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燕启习惯性的伸手在她头顶摸了摸,那双幽深的瞳眸仿似最古老的墨玉,那掩藏在里面的东西让霓笙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尽管那时她才八岁,可是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这位王叔定是了不起的人物。
直到后来,她才渐渐明白了,那是一种蛰伏灵魂的野心。只是被掩藏的太深。
“坏丫头!”他柔柔一笑,却可以让路边无数的人注目,“是不是觉得九叔特别好欺负?”
她嘿嘿一笑,“九叔不是好欺负,而是太聪明了,所以不需要解释太多,九叔自是会懂的。”
“让三哥知道了你又得挨揍了,可还吃的消?”说这话时,眼底流淌过的怜惜连他自己也不曾多察觉。
东霓笙夸张的摸了摸屁股,脸上一副仍沉浸在痛苦中的模样,“九叔,你不知道三疯子下手有多重,上次要不是我娘替我求情,他可真的会把我给打死了。”
“谁叫你好端端的把三哥坐骑的毛给拔光了。”想到上次见到的情景,他都有点忍俊不住。
她也偷笑了几下,刚想发表点什么,却闻身后风声嚯嚯,凭借多年与三疯子斗争的经验,即使她现在没有半点武功也能轻而易举的躲过三疯子的鞭子。
就连六丑也如此评价过她:武之鬼才,学之庸才。
六丑是三王府内一等一等的高手,听下人们说六丑曾经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六指夺命,霓笙一直以为六指是六根手指可是真正见到六丑时才发现六丑一共只有四个手指,并且六丑并不如他的名字那般,相反他长得颇为书卷气,虽不算出众可也算不上丑。
要嫁就嫁九王叔
“你这个孽子,本王的脸都给你丢尽了,你到底还想闯多少祸出来?皇家后院你也敢胡闹!到底谁借你的胆?”三王爷,昭华国出了名的贤王,只有在面对自己的女儿时才会一而再再而三控制不住的发狂。
小丫头生来就是恶魔的性子,自是不怕她那老子的,当即扯了喉咙便在门口喊起来:“三疯子,你又发的什么疯啊!看看你,你女儿我才八岁你就用鞭子伺候我,还贤王呢,我看是闲着没事做的大王。”
东千陌气的手一抖,嘴角一抽,手上一鞭子又甩了出去,东霓笙边做鬼脸边灵巧的躲闪,眼底那一丝狡黠自是没逃过他九王爷的眼睛,东燕启无奈扯起唇角,如艳花般欲滴的红唇微启:“三哥,笙儿毕竟还小,你别太跟她较真了,又是女孩子,云英未嫁的姑娘,这叫她以后如何去婆家?”
明知道东燕启是为臭丫头在说情,可是东千陌手上的动作还是停了下来。
一双阴冷的眼睛咄咄逼人,东霓笙这厮似看准了有九王叔在自家的老子不会太过分,或者又是想借此机会把自己的名声更加远播一下,于是乎她呼喊出了如下豪言壮语:“我才不要嫁那些凡夫俗子呢,要嫁就要嫁九王叔······”
后面的话尽数被鞭子的狠厉所取代。
尽管知道她说的话是在激动东千陌,可是心底的某处还是不可遏止的颤抖了一下,看着那道上蹿下跳的身影,有细微的失神。
八岁的身体永远不可能和成年人相抗衡,即使是被六丑预言为鬼才的东霓笙也不例外。不一会形势逐渐下滑,那霍霍的黑色鞭影眼看就要打在她的脸上,出于本能反应,早在下一秒他就已经接住了那个幼小的身体。
东千陌年轻时驰骋沙场,臂力自是不言而喻,这一记他是实打实的下的手,所以闻得那声皮开肉绽的闷声,他也不由微微愣住了。
他冷哼一声,遥指那个兔崽子下了最后的通牒令:“你要是再给本王胡言乱语,别怪本王不念父女之情。明天给本王好好去皇府听林先生的书。”
鞭子甩在地上,霓笙躲在他的怀中许久才抬头,见三疯子走了才舒了口气,“九叔,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你···受伤了?”
手上黏腻的液体,刺鼻的血腥,她惊得愣了愣,小小的脸上立马变的一本正经,“笙儿给九叔上药。”
他侧头凝望着她假正经的小脸,黑黢的瞳眸深处闪过一丝诡谲。
大概是平时受伤的次数多的很,小丫头的房间内都备了药箱,清洗、上药、绷带一系列的动作自一个八岁的小丫头做来竟是如此的干净利落。
“好了。”她在上面打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满意的左右看了看,对着漂亮的九叔展露了自以为很美的笑脸。
许你一个诺言
东燕启抬头望着她那张纯真无邪的小脸蛋,眼里脸上都是笑意,带着无限的宠溺,伸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你这丫头也忒大胆了些,如今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看三哥以后怎么驯你,你就等着挨鞭子吧!”
她挠挠后脑勺刚想说不要紧之类的话,身体却被整个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霓笙愣了愣然后便在九叔的怀中咯咯的笑起来。
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他语声温柔似水:“笑什么?”
她仍旧笑,笑的连他的胸腔也在震动,笑完后停下来她仰头,眉眼弯弯,皓辉凝月,“九叔,你身上的香味真好闻,我听后院的大婶常常闻大叔身上的衣服,她老嘀咕什么臭老头子又去会花姑娘了。九叔,你是不是也经常去和花姑娘玩啊?”
东燕启怔了一会,然后用力揉她的头发,“你这小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什么呢?”又想起她刚才说的“要嫁就嫁九王叔”,心里有块湖田还是不经意间出现了皲裂。
古墨似的眼眸,闪动着晦暗不明的光,薄艳的红唇抿了又张,似是下了决心般:“笙儿,九叔要离开一段时间。”
怀中的人儿立马跳了起来:“九叔你要去哪?”
“一个很远的地方。”
小屁孩故作深沉般低了头然后又抬头:“那九叔什么时候回来?”
他伸手在她白皙的小脸上滑过,“笙儿及笄之年,九叔就回来。”
“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在等到肯定的答案后小屁孩又重新躲进了他的怀中,极力的嗅那好闻的味道。九叔要去哪呢?肯定是很危险的地方吧?九叔从来不会瞒着自己去不知道的地方。
记得六岁那年九叔去池南壁的时候自己抱着他哭了好长时间,只因那时自己好色之心太浓,一日不见九叔心里慌得很。直到后来才从下人口中知晓了池南壁的荒芜,听说那是皇上关押皇室重犯的地方。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屋内昏黄的光线投射在两人身上,窗纸上影影绰绰的身影是如此的相得益彰。
以它独有的方式捆绑着世人,倔强的毫不屈服的向命运宣战。
狂妄的少年
第二日霓笙照常睡了个懒觉,被她口中的三疯子用皮鞭从被窝里抽了出来,一边哇哇乱叫一边直往六丑的房间跑,完全不顾什么身份礼仪,三疯子气的甩手走人,丢了一句话给护卫:“今日绑也要把她绑去皇家学府。”
六丑最近收了个徒弟,听说资质相当的高,霓笙一开始并不放在心上,因为六丑说过凭天赋资质世上是很少有人能胜于她的,这也是导致她尾巴翘起来的根本原因。
小丫头一路哭哭啼啼跑进了六丑的大院,初春的早晨还是带了干燥的寒冷,她却是跑的一身汗水,一脚踢开红木门后,却是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霓笙当时就想:六丑是个大骗子!
她从来没见过有人可以把剑舞的那么漂亮,简直可以和娘亲的倾城之舞相媲美了。
她呆呆的走过去,完全被对方的剑术迷住,浑然不知对方的剑气是何等的强大,直到六丑的惊喊声刺激了她呆滞的神经。
对方的剑只要再前进一点点,霓笙相信她可以去见传说中的怪脸伯伯了。
六丑一直弹开眼前的血剑,一脸紧张的把她从上到下看了遍,转身劈头盖脸就把对方训斥了一遍,在印象中霓笙还没见过六丑发这么大的火呢,六丑一直是冷漠的,冷漠的没有半点情绪。
“六叔叔,你别骂他了,是我自己不好,不该在他练剑的时候进来。”她可怜兮兮的瞪大双眼,果然这一招是百试百灵的,六丑沉默了半响,然后对她弯了弯腰:“小姐,可是又被三王爷打了?”
她嘿嘿一笑,拉了拉六丑的衣袖,目光灼灼的望向对面,“六叔,这就是你收的徒弟?”
“嗯。”六丑回头淡漠的忘了一眼站立一旁的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她走过去,仰起头,有细密的阳光透过枝桠照在她的脸上,小脸蛋初露那种精致的绝艳,一双宝石般的大眼睛熠熠生辉,似会说话,眼底有若有似无的邪气流过。
绮户静静的观察她,目光仿似镌刻在她的小脸上,他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很傲慢的别过头,鼻子里清清楚楚的哼了声。
霓笙有点惊愕,随即却又觉得有趣。长的倒颇为清秀,肤色滑润,唇红齿白的,也算是个美色,当下有了戏谑之心,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身后的六丑却是隔空一指,空气割裂开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