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隐约听见了丫鬟仓皇的呼救声:“不好了——王爷跳湖了!”
听见这句话,他终于流出了圆满的眼泪!操你大爷的楚云香,老子跟你没完!
乔羽看着紧皱着眉心的小白兔,看着那煞白煞白的脸色,揪起跪在一边的张太医,眼睛一瞪,低吼:“你给老子把他弄醒了!弄醒了!”
张太医年纪大了,此次跟着王爷出来也是受了老王爷的嘱托照顾小王爷,但这一路上小王爷都是心情舒畅,喜笑颜开,小病没有,小灾难见,他也乐得轻松自在,全当是散心游玩;却没想到在晌午午睡之际,突然被冲进来的乔公子提溜着衣领子拽出了厢房,一路上张太医捂着快要发作的心口,老脸发青,腿脚哆嗦的跟簸箕一样,在看见躺在床上湿漉漉的小王爷时,差点跪在地上厥过去;还是乔公子见他双眼翻白时,噌的一声抽出挂在床垣处的佩剑,剑尖阴冷,乔公子化身成夜叉,对着他怒瞪威胁:
“救不活他,老子就要了你的老命!”
在乔公子的威逼利诱下,张太医的老心脏很争气的没有复发,跪在地上爬到床沿,看着不省人事的小王爷,又是翻眼皮子又是诊脉,折腾了老半天,要药童背来药箱,在小王爷白嫩嫩的身上扎了好几针,才让王爷憋在嗓子眼的污水吐出来。
现今小王爷胸口积压的污水吐干净了,身上的湿衣服也被乔公子当着众人的面扒了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长衫;按理来说应该醒了,可是却依然纹丝不动,这可吓坏了在太医院素有“圣手”之称的老太医。
张太医哆嗦着两条腿,看着自己被乔公子高高揪起来的领口,吓得眼泪横流,双手发颤,战战兢兢的问道:“王爷可是在跳湖之前受了什么刺激?”
乔羽愣住,手劲松了松,张太医扑腾一声跌坐在地上,看着乔羽的脸色,就猜出个大概!
然后,张太医凭借着多年对小王爷的了解,又瞧着乔羽那副失魂的模样,拿出一张白纸,写下几个字,悄悄地塞进乔羽的手心里,抹了一把泪,对着乔羽说:“公子!老夫认为这贴药应该能让王爷醒来。”
乔羽愣住,刚想要打开细看,却被老太医神秘的按住,道:“公子,还是等我们出去之后,您再看吧!”
说罢,就由小童扶着站起来,招呼一屋子的人全部退出房间,将这偌大的空间留给乔羽和楚玉郎。
乔羽看着老太医一脸神秘,在关上门的时候,甚至还带着点悲壮的神色;难不成她刚才的模样当真是如此下人?
说罢,乔羽摸了摸脸,紧绷的一张脸上没有半点松弛的柔软,紧拧的眉心光是摸上去就觉得煞气。
打开纸条,就看见那曲曲拐拐的两行字,乔羽默默念出声:“别装了!老子知道你醒了!”
乔羽一念完,啪的一声就将手边的纸条砸向门口,刚要破口大骂那糊涂太医是什么劳什子鬼“圣手”时,斜眼正好看见楚玉郎慢慢睁开的眼睛,和眼瞳里的一片燃烧的怒气。
乔羽愣住了!
看着被她扔到门口的纸条,然后又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小白兔,摇了摇头,彻底顿悟了!
赶明这小子是早醒了,在这里装病发傻呢!
乔羽捏紧了拳头,刚想吼一嗓子这让她担惊受怕的小白兔时,却看见小白兔张了张苍白的小嘴唇,转了转眼珠子,恨恨的骂:“干他娘的!死王八蛋!”
见小白兔一醒过来还有精力骂人,就算是再大的怒气,乔羽也散了;想着刚在她在听见丫鬟喊着王爷跳湖的声音时,她差点以为,自己也要跟着死了!
那种感觉,比撕心裂肺的痛更加让她绝望!
不由轻说,乔羽慢慢躬下身,看着到现在还双眼发直,脸蛋发白的小白兔,双臂一伸,就将那香香软软的身子捞进怀里,小白兔挣扎了一下,却被她越抱越紧。
楚玉郎发现媳妇的异样,动了动手臂,这才意识到刚才经历了多大的一场动静。
眼神里闪过愧疚,但是更多的却是难平的怒气,一拳头打在媳妇硬如铁般的身体上,嘟着嘴,眨着明眸抱怨:“乔羽你这个混蛋,早就知道那混蛋想要欺负我,你还隔岸观火,莫不是想要看那畜生骑到我身上,你才大彻大悟不是?”
乔羽咧着嘴笑了,感受到怀里人的温度,温柔的嘴唇,轻轻地吻了吻那耳畔后的月牙形胎记,一眼痴恋,自顾自地说:“谁敢动你,老子就把他拉到地狱狠狠地历练历练!”
楚玉郎一听这话,鼻子就酸了,眼睛一眨,嘟囔着发囊的嗓音,委屈:“媳妇!楚云香欺负人!”
乔羽拍拍楚玉郎的后背,“放心!老子收拾他!”
楚玉郎掉了一滴眼泪,继续委屈:“一定要剁了他!”
乔羽亲了亲那掉出来的眼泪,很肯定的说:“剁!一定剁!”
“跺了还要喂鱼,连骨头渣都不能剩的那种!”
乔羽点头:“放心,老子让他连个屁都剩不下来!”
……
对于楚玉郎知道了楚云香的狼子野心后,乔羽也就没有对他有所隐瞒;再说这夫妻之间过日子,最忌讳的就是相互有点小秘密,乔羽不是那种心里能装住事情的人,尤其是对于楚玉郎,她更是要求自己坦诚相待,前几天为了小白兔好,她已经咬紧了舌根子,就算是在心里把自己个造腾死也不敢对他提一个字;现今被他撞破,乔羽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干脆大吐特吐,将这两天心里的憋火都发出来。
床沿上,乔羽抱着怀里听话孱弱的小白兔,揉了揉他柔软的掌心,心疼:“瞧你这身子骨,本来才好了两天,被人一气就闹得要死要活,干脆还跳湖?大男人承受不了这点怨气,将来成什么气候?!”
看见楚玉郎心胸放开了,乔羽才开始说叨他,见楚玉郎憋着嘴不说话,干脆,低下头就咬了这不听话,爱闹腾她心的小混蛋,接着又说:“不就是被一个男人看上了么,这只能说明我的夫君相貌英俊,才色双绝,别人连羡慕都羡慕不来。”
楚玉郎很有骨气,甩开媳妇的手,唱腔:“呸!要是被男人惦记也算是一种福气,老子宁可不要。”
知道楚玉郎最讨厌别人把他这过于俊秀的外貌看成是娘们,乔羽顺着腔,宽慰:“不是说你被男人惦记是福气,只是在变相夸你长得美。”说到这里,乔羽眼神一闪,食指一勾,就抬起楚玉郎精巧的下巴,看着那双盈盈秋水一般的眉眼,白皙光滑的肌肤,就算是已经成亲了好几个月,她也是常常失神与他的俊美之中,低下头,亲亲他苍白的嘴角,知道他现在身体还虚着,也不敢放肆:“我乔羽的夫君,光是这长相都能让人够了魂儿,再加上这可爱的脾气,敦厚善良的秉性,还不成了香饽饽日夜被人惦记着。”
本来楚玉郎还在被媳妇夸他长得美有点恼气,现今看见乔羽这婆娘一眼痴迷的看着他,楚玉郎突然有些骄傲与自己的皮相,还别说,能把乔羽这混账迷成这个样子,除了他楚玉郎还真难找出第二个。
楚玉郎靠在媳妇怀里,小手主动塞进媳妇的大手中,也不觉得那粗糙的茧子咯得慌,只是玩着媳妇的大拇指,带着点羞涩,却是满眼的幸福和依赖:“你说,要怎么办那只混账!”
乔羽想了想,道:“嘉和驸马在关西胡作非为,早就作案累累,而楚云香仗着自己母亲的背景,更是强占美色,宣淫猖獗;虽是皇亲国戚,但是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咱们手里的金牌令箭和龙虎铡可不是白让帝皇军扛来的!”
楚玉郎听出媳妇是动了杀念,也是,被乔羽这婆娘碰见了如此荒唐的事情,嗜血的她怎会轻易饶了楚云香和周冲!
想到那一夜的暗杀,媳妇嘴角带着鲜红的血渍,眼角通红的看着通天的火光,舔着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楚玉郎突然有些发颤,弱弱的看了一眼脸色刚毅的媳妇,诺诺的说:“其实,有的时候杀人并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乔羽愣了一下,低头看楚玉郎:“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楚玉郎垂下脑袋,眼角带着一点仁慈,可很快,就又被一缕担忧替代:“我从小就身体孱弱,大伙儿都说是因为父王年轻时杀戮太重造成的;父王身强体壮,我母亲也是甚少生病,几位姨娘虽然年华老去,但是年轻的时候也是貌美健康,父王努力了一辈子,可就只是生了我一个儿子,还是病秧子;阿羽,你说这世上会不会真的有报应,父王虽然是为了保护大周才造下杀戮,可是他手里的冤魂也缠住了他,让他差点绝了后!”
察觉到楚玉郎的担忧,乔羽笑笑,用下巴蹭了蹭小白兔的头顶,沉稳的声音,安心的说道:“我不信命,更不信什么报应!如果这世道真有轮回因果,那么,也会报应到我身上,不会缠着你的!”
楚玉郎睁大眼,猛地抬起手按住乔羽的嘴,一眼的紧张:“你修的胡说,死女人,老子还想跟你过一辈子呢!”
乔羽看着楚玉郎的紧张,恍然睁大眼睛,琉璃一般的眼珠子里闪动着莫名的光泽,却是那般幽亮,那般惊喜!
楚玉郎垂下手,怅然说道:“我也不怕死,就是怕你跟父王走了同样的路;这个,是我最不愿意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