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回头插话说道:“我最爱芭蕉。”
薛宝钗继续说道:“二姐姐住在紫菱洲,别号就是菱洲。四妹妹,住在藕香榭,别号就是藕榭。还有大嫂住在稻香村,别号就是稻香老农。宝玉没住在怡红院了,但他也有别号为怡红公子。”
薛宝琴急急忙忙说道:“你们快帮我想一个别号。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有这么风雅的事,以前就我和哥哥在家,也只是弹弹琴学习音律。哥哥不大爱作诗,但他作的诗是极好的。”
林黛玉一听,立马说道:“你给我们念一首,也让我们听听这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作的诗。”
众人都是很感兴趣,也催着薛宝琴念出来让她们听一听。
薛宝琴笑了笑,说道:“其他的我也记不大清,只记得哥哥经常念得一首。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众人心里都是一震,嘴里喃喃念道:“人生若只如初见,只如初见。”
林黛玉没有料到薛宝琴居然念得是这首,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低下头,怕别人看见在自己流泪,心里却想着只如初见,却不能只如初见。
薛宝琴不知道薛虬这首诗就是当初第一次遇见林黛玉所念的诗,自顾自地说道:“我曾经问过哥哥,是否世间男子都是薄幸郎?哥哥说他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不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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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八章 为何离京
当薛宝琴念出这一句,众女子不禁痴了,心里仔细想着这句一世一双人,白头不相离。
探春最先感叹道:“没想到薛哥哥竟然是这样专情的人,真不知道谁会——”探春没说完的话,众人心里也都清楚。
薛宝琴偏着头望了一眼林黛玉,两人刚好目光相碰,一瞬间林黛玉感觉自己心里的事都被薛宝琴看穿了,急忙移开视线。
众人心里都想着薛虬的诗和话,想到自己的将来,心里不由沉甸甸的。惜春虽小,但也知道一些事,叹道:“若是没法子和薛哥哥相比,还不如绞了发做姑子去。”
薛宝钗一看众人都心有感触,其实自己心里也是一震,却连忙笑道:“快别说这些了,仔细帮琴妹妹想一想别号!”
还好李纨不在这,要不然少不得指责一番,好好的女儿家说这些没得失了规矩。迎春年长,这时候也赶紧转移话题说道:“琴儿,有没有什么最爱之物,就像三妹妹一样?”
薛宝琴想了想说道:“我最喜欢的就是哥哥写的一些曲谱,里面填的一些词都极好。”
林黛玉问道:“哥哥还懂音律?”
薛宝琴笑道:“这是自然,哥哥最拿手的就是箫,但哥哥最喜欢的却是琴。我喜欢哥哥写的一首《烟花易冷》,要不然我就别号为易冷烟花?”
林黛玉凝眉沉思,还想再问什么。薛宝钗却说道:“易冷烟花?听上去会不会太悲?”
探春也点头说道:“的确,是有些悲。琴妹妹,你要不另想一个?”
薛宝琴一脸笑容地望着林黛玉,说道:“林姐姐,哥哥常说你是一个才女,你帮我起一个吧!”
林黛玉俏脸一红,低声道:“哥哥他自己是金陵第一才子,说什么我是才女,没得让人笑话!”
惜春笑道:“一个才子,一个才女,两人真是一对!”
众人脸色都是一变,探春冷着脸,呵斥道:“四妹妹怕是糊涂了,这样的话也能说?”
惜春也意识到自己这话实在是太欠妥当,低着头不言语了。
林黛玉原本心里听见惜春的话,还稍稍一喜,眸子一亮。但探春的话一下就让林黛玉的心冷了下来,眸子也失了颜色。
薛宝琴一直观察这林黛玉的脸色,瞧得很清楚,心里渐渐明白林黛玉的想法,同时心里也是一紧,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薛宝钗不愿说这些话,迈着步子走向潇湘馆,并回头道:“你们可要快点跟上!琴儿,你的别号你自己去想,没人愿意揽着苦活。别说我们想的你不中意,就说我们自己的也不怎样,只不过是借了院名。”
迎春点点头,挽着薛宝琴的手往前走去,并说道:“正是,要我说你也住在潇湘馆,要不然你就号潇湘友人。”
“潇湘友人?也太俗了,还不如别号潇湘仙子。”
“哪里,潇湘仙子更俗好不好,没得让琴妹妹不喜,琴妹妹你还是自己想去吧。先不急,等你起好别号,再办一次不迟。”
······
几人说笑着,简单地带着薛宝琴去看了看潇湘馆、蘅芜苑、缀锦楼和稻香村等院子,一时花花草草,柳叶碧荷,白鸟红鸢,亭台水榭,好不美丽。逛了一圈,薛宝琴略在薛宝钗和三春之处坐了坐就随林黛玉回了潇湘馆。
这大观园的一切,看得薛宝琴都花了眼。薛宝琴对林黛玉一脸羡慕地说道:“我们家的园子还比上一个潇湘馆。等哥哥回来之后,一定也要换个宅子,园子也好修得好看一点,大一点。”
林黛玉笑了笑,问道:“哥哥什么时候回京?”
薛宝琴眼色一暗,叹道:“哥哥说只怕要好几年才能回来。”
林黛玉又问道:“哥哥怎么会想到要离京,并且还带兵去打仗?”
薛宝琴望了一眼林黛玉,想说什么,但又有些顾虑,对着屋子里面的丫环说道:“你们先出去,我和林姐姐说些体己话。”
丫环浅雀和紫鹃,以及薛宝琴的贴身丫环巧儿猜着这些话只怕是自己不能听的,都很快出去并带上门。
林黛玉很奇怪只是问一下这个问题,怎么还要下人出去?林黛玉望着薛宝琴,问道:“怎么了?”
薛宝琴望着林黛玉的双眼,望了许久,最后下定决心说道:“哥哥是因为你才离开京城。”
“什么?因为我?”林黛玉很是不解与惊讶,怎么会是因为自己?林黛玉很是疑惑,可看着薛宝琴那认真坚定的眼睛,事情好像又真的是因为自己。可自己实在是想不通自己怎么就会让哥哥想着离开京城。
还不等林黛玉多想,薛宝琴又说道:“哥哥喜欢你!”
“什么?你说什么?”林黛玉睁大眼睛,声音很是激动,一下子就脱口问道。
哥哥喜欢自己?他喜欢自己?林黛玉脑子里来来去去就是这一个问题,哥哥——薛虬喜欢我?
薛宝琴点点头,很严肃地说道:“这件事是我告诉母亲的。母亲之后就和哥哥谈了一次,哥哥是笑着出来的,但第二天就自请出兵,前往粤海征剿海寇。”
林黛玉就一直震惊地看着薛宝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不知道从何说起。
薛宝琴并没有管林黛玉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道:“哥哥那次从扬州回来就变得不一样了。哥哥总是拿着你写给他的信发呆,一个人就那样拿着信喃喃自语,嘴里念着什么错误,什么错过,眼神很是落寞。我也只是猜测,却没想到我的猜测竟是真的。我不想哥哥就这样一直错下去。所以我希望林姐姐你一定不要和哥哥一样。”
林黛玉听着就哭了,流着眼泪说道:“可是我和他已经一样!”
薛宝琴看着林黛玉的眼泪,想起了那一天哥哥那又哭又笑,满脸是血的样子,硬起心肠说道:“林姐姐求你看在哥哥的份上,一定不要这样一直错下去。哥哥会等你,但只要你不曾对他说什么,他一定不会说起这回事,就会放下这段感情。”
林黛玉流着泪,笑了笑,“放心,我知道!我从来不曾——不曾喜欢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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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九章 杀人浴血
林黛玉陡然感到一阵无力,浑身的血像是被抽干,感觉不到痛,感觉不到悲,只感觉好累,好累,都没有力气哭泣,都没有泪水流出。林黛玉旁若无人的样子,走到窗户边,望着窗外。
窗外正是昏沉沉的,天暗了下来,风一直吹着,竹子东摇西晃,簌簌作响,叶片纷飞,林黛玉站在窗边,良久才悠悠地说道:“要下雨了!”
说一说完,黑沉沉的天边就划过一道闪电,刹那光华,一闪而逝,接着就是“轰隆”一声咋响,响彻天际。
暴雨下了起来,风依旧没停。噼里啪啦打在屋檐上,顺着窗沿一直流下。
薛宝琴叹了一口气,望着林黛玉孤寂的背影,声音有些伤感,“林姐姐,你应该知道你们两个根本就是没有可能的。我和母亲都不希望哥哥的一辈子都毁在这件事上,希望你能明白。”
林黛玉伸出手去接窗外的雨水,冰凉的感觉一直从手心传到浑身各处,彻骨的寒意。林黛玉没有回头,声音平静,“你放心,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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