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眉毛皱成一团:“……黑狼寨上下一百多人,皆是与父母亲人失散或被抛弃的,大多数人不甘心,这些年来,便一直设法打探家人下落,这很奇怪吗?”
“那你……”林初荷心里震了震。
“我自然也是如此,还是婴孩时便被大当家的捡来了山寨之中。我这条命是他给的,他现在有难,我自然不能置之不理。”沈醉不耐烦地说完这句话,大声道,“好了,事情我已大概知晓,等一会儿,我就让人送你们下山,简良全就交给你们,带回去也算有个交代。我明明提醒过你,山寨里进了不少新人,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大哥,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他啊!”林初荷冲他翻了个白眼,就跟着他快步走回正厅,那小芳立即又把简良全带了上来。
沈醉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立在简良全面前,凉浸浸地道:“你自己犯下的事,不能连累黑狼寨,所以,此地再留不得你。你给我记住,假若你敢把黑狼寨里的事情说出去,哪怕只是一点……即便你被关入大牢,我也照样有办法找人摸进去割了你的头,你不相信的,就只管试试!”
简良全整个人都傻掉了,浑身打着哆嗦,哭兮兮地道:“三爷,您不能这样啊,您把我交给他们,不是让我送死吗?我在山上这些日子,一直鞍前马后的伺候着,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不少字您……”
沈醉根本不搭理他,叫了几个人进了内堂商量正事。另外有两三个大汉就将简吉祥也放了出来。
虽说在山上呆了两天,他此时看起来倒是全身完好,不仅没出任何岔子,似乎连病也没犯。看见林初荷,他立即就奔了过来,拽住她的胳膊大声道:“妹子,你没事吧?不少字可吓坏我了!我问他们你在哪儿,咋问他们也不说,我生怕……”
“哥,我没事,你别担心。”见他好端端的,林初荷也是大松一口气,迅速道,“整件事都是简良全弄出来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下了山,咱们安全了,我再慢慢跟你说。”
简吉祥点了一下头,两人带着被五花大绑的简良全,立刻由两个山贼护送着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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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进了小叶村,林初荷才终于踏踏实实地感觉到,自己这一回是真的安全了。那两个山贼将他们送到村外便告离开,林初荷一手死死揪着简良全,另一手扶着简吉祥,快步走进简家小院里。
此时此刻,院子里站满了人,孙承光和两个儿子、王顺、钱里正,还有村里的几个壮劳力都在简家,甚至连从不轻易露面的季先生也站在一边,看样子,是正在劝慰简阿贵。简吉祥进了门,叫了一声“爹”,简阿贵和谭氏立刻像疯了一般扑了过来。
“回……回来了?太好了!”谭氏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哭还是笑,搂着简吉祥就不撒手,呜哩呜噜地道,“你个死小子,跑哪儿去了,你要吓死娘啊!”
人群呼啦一声围了上来,林初荷连忙将简良全塞给那几个壮劳力,悄悄退了出去。
不用想也知道,谭氏和简阿贵这两天恐怕吃不下睡不着,满心里全是担忧,但不管他们怎样着急,也全为的是简吉祥,和她林初荷是毫无关系的。人家一家团聚,而她,理所当然没有任何人会搭理。
她并不觉得羡慕,只不过,这一劫虽有惊无险,却也着实是让她吓了一大跳。连个问她一句的人都没有,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正站在旁边不知该做些什么,韦氏从屋子里摇摇晃晃走了出来,一打眼瞧见她,立刻冲过来拽住她的手,带着哭腔道:“哎哟妹子,你们可回来了,差点没把俺吓死啊!不是说去酒坊逛一圈,咋的人一走就没了影儿?你要是有个啥事,俺真是……”
林初荷心里暖了一暖——终究还是有人关心她的。忙拉了韦氏的手,笑嘻嘻道:“嫂子你瞅我现在不是挺好?你别瞎担心了,吓着肚子里那个小东西可咋办?”
“姐……”正在这时,简元宝也从人堆儿里钻了出来,使劲抱住林初荷的脖子,“姐,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林初荷觉得脖子里一阵热烫,知道这小孩儿多半是偷偷哭起鼻子来了,于是在他背上拍了拍,道:“姐不要谁也不能不要你呀,不作兴哭啊,你看姐好好儿的,啥事也没有,是不?”
她一边说,一边就抬起头来看了那季先生一眼,压低声音道:“宝,季先生咋也来咱家了?”
简元宝擦了一把眼泪,抽抽噎噎地道:“季先生求亲的事,大姐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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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上二更~
第90章不能说的秘密
正文 第91章酒有问题
第91章酒有问题
短暂的寒暄过后,钱里正便出面,将林初荷和简吉祥叫到跟前,仔仔细细问清了事情的原委。
沈醉既然敢大大咧咧地把简良全交给林初荷带下山,就说明他根本不害怕被简良全出卖。再者,简良全当了山贼,这在小叶村里是有许多人亲眼瞧见的,根本无从隐瞒。林初荷也并没有打算编瞎话,将怎样被掳劫上山,怎样发现掳她的人是简良全,又是怎样被山寨头领释放的经过,原原本本在众人面前讲了一遍,只刻意略去了自己和沈醉的那一番交谈。
“山贼居然能就这样把你们给放了,这还真是让人料想不到。”钱里正捋着胡须沉吟道,“二小子和荷丫头受了些惊吓,想必也是累了,你们拾掇拾掇,赶紧让他们歇息吧,这两日恐怕还会有官府的人来问话,得养足精神才是。至于简良全,他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我必然要给你们和村里的百姓一个交代。”
说完这些话,他便令两个身材壮实的村民揪住简良全,离开了简家,看样子,是预备立即将他扭送官衙法办。
简阿贵见此情景,神色就有些纠结,本想说点什么,才刚一张嘴,就被谭氏一眼睛瞪了回去。
“你干啥,还想帮那狗东西求情是咋的?对着自家的堂兄弟都能下毒手,这种人,合该千刀万剐!少在那儿唧唧歪歪的,我看见你就心烦!”她说着就追上去,照着简良全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脚,怒气冲冲道,“小畜生,老娘这回就等着看你怎么死!”
“唉,行了行了,你消停会儿。”简阿贵连忙将她拉进来,吭吭哧哧地道,“我也没有旁的意思,只是再咋说,良全也是我的亲侄儿,大哥大嫂这辈子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一旦被送去官府,往后的事情,那可就不好说了。大哥那儿,我真不知道该咋交代。”
“交代?交代他祖母个腿儿!”谭氏一听这话,气得更加厉害,兜头给了简阿贵一记老拳,喷着唾沫星子道,“你是成心气我吧?不少字你大哥两口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养出来的小畜生掳劫了我儿子,老娘还没找他算账呢!他要是有胆子来咱家闹事,老娘非一烧火棍掀死他不可!”
她喘了两口粗气,凶神恶煞地道:“简阿贵,我可告诉你,简良全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他自找的,我早就说过,像他们家这样办事,迟早是要遭报应的。你少在这儿跟我叨咕,有空的,倒不如麻溜地给我滚去酒坊干活去,烂泥扶不上墙!”
简良全被她劈头一通乱骂,心神俱乱,简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站在原地愣怔了片刻,长叹一口气,转身悻悻然去了隔壁酒坊。
前来帮忙的其他村民也都陆续告辞,谭氏将众人送到门口,招呼他们明天上家里来吃饭,随后便拉过简吉祥,又从头到脚地看了一个遍,摩挲着他的肩膀,柔声道:“娘不中用,照顾不好你,又让你受了一回苦,吉祥,你可不要怨娘啊……”没说两句,眼睛就红了。
简吉祥忙拉着她的胳膊软声劝慰道:“娘,你说的啥话,从小到大,你们是咋对我的,我心里头都有数,这事儿咋的,也不能怪到你和我爹身上去不是?”
“可是,我这心里头……”谭氏擦了擦眼睛,“算了,不说了,你能平安回来,那就比啥都强,赶紧回屋睡一觉,晚上娘给你做好吃的,啊?”
正说着,韦氏就怯生生地从旁边迎了上来,说话的声音细得好似蚊子哼哼:“娘,俺刚才进村儿摘了点柚子叶,咱烧两锅水,让二弟和荷妹子洗个澡去去晦气吧。这两天,他们可是遭了罪了……”
“嗬,你还上村里摘叶子去哪?”谭氏睨她一眼,阴阳怪气地道:“万一整出个好歹儿来,兴旺还不吃了我?你现在身娇肉贵,我可不敢劳动你!”
又来了……人家韦氏明明是一番好意,谭氏又何必总是拿这些难听的话来刺她的心?
林初荷原本在院子里搂着简元宝聊天,这时候便抬起头来,笑着冲谭氏打岔道:“娘,不如我去烧水吧,反正这会子我精神头还挺好的。”
“用不着你,好容易捡了条命回来,老实儿在那儿呆着吧!”谭氏瞪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一转头,却又扯出一脸和颜悦色的表情,冲简如意招了招手,道,“大闺女,你去,给你弟和荷丫头烧点水,让他俩洗完了赶紧睡一觉,听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