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床幔唰得娴贵妃扯开,再见她,面沉如水,如豆烛火在她漆黑的双眸里不断跳跃着。“更衣”又对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道,“去叫小李子。”睡觉时涂个舒服,她让容嬷嬷将发髻散了,此时再要梳发已是是来不及了。只得任凭如云黑发垂至脚踝,泛着乌色光泽。屋里的奴才动作利落给主子更衣。
屋子外头,储秀宫大门已是被人撞得摇摇欲坠。眼看着,门栓已裂了几道缝儿。但闻一声巨响,朱红大门轰然被撞开。紧接着,鱼贯涌入十来个提宫灯的太监宫女,还有不少粗壮的嬷嬷。皇后坐在六人抬的凤辇走了进来,但见她身着蓝底绣凤穿牡丹绣纹的长袍,昏黄的宫灯下,面容不复白日里的端庄和善,反而是充了一股子的戾气。凤辇稳稳的停在了储秀宫院子正中。
皇后抬起眼,道,“将娴贵妃给本宫压出来”随着她的喝声,自她身后又走出几个身材尤为粗壮的太监,细看之下,这些人脸色僵硬,眼珠子一动不定。这几个太监为皇后之命是从,故而并不向其他宫人听着要去找皇上最宠爱的妃子麻烦时,皆是有些互相推诿。
雪娥深深得看了眼主子,便垂下眼不再说话了。如今无论再说什么,主子也不会听进去半分。她很是想不明白,主子明明就不是这般冲动易怒的人啊。怎得今个,会做出如此失了理智的事儿。娴贵妃是什么身份?先帝亲赐侧福晋,初封便是贵妃,可不是寻常的贵人常在。随随便便找个理由能个打发得了的女子。更何况,她的身后还有皇上,连着她这个做奴才的,也能想得明白的东西,主子怎么想不到呢?
小李子领着储秀宫的宫人们齐刷刷得跪了下来,阻止几个太监的动作。皇后抬起眼,扫了一圈笑道,“怎得,你们跪在本宫跟前,想要违抗懿旨么?”
“奴才不敢”小李子磕了个响头,不卑不亢道,“奴才只是不明白,娴贵妃主子犯了何错?惹皇后娘娘动了这般的大怒。”
呵呵,皇后不怒反笑,随即手掌猛拍一下凤辇扶手,叱道,“放肆!不过是一个阉人奴才,竟也长了胆子敢责问本宫”许是用力,套在小指上黄金指套已是变了形。皇后抬起手指,身边立着的宫人立即上前轻轻替她脱了下来。“感情,储秀宫就是这般教奴才的?看来,这规矩还得重新学学才是 。雪娥,你上去,掌嘴二十让他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儿不该说”
“对不住了,李公公”雪娥低声道,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她已躲在了隐蔽的角落里了,就怕参合到这一摊子浑水里去,哪想还是避不开去。主子还是叫了自个出来。
关于这位李公公,她也是有些耳闻的。原先不过是个司马监伺弄马匹的小太监。却不是因何,得了娴贵妃的青眼,破格提拔了起来。那时宫里不乏等着看笑话的,期待他将储秀宫弄的一团糟。
待他们却是没有料到,这为李公公还真得是没有辜负娴贵妃的提拔,将整个储秀宫打理的很好。更是拎出不少吃里扒外的奴才。储秀宫在他的诊治下更是防得像个铁通一般,实在是个厉害至极的。
小李子却好似闻也未闻的模样,一双眼睛直直盯着的那几个太监,来来回回扫了几下,眸子便直直盯着其中一人身上。就见他生得浓眉大眼,充满了英气。身子也比其他几个看着更为健硕一点。眸子忍不住一缩,好家伙,皇后娘娘竟然用了这么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皇后娘娘怒瞪了几个停下的太监,喝道,“停下来做什么,还不快将娴贵妃押来”这边,雪娥已是抬起手来,对着小李子白净的脸,就是两下子。印上了清晰可见的手掌印。
身娇体弱的宫女根本就挡不住那几个横穿的太监,眼看已是踏上石阶了。小李子一急,狠狠推开身前的雪娥,对方一时不察,踉踉跄跄退了几步,一个不稳坐倒在地。半晌回不了神来。
却见小李子寻着块石头,冲了上去,使尽全身力气敲向那人的脑袋上。被敲之人身子晃了晃,欲转过身来又是一敲,终于将其敲晕过去。
连着皇后也被小李子忽如其来的动作给弄蒙了,片刻回过神来,双目气得通红,连连嚷道,“反了,反了,你个小小的奴才,竟敢违抗本宫。快将这个奴才拉去杖毙”
一声令下,便有宫人上前拖着小李子向宫外走去。“谁敢”一声清冷的暴喝,阻止了宫人的动作。满院的灯下,娴贵妃披着长发,一步步走了出来。面色平静,然一双眼儿却是阴得可以滴出水来。目光轻轻在那男人身上扫了一圈。“本宫看谁敢将小李子拖下去打死”
“娴贵妃你这是要违抗本宫的命令了?”见了正主儿出来,皇后只觉心下不停的叫嚣着。看向对方未施脂粉,依然是一张美丽非凡的脸孔的目光,充满了憎恨与怨毒。若不是她,若不是她这张惹祸的脸,说不定自个还是皇上最敬重的皇后。而不是现在空有名头的,实则尴尬莫名的皇后。
“臣妾不敢”她的语调听着很是平静,却更加添了几分冷意,“但臣妾不服,主子娘娘半夜三更砸了我的宫门,如今又想打杀我的奴才。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道理?”皇后微微一笑,讽道,“你还和本宫将道理?你三番五次陷害七阿哥永琮。如今宫里的奴才竟是公开违抗本宫命令,更是行凶伤人。如此不识好歹,不知规矩的暴力奴才,想必即使皇上来了,也会赞同本宫的做法。”
“哦,如此说来,我反而还要感谢主子娘娘了?”娴贵妃兀自直起身子,方才依着规矩向着皇后行礼,却一直未等到对方的免礼。
“难道不是?”皇后将她的动作纳在眼里,淡淡问了一句。
“主子娘娘,自古以来便是捉贼捉赃,凡事皆要讲个证据。更何况您身为母仪天下的中宫之主,却在夜半时分砸门,敢问娘娘讲得又是哪门子的规矩。”
“规矩?本宫的话就是规矩”皇后慢条斯理的蔑了眼娴贵妃,道,“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也是歪得。这整个储秀宫从上到下皆是没规矩的。
娴贵妃气得脸色发青,“的确如此,上梁不正下梁也是歪的。”可不是,自从大清朝开国以来,还没见过中宫之主夜半十分砸其他后妃宫门的。“宫里头的哪个女子,不是像着主子娘娘看齐,臣妾亦是如此。”
这下子轮到皇后面色发青,“本宫也不和你费什么口舌了。”挥了挥手,“还不拉下去”
“谁敢动小李子”娴贵妃冷厉的眸子一一扫过众人,道,“今个本宫放下话了,谁敢动小李子,就从本宫身上踏过去!”皇后身为中宫之主的确不假,身份高贵,掌握宫权。但这后宫,最最看重的却不是这些,而是皇上的宠爱。如今皇后并不得皇上喜爱,就连初一十五两日,皇上也是几乎不去的。
但娴贵妃却是深得皇上喜爱,又诞下一双龙凤胎,五格格又最得皇太后喜爱。宫里的奴才哪个心里头不是有着几道弯。闻言,也不敢上前。一时之间便僵持住了,但也并未等得太久,一声悠长的唱喝打破了满院的凝滞。
“皇上驾到~”
后宫风云 第一百四十九章 结局(上)
第一百四十九章 结局(上)
弘历被高无庸自睡梦中唤醒,听得宫人传来的消息,简直是怒不可歇。堂堂的后宫之主,竟然在半夜时分砸了其他妃子的宫门。当下便坐上御辇匆匆向着储秀宫行去。
高无庸见自个主子,面色平静,一丝怒气也是看不出来,但侍候他多年,还是能从主子细微的动作中看出一二来。当下催着抬着御辇的宫人加快步子。
储秀宫宫门旁,还放着撞门用的圆木柱子,朱漆大门亦是歪歪得躺在一边,触目狼藉。“好,很好 ”弘历怒极,这就是他的皇后,母仪天下的皇后转过照壁,数十盏宫灯将院中的情形照得清晰分明。
娴贵妃穿着浅蓝常服,乌发披散,随着夜风微微拂动着,似是有些羸弱。面上的神情瞧得并不分明,但想来她是愤怒异常的,一双眼儿亮得惊人,不卑不亢得看向前头坐在凤辇里头的皇后。娴贵妃的身前,跪着储秀宫的奴才,挡着皇后派去行刑的宫人。
弘历左手拇指摩挲了一下右手上套着的翡翠扳指。高无庸拂尘一甩,下巴微翘,腹部微收,便扬声唱喝起来。所有站着的宫人齐刷刷得跪了一地。皇后也从凤辇上站起,摸了摸压在鬓边的珠花,甩着帕子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臣妾见过皇上,皇上吉祥”娴贵妃紧随其后行礼,语调听起来还有些颤抖,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吉祥,朕一点也不吉祥”弘历低声喝道,同时让高无庸扶起皇后,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事儿已发生到现在这种状况,弘历也不想再让奴才们看着皇家的笑话,漆黑眼眸含着淡淡警告,环顾了四下跪着的宫人。“你们都是宫里的老人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必心中也是明白的。”抬手挥了挥,让不相干的奴才悉数退了出去。
“皇后,今日可为得是哪般?”视线儿一转,投在了皇后的脸上,肌肤保养得宜,依旧是富有弹性与光泽的。只是神情扭曲,失了往日里的从容大气,使得她的容颜生生减了几分。再瞧向离着皇后一步远的娴贵妃,面色平静从容,除了起伏不定的胸口,几乎是看不出来她在生着气。灯光下的肌肤,细腻温润,泛着暖人的光泽,而身后披散的长发却是添了几分羸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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