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母女三人成了最大的嫌疑犯。
县衙一升堂,李氏母女三人便被带进大堂,审问始末。崔志刚的兄弟亲人也都在大堂上,看见李氏母女恨不得冲上去咬几口,要不是差役拦着,早冲上去动手了。
崔志刚如何欺辱林悦姐妹的事,林欣已经对李氏讲了,姐妹俩回来时的情景惊呆了李氏,李氏啼哭了一夜,哭自己害苦了女儿,她最终暗暗想出了顶包这个主意,但没有告诉女儿。
别人通知李氏母女三人崔志刚死在酒坊里后,林欣和母亲赶到了酒坊,当林欣看到像死猪一样躺在地上的崔志刚时,林欣恶心的差点吐了起来。
虽然这具尸体活着的时候是那么让她厌恶,但冷冰冰的躺在那儿的一团肉还是让她恐惧莫名。慢慢平静下来的林欣又有点欣慰,这个禽兽真的死了,虽然自己没想到会把他砸死,但不管怎么说,他死了,再也不能伤害妹妹了。
县衙大堂上。
啪,县令大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究竟是谁杀害崔志刚的,快快如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李氏哆嗦了一阵,诺诺道,“是民妇,但民妇实没有杀害亲夫,昨天夜里民妇的男人去酒坊分装第二天要卖的酒,民妇见他回来的比平时晚,民妇就去酒坊里寻他。”昨夜李氏已经决定了,这伤人的罪名应由自己来顶,但她没有告诉女儿自己的这个决定。
林欣听到母亲的说辞应经明白了母亲的打算,她着急的在后面扯了扯母亲的衣服,李氏没有理会林欣,径自说了下去,“到了酒坊,民妇与男人发生了争执,民妇急怒之下便拿酒坛砸了自己的男人,然后便出门回家了。”
“崔志刚当时就死了吗?”县令问道。
“民妇确实不知。”李氏低下头。
“狡辩,你这奸诈的恶妇,你砸伤崔志刚后,又下重手砸死他,是想把他的家产据为己有,是不是?”县令又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
“民妇没有想砸死他。”李氏申辩。
“狡辩,不是你杀的还会是谁杀的,速速把你杀人的过程交待下来,给崔家的人一个交待,给亡者一个交待。”
旁边崔志刚的兄弟崔志成跪在地上,头磕的咚咚响,“青天大老爷英明,就是这个淫妇杀了我兄弟,我兄弟把这淫妇娶回来,好吃好喝伺候这三个贱人,哪想到竟然被她谋了命去呀!求大老爷为我兄弟做主呀!”说完还恶狠狠地瞪了李氏母女一眼。
“本官自会秉公办案,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恶人。”
说完又重重拍了下惊堂木,“犯妇李氏,速速交待你杀人的经过,否则大刑伺候。”
“民妇真的没有杀人,民妇只是失手砸伤了他。”李氏再次否认自己是蓄意杀人的。
“上刑,先把这恶妇拖下去重打30大板,看她交不交待。”县令的话刚说完,就上来两个衙役,准备把李氏拖下去行刑。
看着母亲要被拖下去,林欣再也爱不住了,“娘,”林欣还想再说下去,一向温和的李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制止她说下去。
林欣焦急的看着母亲,她不知道30大板有多重,但她知道,一向柔弱饿母亲是如何也撑不下去的,况且看现在的架势,这样下去,杀人的罪名是一定要安在母亲头上的了,林欣再也撑不住了。
正文 第五章 被判死刑
她跪着向前急走了几步,叫道“县老爷,我娘是冤枉的,拿酒坛砸崔志刚的人是我。”
县令眯起眼睛细细的看向林欣,堂堂正正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
经过一夜的折腾,林欣面容有些憔悴,头发蓬松凌乱,但任掩不住她惊人的美丽。
大堂里一片寂静。
旁边的师爷附在县令旁边耳语了一番。
县令清了清嗓子,叫住了衙役。
“李氏,你说是你砸伤了崔志刚,你砸了几处,各伤在哪里?”县令的声音比刚才温和了很多。
李氏一下子慌了手脚,昨夜她匆忙的问了林欣经过,只知道是砸在头上,却不知道具体砸在哪里,更别说是砸了几处了。
李氏犹豫了片刻,慌乱的答道,“砸了一处,大概是头顶。”
“是砸了一处,但你确定是头顶,不是左耳侧吗?”县令的声音明显比刚才又温和了些。
李氏犹豫再三的看向林欣,林欣已经下定决心,她低下头,不想给母亲任何提示。
“你确定不是左耳侧吗?”惶惑的李氏没有听出县令在诱导她,便改口说,“是左耳侧,刚刚民妇记错了。”
县令又转头问林欣,“你说是你砸的,你砸了几处,各在哪里呢?”
林欣冷静的说“共两处,一处是后脑勺,一处是面门。”说完,林欣平静的看向相貌堂堂,一脸正气的县令大人,她似乎看到县令大人面上隐隐露出点喜色,但此时的林欣毫无心情去研究县令大人的喜究竟何从而来。
县令回过头和师爷又嘀咕了几句。
一直站在县令身后的师爷开口道,“让仵作把验尸结果拿进来。”
仵作把验尸结果一拿进来,师爷就大声读了出来,当读到‘死者面门和后脑均有大创伤后’,致命伤是面门上那一记时,林欣重重的舒了口气。
崔志刚死了,林欣并不后悔,崔志刚如果不死,就换母亲,妹妹和自己生不如死了。
下面的宣罪经过,林欣就像木偶人一样被操纵着走过场,林欣杀父的罪行明白清楚,林欣也没有申辩,不管如何,崔志刚确实是死在自己手上的。
大堂上喧闹的‘青天大老爷’‘逆女’的声音掩盖住了母亲嘤嘤的哭声。
最后是画押,林欣的死罪基本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林欣最终也没有把继父凌辱妹妹的事说出来,崔志刚死了,自己也确实动手了,她知道,在这样封建传统的时代,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自己谋杀所谓“父亲”的罪是逃不了了,自己左右是难逃一死了。
只希望,母亲能带着妹妹好好地生活下去。
林欣被押进了死囚牢房,只等刑部确审,然后是秋后问斩。
林欣知道在这个时代,很多判死刑的案件还要等刑部复审,但自己谋杀继父,在重孝道的这个时代是必死无疑的。
死刑大多是在秋后执行的,现在还未过年,如果不出意外,她还能再多活半年多,明年她就十六岁了,一个女人最美的年华,她却要被砍头,想到这里,她禁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死囚牢房是个单人间,并不像林欣想的那么肮脏不堪,牢房很小,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草,甚至还有一条厚棉被,林欣不禁有些诧异了。
两个女狱卒把林欣押进来后就离开了。被判死刑的林欣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虽然她已经死过一次,但对死亡的恐惧仍让她觉得浑身都冰凉的,上次死亡的经历让她知道死后的世界是阴冷阴冷的,就像最冷的数九寒冬。
越想身上越冷,林欣索性掀开厚草上的被子,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靠坐在墙角。被子很厚,甚至还有股阳光的味道,让林欣不禁诧异死囚牢竟然也会有这么温情的一面。
厚厚的草和被子逐渐温暖了林欣的身体,她的思绪从对死亡的恐惧中挣脱开来,想到了母亲和妹妹,崔家她们肯定是呆不下去了,这样的寒冬母亲能带着妹妹去哪儿呢?
想着想着,林欣靠着墙睡着了。
林欣是被铁索哗啦作响的声音惊醒的,刚刚她还在做美梦,梦中父亲带着一包喷香的卤肉屑回来了,一家人围坐在昏黄的油灯前分食,妹妹只有五六岁,吃完肉屑就把油油的手蹭在父亲粗糙的大手上。
监牢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女狱卒拎了一个脏旧的食桶进来,“起来吃饭啦。”
狱卒的声音粗而哑。
林欣确实有些饿了,便接过狱卒递过来的碗,满满一大碗白米饭,跟装它的食桶毫不相配,林欣接过来仔细的看了看这碗米饭,她想不通死囚牢的待遇竟然这样好。
一碗米饭吃下去一半,林欣竟然吃到了小块的肉粒,越来越匪夷所思。
死囚牢应该是没有这样的待遇的,这样的白米饭配肉就是殷实人家也不是常有得吃的。两世的人生阅历告诉林欣,天上永远不会白白掉馅饼,没有人会无事献殷勤。
吃得饱饱的林欣躺在暖和的草堆里想着这些奇怪的事,在大堂里大家是巴不得快点判自己死刑的,没想到判了死刑后却有这样好的待遇,难道是要把自己养养肥再杀吗?又不是杀肥猪。
林欣不禁被自己这样的念头搞笑了,自从父亲生病后自己就很少笑了,母亲改嫁后就更是如此,有时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一个严肃的小老太。
可此时坐在这死囚牢里,在等死的时候,自己却忽然有了心情跟自己开玩笑了,在这死囚牢里,除了想到死时的恐惧以外,她竟然会有一身轻松的感觉。
林欣就这样轻松自在的在死囚牢里生活了下来,母亲带着妹妹来看过她一次,母亲哭的泣不成声,林悦也哭了,母亲哭责自己的过错,是她把两个女儿带到狼窝里的,现在又要害死大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