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忽然传来喧哗,傅恒眉毛一皱,挪开纸镇,小心翼翼巻了画,拉开中间的抽屉,将手里的画放了进去。方起身行到门边,打开屋门,面色阴沉,眼含戾气,道,“皇后娘娘身边之人,何时这般没了规矩!”
齐嬷嬷从未见过这般戾气彰显的傅恒,在她的印象里,对方一直是个文弱书生的模样。心下一突,那股子蛮横劲顿时无影无踪。躬身一福,“大爷,主子特地关照了奴婢,定要奴婢亲眼瞧瞧,您过得如何!”到底不是个一般奴才,饶是如此,也很快回了神,恭敬不乏谦卑的笑道。“眼瞅着,宫门就要下匙了。奴婢还未能见上您一面,回了宫也不好向主子回话不是?想着若是完不成娘娘的嘱托,岂不是辜负了主子的信任?奴婢回宫,定是不能说谎欺骗主子的,主子素来关心大爷,若是不知大爷过得如何,想必定是会伤心的。故而奴婢一时心急,未免使了仪态。还请大爷您大人大量,不要计较主子的一片关切之情!”好个齐嬷嬷,牙尖嘴利的当真是惹人讨厌,生生将自己擅闯宅邸的罪名推卸个宫干干净净。不过,她这般急切的想见自个,想来定是因着姐姐吧!
“你们退下吧!”傅恒眼含厉色得环视下四周,跟着过来的家丁忙不迭垂首离去。“上一次,我想必已是和你说得清楚,此事是最后一次了!”若是不能从皇家阴私中抽身,他所有的理想将只是一场空谈。诵四书,纵通史,精兵法,掌俗理,为的是日后能在朝堂上一展抱负,而不是陷入女人的后院争斗之中。然而那人却是自个的姐姐,是从小一直护着自个的姐姐。他说得再狠,也终是无法放下。只是他终究还是倦了,姐姐为何还未想明白,帝王的心岂能是你一个女人能独有?
“大爷,您何必与主子分得这般清楚?”皮笑肉不笑,甚是难看。与着她苍老容颜极不相称的清澈黑眸,清晰地染着名为野心的颜色。“主子好了,大爷岂不是更好?”
“放肆!”傅恒最忌讳地便是靠着自个姐姐的裙带关系上位,被着齐嬷嬷一击,极为愤怒。犀利如刀的眼神直直得盯着对方蛮横至极的一张脸。深吸了一口气,轻蔑得看了她一眼,示意对方开口。
齐嬷嬷眼含得色,道,“大爷,皇后娘娘赏给小阿哥物事,奴婢已尽数交了福晋。大爷若是有兴趣,可以瞧瞧!”说道此处,双手举起轻轻互击。一直离着她不远的一个小太监手里提着银色缎子的包裹递了给她。齐嬷嬷双手接过,上前行至傅恒跟前,又道:“这是娘娘亲手制的一套新衣,还请大爷收下!”见傅恒双手接过,便笑道,“天色已晚,奴婢这就告辞!”说罢,匆匆离了傅恒府邸。
瓜儿佳氏正在屋中收拾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物事,听了门帘的掀动的声音,就见丈夫面色不虞的进来。双眉紧皱,眼底怒气聚集,“爷,可是发生了什么?”便柔声问道,她是去年嫁入富察家的,生得极好,一双杏仁眼儿,似水如波,不怒不喜时,又似含着微微冷意。肤色雪白,嗓音儿软糯柔媚。傅恒一直待她极好,故而见了丈夫怒气腾腾的模样,虽有惊讶,倒也没什么怯意。傅恒微微摇头,并未开口,落向一摊赏赐上的目光来回看了一下,随手翻看了下,就见一些玩具及首饰上刻了吉祥的话。眸色暗了暗,姐姐,这次,弟弟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储秀宫的容嬷嬷这些日子总是喜气洋洋,素来因着严肃而略微下垂的嘴角,竟然是翘着的。令一众小宫女小太监,不禁大奇。偶尔有些胆子大的,行事伶俐的小太监,笑着问其是否有了什么喜事。容嬷嬷也只是笑笑,昨个还有个小宫女失手打碎了一个茶盏儿,她也只是叮嘱以后小心些,竟是一句斥责的话儿也无。那小宫女连拍胸脯暗道庆幸。要知道,容嬷嬷最是注重规矩的,责骂起来言辞犀利的不得了。承受能力弱的,哭都来不及!
娴贵妃见着这样的奶嬷嬷,心中微微有些不忍,但她素知自个的奶嬷嬷是个藏不住脸色的,故而才瞒着她真实的情况。这么些年,皇后一直虎视眈眈防着自己,深怕自个取而代之。即便自个不愿与其争斗,她也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因为她自己爱权,便以为所有人皆是与之一样的。做个宠妃有什么不好,只要伺候好皇上就行,多简单的事儿不是?粉色双唇扬起抹淡淡的笑意来,眉梢眼角间露出些许讽意。
隔了几日,娴贵妃邀了纯妃与三阿哥到自个储秀宫做客,期间上了好些新奇的点心。永璋很是惊奇,圆溜溜的大眼,简直看不过来了。最喜欢的便是个造型酷似牛角的酥饼,里面夹着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馅儿,吃起来滑滑的,甜甜的泛着奶香味儿。原料却是常见的奶豆腐,也不知娴贵妃时怎么调制的。
“娘娘,当真是好手艺!姐姐自叹不如!”纯妃探出纤纤细指,亦是拈了块放入口中,咀嚼几下咽了下去,赞道。
“本宫平日里没事,就喜欢捣鼓些吃食。姐姐不嫌弃便好!”黑眸满是慈爱的瞥向永璋。小家伙吃得正欢,哪里顾得及说话!娴贵妃摸了摸小阿哥滑溜溜的脑门儿,笑了笑,又与纯妃继续闲聊,直至留着二人用了晚膳,方放她们离了储秀宫。
这晚,娴贵妃正服侍着弘历用膳,就见高无庸行色匆匆的走了进来,俯身在皇帝身旁耳语了几句。原本轻松闲适的神情,顿时严肃了起来。黝黑双眸怔怔地看了眼娴贵妃,轻声道,“景娴,这几日你暂时别出宫门了!”落了这句话,便与高无庸离了储秀宫。虽是有了心理准备,然而弘历这句话,仍是令娴贵妃心中一痛,迷茫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后宫风云 第五十四章 中毒?
娴贵妃禁足了的消息,片刻之间,传遍了紫禁城的每个角落!而各宫的反应,娴贵妃则是丁点未放入眼里,依旧恬淡贤适得过着自个的日子。只有容嬷嬷焦虑担忧得似个无头苍蝇,成日围着自个主子哀声叹气。这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禁了足呢?
没过多久,便是知了缘由,原是承乾宫三阿哥忽然昏迷,太医查了半天,也未查出个所以然来。纯妃急得几度晕厥,一番慈母心肠,倒是颇得皇帝的眼缘。容嬷嬷很是愤愤不平,平日里瞧着是个好的,原来也是个狐媚子,儿子病了,竟然也不忘邀宠!
娴贵妃见了容嬷嬷这般,暗自好笑,莫要忘了,自个在人家眼里,也是狐媚子呀。心下却是暖融融的,有个纯粹关心你的人在身边,真得是一件幸事!到了晌午,阳光正好,屋顶的积雪已是消融殆尽了。地面上也不若前段日子的湿漉漉,干干的清爽喜人。立在殿外,深吸了口气,微微仰头,远处的天空,碧蓝剔透,偶有白色云团浮过。心中那股子抑郁之气,为之一散。阳光正丽,庭院中的月季花也悄悄含了新芽。偷得浮生半日闲,如此美景,倒令她有了些许作画的欲望,当即令人准备了所需物什,径直作起了画儿来。
容嬷嬷原是极力反对的,虽说主子一直未寻了太医确诊,但她却是认定主子有了身子,这番劳心劳力的事儿怎么能做。娴贵妃闻言,嫣然一笑,“嬷嬷,我先前可是听师傅说过的。怀孕时念诗画画,可是对孩子日后大有好处的。”容嬷嬷自是知道主子口中的师傅是谁,自从主子轻而易举的破了,第一日请安时遇着的下马威,她就对着主子口中的师傅充满狂热的信任。
因而,这么一说,容嬷嬷立时不吱声了。娴贵妃摇头笑笑,取了笔,调了颜色,兀自沉浸在自个的世界中去了。差不多未时三刻,外面的温度便开始降了下来。容嬷嬷正待提醒主子,就见主子已是放下了笔,一副初春美景现了出来。她是奴婢,看不懂画里的含义,就是觉得瞧着舒服。
画画时,杂念摒弃,脑中一片清明,歇了下来,虽然有些累。但脑中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自个看似被皇上禁了足,但未尝不是件好事!现在想来,昨个晚上,他最后看向自个的眼神,其实并无任何的质疑,甚至有着隐约的怜惜与心疼,他知道了什么?
而她当时错认为,他眼里的惊怒是对着自个时的,那一刻的心痛,则下意识得被她漠视了。这么些年过来,他的好,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每每燃起了些许热情时,女儿去了时的剜心一般的痛苦,便又会排山倒海得袭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是的,君恩!他是万人之上,不容任何人违逆的皇上,而不是丈夫!
思虑之间,已是被容嬷嬷扶着进了,白日里小憩时喜欢呆着的暖阁。暖阁中放了黄花梨木的贵妃塌,铺了厚厚的皮毛褥子,还有几个她亲手绣的月季花的红色软枕。脱了软底绣花鞋,慵懒得躺在贵妃塌上,背后随即塞了软枕,靠着上头,软绵绵的很是舒适。
许是想了什么烦恼,娴贵妃按了按头,淡淡的眉毛微微皱起。容嬷嬷寻了毛毯替她搭在身上,见主子似有苦恼之色。“主子!”嗓音里尽是担忧。
“我只是想了三阿哥,小小年纪便遭了罪!”轻轻叹了口气,她是真得很喜欢永璋,每次见了永璋,总是想要情不自禁的对他好!与对三格格的好,完全不一样的。对三格格,不管自个说得再动听,总是有些利用在里头的。而对永璋则是全全然然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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