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倩华嘟着唇说道:“我听你的副将说的。”她一边说着话,此时此后之后觉得发现房内还有两个人,一个年轻男子,正在闷声不响的收拾药品匣子,另一个穿着一身黑斗篷,看不出颜面,看身形仿若一个女子,心中顿时起疑,转头问道:“子骞哥哥,她是谁?”
魏凰铎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面有不豫:“你快回建新,这里是战场,不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可以来的。”
元倩华恼怒的说道:“我不回去,你把我放在建兴,都这么久了,也没人陪我说话。如今我父亲死了,哥哥被罢黜,姐姐出家,你再不理我,我又能去哪里呢?”
魏凰铎见她面色哀戚,却又强忍着不愿哭出来,心中却也知道她所说的确属实,何况她一个女子千里迢迢投奔自己,又将虎符送到自己手中,才能一举解了京城之困。此时此刻,倒的确不忍再说重话。可是他又望向站在一边默不出声的黎元嘉,虽看不见她的神色,心里却仿佛能明白她心中的苦涩。
元倩华心中更加疑惑,尤其对身边那个穿黑色斗篷之人越发的上心起来,因为魏凰铎每次望向那里的目光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忧伤与心痛。眼中厉色闪现,她也曾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将门千金,否则也不会一个人怀揣虎符独行数百里,去建兴寻找魏凰铎了。她微微侧了身子,装作生气欲朝门外走,眼角早已看到魏凰铎似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忽然飞身伸长手臂,一把将黎元嘉头上所罩的斗篷掀了下来。
几人均是表情不一。季渊眸光闪动,虽然不知这个女子是什么身份,但见魏凰铎并没有想把黎元嘉的身份告知的样子,想必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黎元嘉来到这里,身份是一定要保密的,如果这个女子认得黎元嘉,那说不得,只能想办法让她闭口了。他虽是医者,但在不伤她性命的基础上,令她无法言语的办法,还是有很多种的。转念又想到方才把脉时的震惊,她的身上,怎会中有那种毒?
且不说季渊心中暗自想些什么,除了魏凰铎所表现出的震惊以外,黎元嘉的脸上除了刚开时被掀去斗篷时的一抹惊讶外,很快就平复了面上的惊色。淡淡一笑:“元二小姐,幸会。”
元倩华的惊骇更胜于其他几人,她千想万算,也绝对想不到,面前这个人,竟然会是黎元嘉。
她呐呐的说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猛然大喊出来:“你竟然无视宫规,私自离宫?”
黎元嘉淡声说道:“至于我离宫的原因,只怕没有这个必要与你细说。”
元倩华冷笑:“你以妃嫔之身,私会外男,若果被人告到皇上跟前去,只怕你这贵妃,可就当到头了!”
黎元嘉不欲与她纠缠,此时胸口闷闷的,强忍着没有咳喘出来,声音也不由得冷了几分:“我的前途如何,不劳二小姐费心,如果没有旁的事,二小姐请便吧。”
魏凰铎见元嘉面脸色不是很好,心中也多了几分担忧,拉着元倩华就朝外走:“你先回去,不要摘在这里无理取闹。”
元倩华又羞又恼,心中更加愤恨,一把甩脱了他手,冲到黎元嘉身边,尖声说道:“我才懒得理会你会有什么下场呢!你若真是奉旨前来,又怎会这样遮遮掩掩?你难道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会带给子骞哥哥什么样的危险?我只是替子骞哥哥不值,你这样的女子,又有什么值得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我为了他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却不看我一眼,一心却只想着你这样一个朝秦暮楚的女人!”
魏凰铎怒斥道:“够了倩华!”
仿佛一把锥子狠狠刺进心里,黎元嘉心中忽冷忽热,脑中也嗡嗡一片。
朝秦暮楚。
她心里在哭,是啊,她以当朝贵妃的身份,却偷偷离宫,来到数百里之外的边漠,私会情人,可不就是朝秦暮楚么?即便再有一万条理由为自己的本心解释,终归,名节已有损。罢了罢了,何苦再拖累了他人?
她心若死灰,轻轻摇了摇头,本不该来的。她轻叹,反手罩上斗篷,低声说道:“我走了,你保重吧。”掀开门帘径自走了出去,足下越行越快,身后仿佛有人在喊她,她充耳不闻,猛地突然撞到一个人,一下摔倒在地,却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的猛咳起来。
被撞到的是名妇人,担忧的连忙将她扶了起来,担心地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黎元嘉已咳得说不出话来,胸口仿似针扎一般。那妇人将她扶起来,忽然惊呼:“贵妃娘娘?”
此时魏凰铎与季渊也冲了出来,魏凰铎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心中惶恐至极:“元嘉,你怎样了?”
元嘉直觉得口中充斥着浓重的血腥之气,以手沾唇,却发现满手背尽是紫黑色的血痕,心中狠狠一沉:“这是怎么了?”话音未落,只觉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魏凰铎一把将她抱了起来,风也似的冲进了自己的营帐,冯铁等人见此情况也是一惊,正要围拢过来,却被季渊止住:“你们几个守在外面,先莫要让别人进来。”说完自己也进了营房。
元倩华与那妇人被拦在外面,元倩华脸有惊色,心中还惊骇着方才黎元嘉咳血的模样。忽然转眸望向身旁的妇人,顿时更是吓得连连退了好几步,指着她哆哆嗦嗦的说道:“柳……柳……”那妇人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说道:“是我,别出声。”
竟然是柳寒云。
元倩华感受到了她手底的温暖,心中倒镇定了几分,问道:“柳姐姐,你没死?”她在建兴的时候,就听说了柳寒云身亡的消息,她与元敏华自幼就与柳寒云交好,一听此消息,当时就哭的成了泪人。如今见柳寒云竟完完整整站在她面前,除了穿戴不同,但肯定是真是的大活人。
柳寒云拉着她走到一边没人处,轻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刚才那女子,是岚贵妃吧?不是我眼花吗?”
元倩华冷笑道:“自然不是你眼花,就是她!”
柳寒云惊问道:“她怎会在这里?你又怎会在这里?”
元倩华将事情大略的讲了一些,虽然不知道黎元嘉是怎样出的宫,但心中却清晰的明白,黎元嘉能来这里,肯定目的是与自己一样,知道了魏凰铎身负重伤,心内牵挂,才会有此举动。
柳寒云听罢心内久久不能平静,她也想不到,黎元嘉与晟王之间,竟还有这样的情愫在。她轻轻叹息,以己度人,她如今能与心爱的人长居此地,还多亏了黎元嘉的帮助,可如今黎元嘉的心事,她却没有一点办法。
她微叹,倒也明白了,为何当初黎元嘉宠冠后宫,却依旧无悲无喜,宠辱不惊。皇上对她那样的千依百顺,她的眼中,却总有淡淡的忧伤,原来是因为这样。
正文 第九十七章毒发
第九十七章毒发
季渊出指如电,在黎元嘉的身上各处要穴封住,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深红色的药丸,喂入她的口中。
黎元嘉服下那颗药丸后,咳喘渐渐平复下来,闭着双目,面白如纸。
魏凰铎心中犹如烈火烧灼一般,急声问道:“季渊,她怎么样了?你那会说她中了毒,究竟是什么毒?”
季渊蹙着眉,沉吟了一下,说道:“焚心,你可听说过?”
魏凰铎心中一沉,他自然是知道这种毒药的,焚心历代是皇室最机密的毒药,除非发作,否则任何医者都查不出中毒者身上的毒性。在大周,此毒是作为可以控制前朝后宫的重要手段之一,中毒者每隔两个月都需要服一次解药,否则就会开始出现气喘、咳嗽等症状。如果半个月内仍旧没有解药,将会心若火焚,浑身灼热,最终咳血而死。焚心没有完全化解的解药,只有终生不断服食解药来抑制毒性,终身将受制于人。
季渊见他的表情,便知他是了解这种毒的。
“那你应该知道是谁给她下的毒?”季渊为黎元嘉施了一套针法,暂时先将她身上的毒素抑制住,方才抬头问他。
在宫中,能动用到这种毒药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太后,一个皇帝。照理说皇帝魏凰焱没有什么理由会将这样的奇毒用到心爱的妃嫔身上,但是太后呢?
想到太后,魏凰铎沉默不语,元氏最近的动荡,他是亲眼所见的。元将军身死,元敏华变相幽禁,原本驻守边漠的元凯华罢黜,太后如今虽然地位未变,但明眼人早已看出,太后的权力早已大不如前。魏凰焱对黎元嘉的宠爱,阖宫皆知,如果以焚心此毒,来威胁魏凰焱不动元氏根基,想必太后肯定会这样做的。
魏凰铎沉声问道:“你也解不了吗?”
季渊淡声说道:“你既然懂得这种毒,那就应该知道,此毒几乎无解。”
“几乎?”魏凰铎心中生出一线希望。
季渊的唇角扯出一抹笑:“几乎。”他话音一转,“不过,放眼天下,能解这种毒的,只有一种药,而那种药,全天下也只有一颗。”
魏凰铎立即追问:“是什么药?”他决定,无论是多么稀有的东西,他也要为她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