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只怨额娘没本事,只过了初选。不然,额娘就能多教些与你了。”图铃抬眼,绞着帕子,问道:“额娘,不用自责,铃儿自是知道您对女儿的一片心意。女儿相信自个是有福气的,额娘就不用担心了!”得了女儿的安慰,大太太心情好了些,随即眉头微皱起,好似又想起了什么,叹道,“二房家的珊姐儿,倒是你的劲敌!”
即便,再怎么认为自家闺女最好,大太太也不得不承认,二房家的两个女儿的确出挑的很。容貌秀美,端庄大方,女孩子家应该会的,样样不落。自家图铃女孩子家应该会的,也是样样皆通,就相貌比不上而已。“额娘,不用担心,我们都是乌拉那拉家的女儿,自该相互扶持!”说得情真意切,令大太太动容不已。大太太又嘱咐了好好将规矩学好之类,便放女儿回房了。
图铃自母亲院子离开后,侧了身子,微微眯了眯眼,瞧向珊姐儿的院子,挂在襟边的帕子迎着风不停地晃动着。摸了摸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轻轻喃道:“劲敌!?”顺手抚着鬓边儿并不存在的乱发。跟着她的丫头无端感到一阵寒意,低着头,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口。图铃撇了眼,径直回了。小丫头似松了口气,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到了四月,八旗秀女名册已一一呈报了八旗都统衙门,经汇总后,户部上了折子,等着圣上确定参阅的时间。此次因着隔的日子久了些,参选的秀女足足有三千人居多。考虑地域远近,朝廷将参选的日子定在了八月。那些离京城远的八旗人家得了明旨后,就着手安排了将人送到京中。
珊姐儿得了玉珠的叮嘱,跟着教养嬷嬷学规矩更加用心。其他,自有嫡母与亲生姨娘操心。娴姐儿却是不管这些,自顾专心研制着食材,务必将母亲的身子调养起来。平日里除了请安,几乎皆不出门。惹得阿林大呼,妹妹变了性子。
五月下旬时,玉珠的肚子已是很大了,娴姐儿更加细心的照料着母亲。每次见着母亲颤悠悠的肚子,都心惊不已。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接了母亲的班,管起了自家院子。平日里遇着不懂的地方,就去问下母亲,或自个的奶嬷嬷,倒也管得像模像样。
六月,就是朝廷大选了。这日,珊姐儿方起身,身边的小丫头进来伺候,一件自家主子的脸,手里端着的盆“哐当”掉了下来,在静谧的凌晨里,尤其刺耳。“做什么?怎得如此没规矩!”珊姐儿不悦的斥道,就见小丫头惊恐得盯着自个的脸,顿感不妙,急道:“将镜子拿过来!”白皙的手掌握着镜子不停得颤抖,终鼓足勇气,将镜子对准了自个的脸。“啊~”镜子随即被她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随即眼泪自红肿的面上淌了下来,指着丫鬟厉声喝道:“给我出去!”“主子-------”丫头有些担心得山前一步,迎面砸来个枕头,“滚~,给我滚~”珊姐儿嘶声吼道。见小丫头仍矗立着,立即冲下了炕,光着脚将丫头推了出去,迅速的将门锁插上。倚着门板儿,慢慢地滑了下来,捂着脸,柔弱的肩膀不停地耸动着,大颗大颗的泪水自她的指缝间滴落。
玉珠与娴姐儿得了消息后,即刻去了珊姐儿的院子,就见苏姨娘拍着门,不停得哭喊。玉珠上前,“珊瑚,把门打开!再不开门,额娘就令婆子砸门!”苏姨娘拿着帕子抹着眼泪,口里不停地嘟囔着。屋里的珊姐儿不得不将门打开,随即跑回了炕上,拿着被子将整个人裹个严实。娴姐儿扶着母亲进了屋子,除了苏姨娘,其他的丫头婆子全留在外面。
好说歹说,终将珊姐儿劝得露出了脸。众人皆倒吸一口气,珊姐儿的脸不知为何,布满红色疙瘩,整个脸蛋瞧着丑陋异常。玉珠忙吩咐丫头去请大夫,苏氏坐在女儿的身边,垂泪不已。她这辈子不得爷的宠爱,因着偶然的机会,怀了女儿,自此以后,她的整个生活皆是围着这个女儿。眼瞅着,马上就要参选了,她不奢求女儿得伺贵人,只希女儿能有个好人家。岂料,发生了这种事。“慌什么!先听了大夫怎么说!你现在哭有什么用!”玉珠不耐的喝道。不一会,锦绣就拖着一个老大夫过来了。
老大夫经过一番详细的诊断后,对着玉珠道:“令爱,得了面疮!”苏姨娘一听,面色惨白,这面疮是个极难治的。几乎皆是过了二十后,方慢慢痊愈,可到了那时,自家女儿就成了老姑娘了啊!苏姨娘欲上前求那大夫,被玉珠一瞪,立即委屈的缩在了一边。
“大夫,还请尽量帮我家姐儿诊治吧!”玉珠恳求道,“我家姐儿再过月余还要参选呐!现这般模样?”
“恕老夫直言,令爱病症需要一段时日调理,且是否能在短期内治愈,老夫还不敢保证。至于其他,夫人还是令作考虑吧!”说罢,坐了下来,写了方子,并细细交待了饮食上的一些忌讳。
“额娘,您先回去休息吧!”扭头对着一旁苏姨娘,说道,“苏姨娘,你也先回去吧!我陪着姐姐说会话!”
玉珠挺着个肚子,累得不行,见事情也是告一段落,便依着女儿的话,回自个院子,临走时,令丫头们拖了不肯离开的苏姨娘一同离开。
“姐姐!其实不用过于担心。常言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日后姐姐的造化定是个好的。可还记得金山寺,苏姨娘为你求的签文吗?”娴姐儿停了下来,看着姐姐的反应,果然,原来抖得不停的被子不动了。“姐姐,现在可不就是应了吗?且先前姐姐也是听过额娘说过的那些为求上位,不择手段的事儿。姐姐你素来纯善,对这些可擅长?本来,妹妹还很担心,依着姐姐这等相貌,入了宫,定会遭人嫉妒。若是,在那时,出了什么事情,姐姐可让苏姨娘怎么活啊!”同时,试着将姐姐蒙在脸上的被子拉了拉,珊姐儿没有太过抗拒。娴姐儿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且妹妹日后常常为姐姐做些药膳调理调理,过个几年,定然会好的。到了那时,在让额娘找个好婆家!”
“真的会好吗?”珊姐儿弱弱得开了口,对着小了三岁的妹妹,她其实是很信任的。妹妹自幼聪慧,性子虽然活泼些,却最是守礼的。行事也是有理有据,从不有的放矢。故而,听着妹妹说道日后,容颜还能恢复,倒也不那么伤心了。其实,先前听了嫡母描述,对着选秀,她的心中已有些害怕,却也知道祖制难违,只得不断做着心防。又与珊姐儿聊了会,见姐姐情绪平静了下来,便离了屋子。临走时,吩咐下人好生照顾着。
消息传到府里,各房的态度不一。老佐领夫妇听了,惋惜不已。他们二人本就看好珊姐儿,岂料,临选前,竟发生了这事。
消息传到大房时,图铃正卧在炕上,纤长的食指与中指见夹着颗白色棋子儿,摆着棋路。听了小丫头的描述,淡淡眉毛轻轻一挑,“劲敌?”语气里充满着不屑,“也配!”大太太倒是舒了口气。她打听过了,这次乌拉那拉家的女儿不多,没了珊姐儿挡道,图铃的机会就大了许多。而三房得了信,三太太原本倒没有过于注意,只是无意中听得宝姐儿说那大房的长女就是个扫把星,谁碰上谁倒霉!三太太不由得细细想了一番,越想越心惊,至此以后,更是约束着女儿远离大房。
那尔布下了衙门后,得了信后,反应不算激烈,他从未想过靠着女儿,获取高官厚禄,只是可惜女儿日后找个好人家,就是困难了些。在玉珠房里用了晚点,陪着妻子聊着天。“大夫也说了,面疮对着身体其实也没什么害处,就是影响容貌。诊治的时间长了些。爷可要上报,免了姐儿的选秀。不然,我担心日后姐儿的嫁娶!”那尔布沉吟了下,端着茶盏儿喝了口茶。“明个,我就去请我们旗的都统,副都统联保,求圣上免了姐儿的选吧。”“嗯!”玉珠点头应道,她本想劝丈夫去苏氏那边看看,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一想起自个丈夫去了小妾那里,心里就止不住地泛酸。
“你先歇着吧!我今个去书房睡着!”那尔布笑着对妻子道,那点小心思,自个难道不知道吗?玉珠被丈夫勘破了心思,不好意思的瞪了一眼道,“那你还不快去!我要休息了!”那尔布见妻子恼了,便顺着妻子的话去了书房。
“太太,大人对您真好!”锦绣一边铺着床,一边道。她在玉珠身边伺候多年,情分非比寻常。“怎么,小妮子心动了?”美目一转,流光闪烁,“要不,明个我就将你嫁出去吧!瞧瞧紫绣现在的日子过得多滋润啊!”“太太,奴婢说了多少次,要一辈子伺候您的!”锦绣急道。
“好好,我知道了!不嫁不嫁!”玉珠笑着安抚,由着锦绣扶着,上炕休息了。
第二日,那尔布就去了旗下参领说了珊姐儿的事,因着乌拉那拉家出了皇后,虽然那尔布的职位不高,但那参领也是比较客气的,又陪着去了找了副都统、都统说了。那尔布的名声素来很好,几位长官对此深信不疑,却也象征性的派了人查了下,便联保上凑了朝廷。当今圣上本身就不是好色之人,如若不是因着祖制,且诸多宗室一直等着皇帝赐婚,估计这次选秀害得拖个几年。果然,圣上看了三人的保书,连问都没问一下,就让皇后撂了珊姐儿的牌子。皇后见是自个的族人,就爽快地应了。至此,珊姐儿就可由着家里自行聘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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