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
陈玉池一怔,狠狠地瞪了永城一眼,直盯得他心里直发毛,旋即似又想到了什么,下一刻眉眼便笑开了,“大哥这是有眼不识金镶玉,自个儿屋里就放着个天仙般的美人,却还宠着红绡那般的货色,我是替他可惜来着……”
“再说了,”陈玉池一把收了折扇,拇指与食指习惯性地捏着下颌,一脸笃定道:“大哥的心也不在大嫂身上,沈家那档子事他可是会记恨上一辈子的!”
想到这里,陈玉池便更觉得可惜了,若是当初长安嫁的人是他该有多好,有这样的岳家,自该是扬眉吐气的,可不像大哥这样傲气,真是得了宝当根草!
永城恭首一旁垂眸不语,这可是老爷的忌讳,陈家恐怕也只有二爷敢这般大咧咧地说出来,他只当没有听见。
只是这夫人听说长年都是卧病在床,他们这些人也无缘得见,今日偶然一见,却是惊为天人,这样的美人即使是个药罐子,他也甘愿啊!
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想的,文人傲气就是要不得!
“罢了罢了,爷这就回去找春草泄泄火!”
陈玉池白了永城一眼,颇有些对牛弹琴的不屑,衣袍一撩,转身大步而去。
!
第【17】章 鸳鸯两字冰(1)
被长安给禁了足,红绡岂能甘心,早就差了玉翠在二门候着,只要一见着陈玉涛回家,便将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自然对于王治与长安之间的亲昵关系也要添油加醋一番。
红绡只恨自己不能亲自对着陈玉涛吹枕头风,但只要他相信了那么一点,对长安的厌恶便会多上一分,她这一切就没有白做。
玉翠完成任务安然离去,陈玉涛则沉着脸回了屋,刚换了衣衫,又被老夫人请了过去,老夫人依在榻上捶胸顿足,拉着他哭诉了一番,句句指责长安目无尊长,直道家门不幸,竟然娶了这般恶妇,如今说不得管不得,还让她这个婆婆颜面尽失……
听着陈老夫人的念叨,陈玉涛眉间越皱越紧,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母亲,那王治果真与长安很是亲密?”
问这话时,陈玉涛手握的拳头不觉收紧,这几日他去看望长安都被拦在了门外,却不想王治一到她便自个儿出了门,如今还亲自送出陈府,这份情谊可不是普通人能比,让他更加怀疑他们俩人的关系是否不仅仅止于表兄妹?
“那可不是,”陈老夫人一瘪嘴,忿忿道:“平日里装着柔弱,今儿个精神好着呢,与那王治又说又笑,你没看到当时他们俩见面那个激动样……红绡不过看不过眼说了一句,就被她罚了禁足抄书,明明是自己心头有鬼,还拿宠妾灭妻这名头威胁我老婆子……”
陈老夫人越说越气,越说越伤心,拿着绢帕沾了沾眼角,“儿啊,咱们原本以为她是那娇弱的菟丝花,能任咱们拿捏,可今儿个才知道,那就是一个不饶人的悍妇,当初可真正是看走了眼……”
陈玉涛黑着一张脸,霍地站起了身,“我去找她!”
“对!”陈老夫人点了点头,咬牙切齿道:“一定要狠狠教训她一番,让她知道谁才是陈府当家作主的人!”
陈玉涛摇摇头,他心里所想可与陈老夫人一点都搭不上边,带着满腔的疑惑,他今儿个定要见到长安。
发生了这一出闹剧,长安早就料到红绡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告状,而陈老夫人也不会错过这给她上眼药的机会。
是以,回到自个屋里后,她早已经借故体力不支摊软在了床榻上,一众丫环婆子可是亲眼看着紫雨和紫琦将长安给扶进了屋里,这点做不得假。
陈玉涛赶到时,紫琦还是以这般理由推脱,哪知这次陈玉涛并不买帐,紫琦见实在推脱不过便依着长安先前的吩咐,到底将他给让了进去。
长安的屋里陈玉涛已是多日未来,总觉得一时之间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他有些适应不过来。
窗下那盆夹竹桃不知何时换成了半枝莲,翠绿的色泽在夏日里透着股清凉,绕过那并不熟悉的泼墨四季山水画屏风,陈玉涛脚步微微一顿,抬头便又被隔着的珠帘给怔住了。
颗颗粉色、白色、绿色的透明琉璃珠子串在了一起,挂成的帘子闪着晶莹的光芒,让整个屋子凭添了一丝梦幻旖旎的色彩,透过珠帘,恍然能见着内里的情景,原本灰色暗沉的帷帐也换成了轻快明亮的杏黄色,长安仅着中衣躺在床榻上,身上搭着薄薄一层凉被,面朝里,背朝外,显然是正在休息着。
紫琦也瞧了一眼珠帘内的情景,不由看了一眼陈玉涛,低声道:“夫人今儿个是为了将七表少爷给劝回去,这才不顾自个儿的身体强撑着到了前厅,如今是累坏了才睡了过去……老爷可别听那些嘴碎的人乱嚼舌根!”
紫琦说出这话心里不无抱怨,看着陈玉涛那阴沉着脸的模样,定是来兴师问罪的,可她家小姐哪里做错了?不过是惩治了一个口无遮拦的贱婢,犯得着让他这般心疼吗?
想到这里,紫琦便更为自家小姐不值,摊上这样的丈夫,半点不见关心和疼爱,怪不得小姐要时刻躲着了。
“知道了。”
陈玉涛沉沉地应了一声,只是目光却还是凝在那抹纤细的背影之上,乌黑的长发铺阵在玉枕之上,薄薄的一层凉被勾勒出那窈窕的身姿,延伸到脖颈处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肌肤,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触碰。
“那,老爷……”
紫琦的言下之意是,既然人已经见着了,证实她没有说谎,陈玉涛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你下去吧!”
陈玉涛挥了挥手,便想要撩帘而入,紫琦一怔之后,立马便伸手挡住了他,接收到陈玉涛猛然射来的冷厉视线,她只觉得背上出了一层冷汗,却还是没有退让,垂眉低声道:“老爷,奴婢不是想要拦您,只是夫人如今正在休息,她……”
“我自有分寸,你下去!”
陈玉涛双手背在身后,冷冷地看向紫琦,话语中已然多了几分威严与厉色,他好歹也是朝廷官员,若是连自家奴婢也命令不了,他还当个什么官?
又或者是这几个丫环仍然自认为是沈家人,即使到了陈府也只听长安一人吩咐?
想到这一点,陈玉涛心中立马又翻起一股波澜,微微眯了眸子,狠厉之色在眸中一闪而过。
“……是。”
在陈玉涛强大的威势之下,紫琦心中挣扎了半天,又看了一眼背卧的长安,到底是极不情愿地退了出去,但人却没走远了,就守在屏风外,若是有个什么,她也能在第一时间赶到。
看着紫琦终于退下,陈玉涛这才收回阴郁的目光,只是紧抿的唇角显出了他内心的不悦。
伸手轻轻撩开珠帘,朦胧的视线一下变得清晰,他再回头望去,不觉皱了眉,这层珠帘就像将两人隔开的屏障,这样生生地出现,让他直觉里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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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鸳鸯两字冰(2)
挂在帐中的青花凤鸟香囊散发出一阵阵清凉的薄荷香,长安闷闷地闭上了眼,实在是身后的目光太过于强烈,她是想装睡来着,却只觉得亦加烦躁,怎么也凉快不起来,只盼着陈玉涛快点离开。
长安的心声陈玉涛自然是听不见的,他的目光一一扫过这内间的布置。
样式古朴老旧的菱老镜就搁在床榻边不远处,虽然是旧东西了,但却是长安母亲王氏从前曾用过的,上好的沉香木所做,历久而弥香,镜框架上雕着象征夫妻合乐美满的合欢花,用金漆勾了边,如今看来竟然有一种沉厚的光泽。
靠墙的案几上摆着黄梨木镶八角琉璃的小屏风,屏风上绣着一只飞翔的海鸥,在它身下是波澜壮阔的无边海色,波涛乍起,好似一丛一丛的碧蓝色从远处翻滚而来。
看着看着,陈玉涛原本有些沉闷压抑的心情竟然舒缓了不少,眉间的深皱缓缓散去,舒了一口气后落坐在了床榻边上。
床榻上的人儿还是记忆中那纤瘦的模样,白皙的手掌搁在凉被上,指头圆润,指节分明,秀气的指甲盖透着莹光一般的粉色。
鬼使神差的,陈玉涛伸手便覆了上去,温热碰到微凉,他能够感觉到掌下那只小手猛地一缩,不由脸色一沉,闷声道:“长安,你醒着!”
这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长安的身子不由抖了抖,见实在隐瞒不过,终于是转了过来,低垂着目光“嗯”了一声,“刚醒。”
月白色的中衣包裹着她玲珑的身姿,露出白皙粉嫩的脖颈,从前她只是纤瘦,但身材还是很有料的,只是掩在宽大的裙衫中,未让人窥得真容。
长安坐起了身,倚在床头,又顺势抽回了被陈玉涛握着的手,拉高了薄被,全身上下散发着明显的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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