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荷拧了拧他的脸,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第153章山间
正文 第154章有蹊跷
第154章有蹊跷
从翠岩山上下来时,已是临近傍晚。林初荷和简元宝将塞得满满当当的大竹篓子直接送去酒坊,然后手牵手地往家里去。两人个头相差原本不算大,态度又比较亲密,远远看着,真像感情很好的两姐弟一般。
“我警告你,这个事儿可真的不能说啊!”站在自家院子外,林初荷拽住了简元宝的后背,瞪着眼睛一本正经地道。不是她爱唠叨,这小孩儿实在是有些大嘴巴,不多吩咐两次,她心里实在是七上八下啊!
“哎呀姐!”简元宝十分不耐烦,使劲想挣开她的手,“咱们下山这一路,你就一直在絮叨这个事,絮叨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咱俩是一伙儿的,我绝对不会乱说的!”
林初荷在他脑门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掌:“你说的话,只有一半儿能信。反正你可得想清楚了,那俩人是山贼,要是被村里人知道,咱跟山贼是相识的,背后还不定咋议论咱呢,到时候,爹娘也得跟着倒霉!”
这话里头,就有两分故意吓唬的意思了。简元宝横她一眼,使劲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
他话还没说完,注意力却已经被另一件事给吸引住了,使劲捏了捏林初荷的手,指着前方小声道:“姐,你看那不是咱爹吗?”
林初荷一抬头,果见简阿贵从简家小院里快步走出来,径直朝村里去,急匆匆的,仿佛有什么要紧事要办似的。
这眼看就要到晚饭时间,简阿贵能去哪?该不会……
“爹!”林初荷连忙在身后叫了他一声,孰料那简阿贵不但没停下,脚下反而倒腾的更快了,不过须臾间,已从老孙家门前掠了过去。简元宝追上去唤了两声,见他爹不搭理他,回头莫名其妙地道:“姐,这是咋的了?咱爹咋越叫越跑?”
林初荷走到他身边,盯着简阿贵的背影。
自打从老宅回来,简阿贵嘴上虽然没多说什么,但那情绪,就一直不大对。简老爷子留在了老宅,还帮着简阿福劝说他,让他拿出钱来给大哥包鱼塘,这不仅仅是偏心,更是好了疮疤忘了疼。不管是谁,遇上这种情况,心里一定都是很难受,很憋屈,这一点,林初荷非常能够理解。
简阿贵恐怕生来就是个软弱的性子,又娶了这样一个母老虎似的老婆,在家里说不起话做不得主,遇上了堵心的事儿,也只能生生吞下,其实真是挺可怜的。可再怎么说,你也不能总往那村窑子里钻吧?那“上梁不正下梁歪”之类的话,咱都先不说了,如今酒坊的生意正在上升期,若发展的好,今后免不得要与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往,你这逛窑子的名声传了出去,成何体统?!
林初荷站在原地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抽冷子一回头,正好瞧见老孙家的院子里,春喜扒在墙头上,一条腿不知怎的挂在了旁边的矮树枝子上,正鬼吼鬼叫地大声嚷嚷着:“孙坚,孙坚,快来帮我一把!孙定,快去把你哥叫来!娘啊,娘,我下不来了!”
林初荷噗嗤一声笑,不用问也知道,方才简家小院之中多半上演了一场好戏,像春喜这种小叶村八卦界的翘楚,又怎会轻易错过?要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问她,那绝对错不了。
“春喜嫂子。”林初荷想了一想,便背着手走到孙家院子门口,促狭地笑着打了个招呼。
春喜的整个身子只依靠双臂攀在墙头上,摇摇欲坠,原本就十分狼狈,蓦地听到林初荷叫她,就费力地抬起头,笑得跟哭似的:“哟,荷丫啊,进来……进来坐会儿不?”
林初荷差点憋不住笑出来,忙用手捂了嘴,打趣她道:“嫂子你也太淘了,多大了还上房揭瓦呢?”
“不是,不是……”春喜一张脸涨得红彤彤,“我这儿难受着呢,你还笑话我,臭丫头,赶紧来扶我一把呀!”
林初荷这才笑嘻嘻地跑过去,正要伸手,那孙坚也从屋里出来了,见他媳妇那副狼狈样,嘴里啧了一声,骂道:“个败家娘们儿!”接着就将她一把从树上给薅了下来。
春喜终于得到解救,瞪了兀自骂骂咧咧的孙坚一眼,将他推进屋里,随后便拍打着身上的土,走到林初荷面前讪讪笑着道:“我上墙头不是为了偷看你家,真的,妹子你别误会。”
此地无银三百两!林初荷又是扑哧一笑,道:“春喜嫂子,你瞧见啥了,跟我说说呗。”
“真没有,真没有!”春喜一面连连否认,一面就走到林初荷跟前,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八婆经典的神秘表情道,“妹子,我瞅着你好像一整天都不在家,晌午也没回来吃饭,你上哪儿去了?哎呀,你爹和你母亲刚才又干仗了,打得可厉害哪!”
自从回了一趟厚德村,老简家就一直流动着某种不大对劲的气氛,虽说表面上看起来平静,但无论是谭氏还是简阿贵,心中都仿佛酝酿着一股怒火,不知何时就要爆发出来一般。果然,今天终于开战了吗?
林初荷眉头微微一皱,也不自觉地小声道:“嫂子,是咋回事,你跟我说说呗,好让我也有个心理准备,省得回家之后往枪口上撞。”
“哎呀,还能因为啥?还不就是你爹吗?”春喜嘴皮子一掀,干脆将林初荷和简元宝一手一个地拽回屋子里,还倒了两碗水,“院子里说话不方便,要被听见的。你俩一脸是汗,喝口水再说。”
她自己也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碗水,眯了眯眼睛,带着笑意道:“你爹最近老是早出晚归的,荷丫,你知道是因为啥不?”
林初荷一脸天真地摇了摇头,撒娇似的拽了拽春喜的手:“好嫂子,你就别再卖关子了行不行,一气儿说完呗,你要再不说,我可回家了啊!”
“你看你还真是个急性子,我说,说还不行吗?”春喜叹了一口气,“你爹从前老往村窑子跑,这事儿,你总知道吧?上一回,喏,就是你母亲离家出走那回,不就是因为村里百花居那个胡媚上你家要债,把你母亲气跑了吗?啧啧,七八两银子,你爹简老闲那名儿可真没白叫哇!”
她倒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啊!林初荷瞟了春喜一眼。这些日子,简家小院里发生的大大小小各样事物,恐怕春喜比自己还要清楚。这女人,生生是将八卦,当成了一个无比神圣的事业来经营的呀!
“自打你母亲离家出走之后,还别说,你爹真真儿是消停了好一阵儿,知道帮着照管家里的酒坊,也不再出去瞎花钱了。我公爹婆婆冷眼瞧着,都替你家打心眼儿里的高兴。可这一回,他咋又犯病,又往那百花居跑上了?你母亲那是个暴脾气,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你说,她还能轻易饶了你爹?这不可能嘛,你说是不?”春喜说的唾沫子横飞,脸上眉飞色舞,实在热闹。
林初荷半真半假地睨她一眼,道:“嫂子,到底儿今天是咋回事,你还没告诉我呢!”
“哦哦,对,对!”春喜使劲点点头,有喝了一口水,挥舞着胳膊道,“这不是吗?你爹今天又想上百花居,你母亲不知咋的就发起火来,说是忍了他好长时间,不想再忍,今天怎么都不能让他出门。俩人就在院子里掐起来啦!你爹今天胆儿肥呀,居然敢把你母亲推了个屁股墩儿,你母亲哪是那种吃亏的主儿?跳起来蹦到石桌子上照着你爹天灵盖就踹了两脚。我估计,你爹这次可伤的不轻啊!”
说得这么活灵活现,不上茶馆儿说书去,实在是可惜了。林初荷默默地看着春喜那手舞足蹈的模样,暗暗在心里道。
不过,谭氏踹了简阿贵的天灵盖,还是站在桌上踹的?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她是怎么做到的?这两口子,明知道隔墙有耳,就不能进屋子再动手吗?真是作死啊!
“嫂子,你听清楚了,我爹真是要上那个啥百花居?”林初荷想了一想,又接着问道。
“可不是吗?你爹亲口说的!”春喜十分笃定地道,“你爹跟豁出去了似的,当着你母亲的面儿就敢直话直说,要不我咋说他胆儿肥呢?况且,除了那百花居,咱村儿也没有别的喝酒取乐的地儿的呀!”
这……似乎有点不大合理。
简阿贵这个人,虽说脾性软弱,但心肠却并不坏,他很懂得也很愿意替别人着想。就算是林初荷这么一个才来不过半年的小童养媳,他也从不肯轻易打骂,而是力所能及地为她考虑,顾着她的面子。上村窑子里里找乐儿,喝花酒,无论在哪儿,这说出去都是一件丢脸的事,谭氏那么好面子,简阿贵和她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又怎么会故意拿这种事情来膈应她?就算真是要去百花居,随便编个借口理由的,不就完了吗?
林初荷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再仔细回忆回忆,最近虽说很少和简阿贵见面,但仅有几次面对面的吃饭,她都或多或少能感觉到这个爹情绪低落得紧,十分沉默寡言。
是因为简老爷子留在厚德村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还是,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又遇上了什么事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