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呀,别说那外道话,快进来,快进来。”谭氏连忙毕恭毕敬地将二人让进屋,顺便下死劲剜了简如意一眼,“你也给我进来!”
众人便进了院子,在堂屋里坐了,林初荷被支使着又是倒茶又是拿果子,倒弄了个手忙脚乱。简吉祥也从他屋里出来了,进了堂屋跟钱里正和他媳妇问好。
“哟,吉祥看起来精神头可好多了,前儿我听说你们上镇上治病来着,如今可大好了吧?不少字”钱里正笑呵呵地道,“有啥事要帮忙,就只管言语一声,咱都是街里街坊的,没那么多穷讲究,千万别把事儿藏在肚子里,知道不?”
简阿贵连连点头,千恩万谢道:“钱里正,有你这份心,那就比啥都强。我早就说,咱小叶村能有你这么个领头的,那是我们这一村子人的福气啊!”
这钱里正带着媳妇上门,摆明是有事的,但他不入正题,简阿贵和谭氏谁都不好发问,只能陪着他聊闲篇儿。
又说了几句,钱里正看了米氏一眼,后者便清了清喉咙,对谭氏道:“他婶子,我和当家的今天来,也没旁的事。头先儿我家小乐的师父季先生找了姜婆子上门求亲,被你家给拒了,我们就想腆着老脸再来问个准信儿,看到底是因为啥。”
“是,按说我们不该搀和这些事,只不过,我眼瞅着那季先生着实不错。学识啥的就不说了,你们心里都有数,最重要的是,他人品还特别好。不是我夸口,他这样的人,就算翻遍了咱小叶村,也再找不出来一个了!”钱里正也接口道。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林初荷暗暗点了点头。钱里正这两口子,对那季先生的事情,着实算得上很经心了,只不过,假如有一天,他们发现了简如意和钱大海那些腌臜事,不知道他们心里又会怎么想。
他们来这一趟,是为了给季先生当说客,是为了他好,然而殊不知,把他和简如意硬拉在一起,实际上,可是在害他哪!
谭氏闻言愣了一下,心里有喜有忧。喜的是,看来那季先生,也真个是对简如意有心的,要不然,不会几次三番地央人这样上门来说,这也就意味着,这件事还没有完全失了希望;忧的是,如果这一回,简如意再不答应,那么他们可就把钱里正家给得罪了,往后日子,不好过哇!
想到这里,她就看了简如意一眼,讪讪地对米氏笑道:“也没因为啥,就是这丫头不晓事,钻了牛角尖了。她咋说也是嫁过一回的人,这刚回来没两天,就给她说亲,她心里头别扭。”
“娘,我才不是……”简如意立刻就要插话,被谭氏一眼睛瞪了回去。
“那季先生是何等样人物,我家若能和他攀上亲,那是我们前世修来的福分,我和她爹高兴还来不及呢。但儿大不由娘,闺女心里有别的想法,我们总不能生逼着她,嫂子你说是不?”谭氏真诚地对米氏道。
米氏就微微一笑,看了看简如意,和颜悦色地道:“那季先生虽说是我家小乐的师父,但跟我家也没啥特别的关系,我和当家的之所以对他和如意的这头婚事如此上心,皆因为我们深知,季先生的确是个可靠的人。单看他这么久了还一直惦记着他病死的老婆,轻易不愿再娶,就知道他是个长情的。他既然对如意有那个心思,往后,指定是会对她好。他婶子,你说是不?”
他们几人坐在一起兀自说着话,这边厢,谭继荣早从简兴旺嘴里打听到事情的始末,一拍大腿,高声道:“还有啥可说的,我看,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
第85章再议婚事
正文 第86章开锣唱大戏
第86章开锣唱大戏
林初荷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子,无奈又好笑地叹了口气。
她说什么来着?那谭继荣天生就是个不甘寂寞的主儿哇!谭氏和钱里正夫妇在这边说得热火朝天,半天也没个定论,只怕他早就憋不住想跳出来秀存在感了,真是个搀和帝啊!
谭氏怔了怔,转过头去对她爹道:“您歇会儿吧,这事儿是咋回事您都不知道呢。”
“那我还能有啥不知道的?不就是你们张罗着给如意说亲,让她再嫁,那丫头没看上人家吗?兴旺都跟我说了!”谭继荣得意洋洋的一拧脖子,“要我说啊,这事儿根本用不着商量,我瞧得出来,你和阿贵都对那个啥季先生很满意,既如此,就该趁早定下来。这婚姻大事嚒,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还非得让如意答应了才行?她懂个屁啊,我看你们脑子里长泡了吧?”
在这个年代,由父母来决定子女的终身大事,的确是一种常态,谭继荣说得没错。不过,各家也有各家的交流相处模式,不能一概而论。说起来,简如意和他可是隔了一辈儿的,自有父母替自己做主,哪里又轮得到他来管?
简如意的脸色倏然变得很不好看,张了张嘴,又强自忍下了,一个字也没吐出来。不过,一直站在她身边的林初荷却瞧见,她已经紧紧攥起了拳头。
林初荷突然产生了想去搬个小凳子,再拿一包瓜子的冲动。嚯呀,一出好戏即将上演,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呀!
对于她的所思所想,谭继荣自然是一无所知,见谭氏、简阿贵和简如意在听了他的话之后都不发一言,他就双掌一个对拍,呼呼喝喝地道:“哎呀,你们性子咋恁样不爽利,真真儿急死个人!这还有啥想头,那季先生可是个秀才,你们当爹娘的拍板答应了,这事儿不就成了吗?还折腾啥?”
简阿贵轻易可不敢再招惹这个老丈人,如今便为谭氏马首是瞻,谭氏不说话,他当然不会开腔。简如意正在酝酿情绪,估计还需要一些时间,因此,满屋子人都不约而同地齐刷刷看向了谭氏。
“爹,您就少说两句吧。”谭氏嘴里啧了一声,似是有些不耐地道,“我知道您性子急,啥事都得立马定下了,您心里才踏实,但是……”
“但是啥,你甭跟我但是!”谭继荣一拍桌子,气呼呼地道,“咋说你也是如意她娘,你为了她好,给她定下这门亲事,说出去谁也不能挑你的理儿,就是你闺女,往后也只有感谢你的份儿!我当年……”
他拉开架势,源源不绝地唠叨起来,噼里啪啦说个不休,唾沫星子直往外喷。明明这一屋子人都是在讨论简如意的亲事,他却翻来覆去将自己从前那些个威风史拿出来炫耀。千言万语,用一句话总结,那便是:操控子女,我是行家,绝不给他们任何为自己做主的机会……
除了他自己,满屋子人都听得很不耐烦,然而,因为他年长,又是简阿贵的老丈人,连同钱里正在内,都不好意思出言打断,只能生生受着。
林初荷一直牢牢注意简如意的动向,此刻见她呼吸急促牙齿紧咬,拳头已经捏得咯咯响,心中顿时一阵雀跃。
来了来了,简如意的怒气槽已经蓄满,战事一触即发!
她恨不得找个铁锅盖敲一下,以示大戏开锣。无奈手边没有现成的道具,她又不肯错过这么精彩的场面,只能在心里默默“咣”了一声。
下一刻,简如意果然跳了起来。
“你还有完没完,谁有耐性听你在那儿絮叨?”肥兔子上身的简如意一个箭步蹦到谭继荣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大喝道,“我嫁不嫁人关你屁事啊?啥你都要管,啥你都要搀和,你是不是闲的劲儿没处使啊?你那么无聊,上外头跑两圈呗,我的事轮不到你来张罗!”
屋子里一片寂静,谭氏和简阿贵都傻了,竟然不知道出言阻止。
自打父母过世之后,谭继荣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被人指着鼻子的骂,一时之间,好像压根儿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只瞪大了眼睛看着简如意,眼神居然有些惊恐。过了半晌,他终于醒过梦儿来,一拍桌子站起身,声音轰隆隆犹如雷鸣:“你说啥,反了你了?”
“你趁早闭嘴吧你!整天嘚啵嘚啵的,自打你来了,我家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我爹脾气好,看在我娘的面子上啥都不跟你计较,你还真当你自己是玉皇大帝,说的话是圣旨?我呸!我简如意要是让你做了我的主,我立马撞死在院墙上!”简如意丝毫也不怵,摆出一副泼妇骂街的标准姿势,双手叉腰飞快地翻着嘴皮道。
“如意,你发疯了是不是?不许跟你姥爷这么说话啊!”简阿贵轻咳一声,色厉内荏地道。语气虽然十分严厉,但话却并不重,显然他也实在是烦了谭继荣了。
“爹!”简如意跺了跺脚,“你啥都听他的,他也没给你一个好脸儿啊,咱凭啥被他骑在头上拉屎?”
谭继荣被她抢白了两句,落了下风,心中着实不忿,脸红脖子粗地嘲讽道:“你爹听我的,那是他懂事,上道。至于你,就是茅坑里那玩意儿,又臭又硬!你也不去照照镜子,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人家可是秀才,看上你,那是你有福,你还在这儿拿乔作势的,你也配?”
“他那么好,你自己嫁给他去呗!”简如意一翻白眼,冷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