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时,柳氏送了几碗茶进来,林初荷转头就对她道:“柳嫂子,实在是对不起,害得岳昆哥伤成这样。你别忙活了,我就来问问情况。”
柳氏垂着眼摇了摇头,又“啊啊”了两声,转身走了出去。岳昆就道:“我媳妇没有怪你的意思,要不是有小山居,我们家现在的日子还不定过成啥样呢。她就是爱哭,没办法,唉!”
几人都纷纷坐下了,林初荷和林家槐将椅子拖到床边,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和郑威都是有分寸的,就算话不投机,他们也用不着动手吧?”
岳昆抓了抓后脑勺:“买地的事,都一个半月了还没办好,那宋牙侩先还来了小山居几次,后来干脆就再也不出现了。我们想着你和曹师傅可能很快就要回来了,这不是心里着急吗?昨儿正巧看见那宋牙侩领了一伙人去小山居后面那块林子里看地,我和郑威琢磨着,多半就是他们跟咱抢地,想试着跟他们好好说说,毕竟,那块地的位置其实算不得好,也就是咱小山居最合用。”
“我俩过去了才知道,人家的东家压根儿就没来,只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领了一群伙计在那儿。荷妹子我跟你说,那群伙计看着可不像好东西,一个个儿打扮的就跟镇上那些个地痞流氓似的,说白了,就是二流子,我跟郑威好声好气地跟他们说,还没说两句,那管事的就让伙计揍我们,说这块地他们要定了,还说……”
他说到这里欲言又止,林初荷愈加疑惑,连忙追问道:“还说什么?”
“他们还说,这块地他们是非要不可,他们东家在河源镇这十里八乡势利大得很,甭说什么村长里正,就算是乔县令来了,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让我们要是聪明的,就别再打这块地的主意,要不然,他们往后绝对会闹得我们不得安生。荷妹子,这些人我们压根儿不认识,也从未招惹过他们,你说这是为啥呀!”
为啥?我也想知道呢!林初荷狠狠咬了咬牙。撂狠话谁不会,附近十里八乡的人都怕你又如何,乔县令都拿你们没办法又如何?老子还跟昭庆王爷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呢!
“哎,小姑娘,你消消气,你那牙都要被你咬碎了。”曹广森从身后拍了拍林初荷的肩膀,“眼下你再发狠也没用,咱们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清楚,这不是抓瞎吗?依我说,明天先把那宋牙侩找来,好好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老这么躲着咱们算个啥?”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林初荷点点头,就对牛大栓道,“栓子哥,你明天一早就去山坳里把那宋牙侩给我‘请’到小山居来,多带两个人,万一再遇上前天那伙二流子,你们也别跟人硬磕,赶紧回来,咱们再想办法就是。”
林家槐接口道:“妹子,你要见那宋牙侩,明儿我跟你一起去,我跟他挺熟的。”
“好。”牛大栓答应了一声,又有点迟疑地接着问:“那他要不来咋办?”
“不来?绑也要给我绑来!”林初荷冷笑着使劲拍了一下桌子,“我倒要问问他,什么时候恃强凌弱也算是本事了?他攀上了高枝儿,找到更好的买主,不做咱小山居的生意,这原不是什么大事,但他连个消息都不给我们,只管躲起来算怎么回事?打量着我好欺负吗!”
屋里的人冷不丁被她拍桌子发出来的那一声巨响惊得一跳,面面相觑。
“我妹子怒了……”林家槐压低了声音,扭头对曹广森道。
曹广森摇头晃脑地一笑:“可不是?怒大发喽!”
……
隔天清晨,林初荷早早地便去了小山居,牛大栓估摸着宋牙侩还来不及出门,就带了几个伙计去到他住的山坳里,没一会儿,就把人拎了上来。
其时,林初荷正在场子里往酒缸里塞果子。岳昆不能来上工,她便暂时接下了他手里的活儿,亲力亲为,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大问题。
宋牙侩果真是被牛大栓他们几个扭着胳膊推进来的,一见林初荷,他便赔起了笑脸,只是笑得跟哭似的:“哟,荷妹子回来了?听说你和曹师傅去了京城,这一路还顺利吧?哎哟,你瞧瞧,咱寒鸣山这条路修得可是真好啊,踩上去心里真是说不出的舒坦!”
林初荷回头冲他一笑:“宋大哥来了?别站着,坐啊。”
宋牙侩连忙摆手:“不坐了不坐了,我听栓子说你找我有事儿,这不就巴巴儿地来了吗?过会子还得帮人踅摸一块儿地去哪。”
”哦,原来是有大生意,宋大哥遇上了好买主,我小山居这么个山里头的小破酒坊,你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了。”林初荷也不管他,自顾自在桌边坐了下来。
宋牙侩闻言就是一愣:“妹子,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小山居生意这么好,我打小又是和你大哥一块儿长大的,是兄弟嘛,这……”
“兄弟?宋大哥还真会说笑。”林初荷抬头凉浸浸瞅了他一眼,“咱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买卖不成仁义在,小山居后头那块地,你要帮别人买下来,我当然没二话。寒鸣山这么大,还怕找不到另一块地吗?我就是想问问,你答应帮我买地在先,你的新买主把我的人打了在后,你连个屁都不放,这是什么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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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正文 第244章不管也得管
第244章不管也得管
宋牙侩一怔,咧了咧嘴,登时就叫起苦来:“妹子啊,我知道你恼了我,我也不敢说我一点责任没有,可我这实在是没办法呀!”
“哼!”林初荷冷笑一声,索性扭过头不去看他。
有苦衷?屁话,人在这世上走一遭,谁还能没个身不由己的时候?可这姓宋的既然吃了牙侩这碗饭,办事原本就该有交有待,纵是有人出高价抢地,他来说一声,让小山居的人有个准备,这很难吗,很难吗?往大了说,这人就是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
林家槐一早便陪着妹子一起来了小山居,之前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有说话,这时候便走过来在宋牙侩肩上拍了一拍,道:“宋老2,你比我大几岁,按理来说,我是应当叫你一声二哥。咱在这寒鸣山上住了二十来年,虽说平日里走得不算近,但你家遇上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们也是从不推脱,没少出力啊!”
“自打我妹子这酒坊开张,她都照顾你多少回生意了?咱不说别的,就是小山居这块地,还有我家新盖的房子,我们哪次不是痛痛快快的付钱,一句二话没有?就算你这次真的遇上了有权有势的买主,不敢得罪,他总没绑着你,总没给你灌哑药吧?你上我家来说一声怎么了?你这事儿办的……太不地道!”
宋牙侩皱着一张脸,看模样好似都快要哭出来了:“我是想告诉你们的,可荷妹子和曹师傅,不是都不在家吗?”
“嚯!”林初荷不怒反笑,“宋大哥,你这话说的真是有意思,我和老曹不在,你就找不到其他人了?我家住在哪儿你不知道?我小山居这么多伙计,在你眼里就不算是人了?”
“妹子啊,我真是……”宋牙侩瑟缩了一下,朝后退了两步,干脆抱着腿蹲在了地上,“荷妹子,我知道你怨我不厚道,但这次的事儿我真做不了主。咳,我给你交个底儿吧,跟你们抢小山居后头那块地的新买主,就是镇上那个郑霸王,那家伙,可不是个善茬!这种人咱们是得罪不起的,你要跟他较这个劲,那纯粹是给自个儿找麻烦啊!”
“郑霸王?”林初荷闻言就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这个人,她还真听说过。想当初她还在简家的时候,因为要张罗猴儿酒的生意,时不时就得去镇上走动,每次出门之前,简阿贵都不忘嘱咐她两句,让她看见那些个穷凶极恶的人就躲得远些,而这些人中,恰好就有这郑霸王。
郑霸王原名叫郑八旺,传说中是黑市起家,烧杀抢掠的事儿早年可真没少干,也是因此攒下了不少银钱。十年之前,这郑八旺纠集了一伙当地的地痞流氓,堂而皇之做起正行生意来——当然,所谓的正行生意,其中仍旧少不了见不得光的手段。
这类人,无论在哪个年代都少不了,他们往往掌握着大量的房产和地皮商铺,更有甚者,还将当地的水陆运输、菜市也牢牢捏在自己手里,一向是官府最为头疼的角色。因此,倒怪不得郑八旺的打手们敢夸口说连乔县令也拿他们没办法。
如果有可能,对于这种人,林初荷当然是想能避则避。可是,一旦那郑霸王真的买下小山居后头那块地,往后便少不得要在附近出出入入,给人添堵也就罢了,万一他们影响酿酒的进度,又或是得罪伤害了各大酒楼的人,那该如何是好?
她心中的气稍稍平了一点,转身对宋牙侩道:“他们买这块地,出了多少钱?”
宋牙侩可怜巴巴地抬眼看她:“人家一开口就是三十两……”
“三十两?!”林初荷立刻又炸了起来,“那是块无主的地啊,不过五亩大小,他出三十两?这不是哄抬地价吗,这种生意你也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