道应该推辞。
水溶笑了笑说道:“我们两家也算的上是亲戚,这就是给晚辈的见面礼吧!”
梅宣一看,也就对着梅齐星说道:“王爷厚爱,你还不快谢过王爷?”
梅齐星一听自己父亲都这么说了,也就赶紧接下,并谢道:“谢过王爷!”
眼看着就到了金陵薛府,众人心里都很是高兴,还没到薛宅大门,薛宝琴更是早早的就下了马车,心情很是激动。这是她离开金陵之后第一次回来,心里自然急切。
但是看到大门上那白色的帆布,众人的心都骤然一紧,这怎么出了丧事,究竟是谁出了事?
薛宝琴心里一慌,疾步跑过去对着门口的两名白衣下人问道:“府里出了什么事?谁出事了?”
下人都是白衣素服,神色哀戚,并没有注意薛宝琴的模样,以为是平常来府上拜访的人,哭诉道:“我们大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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