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云昭陛下,我国国主刚到不久,对贵国水土略有不符,稍后便到”
“朕知道了”绯玉晗狭眸微眯,大殿内一阵寂静。
李树海站在一旁,高声喊道:“起乐!”
一群水裙潋滟的舞女鱼贯而出,李树海不动声色的退到屏风后。
这位南冥国主当真是闲不住的主,大约是吃坏了肚子,现在还没到。
云璃透过屏风的缝隙瞧到座上几人,微微诧异。左侧一干大臣之中,有一位使臣她认识,是连尚书连清!
云璃眸光冷了冷,却并无见到连雅在旁。
连清正与一旁的一位陌生的异邦大臣说话,似乎说到什么担忧之事,那位身材略显臃肿的异族大臣时不时看向一旁的空座。
云璃微微凝眸,看着那左上首的空位,招来一旁伺候的一名侍女,轻声问道:“那南冥的新帝名讳唤什么?”
小侍女并不知晓,一旁的李树海见状,低声向云璃解释道:“娘娘有所不知,这南冥老皇帝并无子嗣,新帝是从宗族中选出的小世子,听说是一位好男风之人,好似是唤作苏旃檀……”
“好男风?”云璃手一抖,递到唇边的茶水倾洒到衣襟上。
“娘娘!”
“娘娘……您没事吧?”
屏风后一阵动静,绯玉晗凤眸微动,出声道:“爱妃身孕在身,是否哪里不适?”
他话一出口,在座的大臣和使臣霎时惊动,暗自议论,目光纷纷投向屏风,伺候云璃的小侍女匆忙擦净云璃身上的茶水。
李树海走出屏风,正要禀报,云璃嗓音淡淡:“只是不小心碰翻茶盏,皇上有心了”
不仅仅是一旁的南冥使臣,就是云昭在座大臣也是面面相觑,他们并不曾听说宫里有哪位妃嫔已有身孕。
“皇上,臣有一疑问……”连大人听这声音有几分熟悉,躬身出列。
绯玉晗剑眉微挑,食指轻叩椅背,狭长的凤眸瞥到门口步入大殿内的锦衣紫袍之人,没有理会连清,低沉的声音带着一股压迫力。
“朕听闻南冥国主与玉王爷交好,想必也与爱妃相识……”
紫袍之人神色微凝,他初次听到屏风后的女子之声顿觉有几分熟悉,但一时也未曾想起是何人,不想欧阳晗已暗中点名是谁!
他这是说现在这屏风后的玉王妃怀的是他欧阳晗的皇嗣?不是玉王爷的小世子?
紫袍锦衣的男子眸光暗敛,掩了眸中厌恶,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举杯笑道:“我国恭祝陛下又得龙子!”
“恭贺陛下!”
南冥众臣见国主说话,立刻站起身,举杯齐呼!
云璃脸色微青,素白的指尖几乎要捏碎手中的瓷玉茶盏,这个欧阳玉竟然算计她!
她平白无故的怎么又变成他的妃子?!那南冥的国主与玉王爷交好,她这位名义上的玉王妃却身怀那皇帝的孩子?
云璃几乎可以想到那位南冥国主心里恐怕是恨透了自己!
她不知为何,听到好男风这三字,隐隐的好像想起什么,但一时也抓不住。欧阳玉告诉她,自己曾经在这位面前自称是玉王爷?她真的认识这位苏旃檀?
她怎么觉得这苏旃檀三字好像是自己名字似的?
云璃脑子一片浆糊,索性不想再去思考这种问题。
透过屏风的缝隙,她看清楚了那位南冥国主的模样,秀气精致,有几分公子哥的轻佻,眉宇间却有一股戾意,举手投足间稳重平淡。云璃暗暗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很是矛盾的组合,好像他本不该是这般的模样。
“皇上,冷小姐乃玉王妃,不知何时封的妃位?”
“是啊,皇上三思!”
“此等女子嫁于玉王爷想必是为玉王爷再添小世子,真是恭喜玉王妃!”
一旁的大臣拧眉,齐声高呼。
绯玉晗摩挲着冰凉的瓷玉茶盏,狭长的眸子半眯,薄唇微抿。冷峻的脸上没有半丝表情,连清一干人等俯身在地,大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苏旃檀撑着下巴坐在一旁一句话不说,轻酌手中美酒,清澈的酒水醇香迷人。
桃花酿。桃花香。
他一直都捉摸不透哥哥身上到底是何味道,明明是桃香却又与众桃香不同,后来在相国寺与哥哥一起去见父亲才知那是雪桃翎香。这宫中的酒水从玉王府而来,想必是哥哥所赠,竟有她身上那熟悉气息。
只是这殿中之人,没有多少人意在美酒,真是辜负了哥哥一番美意。
玉王妃……
三番几次侮辱他哥哥的女人。
云昭帝虽是哥哥的大哥,但自从哥哥不再痴傻想必也成隐患。不然不会在自己王妃如此光明正大的给他戴了绿帽子之后,还如此恬不知耻地出现在此处!分明是在哥哥脸上打一巴掌!
云璃有时候很厌恶自己感知太强大,比如现在那南冥国主偶尔投过来的视线……
殿内因为大臣与皇帝之间的暗斗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绯玉晗更是悠闲,如鹰隼觅食,凤眸危险半眯,一干大臣俯跪在地,低着头都快挨到冰冷的地面。
“陛下,天气寒冷,大殿气温陡降突感不适,先行告退……”云璃嗓音清越,不咸不淡的打破了大殿内诡异的气氛,还不待欧阳晗准奏,她已经在李树海的搀扶下,掠过屏风,从侧面施然退下。
苏旃檀眸光微眯,只看到她的侧面,白色的背影在穿过大殿侧门时微顿,凉意四溢的声音带了不易察觉的杀意。
“连大人教女有方,他日,本宫定会替家父感谢阁下爱女……”
连清持笏的手青筋微起,脸上皱纹好似雕刻,深刻而严肃,声音沉闷而刚直。
“玉王妃请留步,不知王妃眼下何意?”
云璃脚步未停,声音却远远传来。“连大人莫要令家父失望……”
话闭,雪白的身影已消失在众人眼前。
大厅内窃窃私语不断,原冷相一党目光怪异的盯着连清,玉王妃隐隐透出对连大人的冷意,似乎与冷相之死有关。
“我听说玉王妃在祭奠冷相时曾是一个女人害死了冷相!”
“是啊,此事在相国寺上香的香客中皆有口传”
“玉王妃刚才分明是暗指……”
“莫要胡说!”
左右私语令连清脸色青灰一片,玉王妃刚才分明就是针对自己的女儿而来!
苏旃檀墨瞳愈发深不见底,哥哥看上的女人?
他怎么隐隐的觉得有几分熟悉?这位玉王妃他以前并未见过!
没想到冷相之死与这位连尚书有关?
苏旃檀不由与众大臣一样,望向座首的欧阳晗。
欧阳晗凤眸深暗,神色阴沉不定。
他一直不明白为何当初夭夭誓死要杀了连雅!他当时因夭夭受伤之事便无暇去顾及其他,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连雅为何要杀冷相?
云璃走出大殿,挥退了两位侍女和跟上来的李公公,独自一人在御花园内闲逛。
清液池的水清澈可人,湖心亭的白纱微晃,云璃也不上前,只是坐在湖畔的栏杆上。
这地方很熟悉,好像真的不是第一来。
云璃轻抚隆起的腹部,目光定格在湖心亭,余光扫到不远处的绯色身影微微凝眉。
她这样的生灵向来怕水,想必很多人知道。
云璃伸足点水,湖水有些凉,她轻抚小腹,淡淡的白芒萦绕。
“妹妹……”
“嗯……!”云璃尚未来得及回头,整个身子向湖心倾泻!
“扑通!”一声落水之声!
“救命!救命!”云璃并不识水性是真的……
有时候需要看看,一个人的底线在哪里。是不是真的自己看到的那般真切?
岸边锦衣紫袍身影半隐半现,看着在湖面挣扎的白色身影,那一旁的绯色妖娆身影不知向湖心投了什么,红芒一闪,水中的身影挣扎的没有刚刚那么明显,好似被水底什么拖着往下沉。
皇室之中争风吃醋之事总是屡见不鲜,他一直都知道。
绯红的影子立刻离开,湖心的挣扎近乎没有,云璃慢慢往下沉。
……
旃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爹说的!
我爹那种人就是该千刀万剐的人也会去救的!我才没那么傻!
你怎么连哥哥的话也不听了?
那我要是看到一个该死之人呢?
该死之人是怎么样的人?
……
当然是伤害你的人……
只是他一直没说出口。
有时候有些事情只是一瞬之间的犹豫,就是天与地的区别。
云璃透过翻滚的水浪看到他,紫色的身影很熟悉,也很陌生。
脚踝被两条水蚺缠着往下拉,那女人还真是想要她死!
她就是想寻死也不会拉着自己的孩子陪葬!
云璃眸光微寒,瞥了一眼脚踝处的两条水蚺,一阵白芒闪过,两条蛇静静缠着她不放!
如此才是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