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这一切风险太大,但是书瑶那孩子既聪慧又懂事,加上她本来就带了那么一点男子的魄力和气势,母女两人虽是提心吊胆了这么多年,却好歹是瞒过了府上所有人。
而今,倒是弄巧成拙了,谁知道皇上会突然赐婚,生生将书瑶逼上了绝境。
“是娘害了你啊。”张氏悔不当初,哭得更是悲伤。
身后,一缕幽魂伸出了手来,想着拍打张氏的后背安慰几声,只是那纤细的手掌却是抓了个空,就那样穿过了张氏的身体。
“对了,我死了来着。”韩书瑶低眉浅笑,看不出太多的悲伤。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英姿飒爽的男装,她轻轻摇了摇头,想自己这辈子都是锦缎长袍,唯一的几件装饰品无外乎折扇,玉佩,发冠……
只可惜了自己还不曾碰过胭脂水粉,不曾穿过纱衣罗裙。
习惯了不把自己当女人看的韩书瑶倒也不会太抱遗憾。只是,如今好不容易高中了状元,还未来得及一展身手便英年早逝——
唉,只可惜了自己这一大好青年了。
2第二章 诈尸回魂
一缕幽魂带了几分不舍,韩书瑶在府里飘荡了几圈,最后穿过了二姨太李氏的房门。
要说平日里二姨娘对自己宠爱有加,比之自己的亲娘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眼下,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尘世间流连多久,如今过来看上几眼,权当是多一份怀念了。
只是——
“哼,我就瞧着那韩书瑶弱不禁风的,一副短命鬼的德性,这倒好,阎王没收她,她自个儿倒是急着去投胎了,呵呵。”李氏舞动着她的手帕娇笑了两声,满脸的春风得意。
要说方才那女人可是扶着棺材哭得撕心裂肺,悲痛欲绝,这会子倒是巧笑倩兮,一脸的开心。
“哼,死了就好,也省了我亲自动手了。”韩书玧漫不经心的说着,看了一眼正在摆弄首饰的韩书琪,嗤笑了一声,问道:“至于吗,今日虽说那赵家少爷过来吊唁了,你也不至于要在大哥的丧礼上浓妆艳抹了给人看吧。”
韩书琪嗔笑了一声,道:“难得赵大哥过来一趟,我自然要好好打扮过了。说起来还得谢过大哥呢,要不是他死了,我还指不定猴年马月能见上赵大哥一面。”
“哼,真是女大不中留。”李氏白了那还在臭美的女儿一眼,又挤眉弄眼道:“不愧是我生的孩子,瞧着秀美可人的,真是养眼。”
“呵呵,那是自然了。”韩书琪笑了几声。
韩书瑶瞧着这幸灾乐祸的母子三人,神色变了变,接着长笑起来。
甚好,活了这么些年,除了家父对自己不善言笑,稍微严苛了点,其余人等一直对自己宠爱有加。感情自己不是无敌好人缘,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来着,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被这嫡长子的光环包围着,别人对自己的特殊优待罢了。
人都死了,倒也没必要惋惜什么。
韩书瑶便又去到了三姨太柳氏的别院里,瞧见那女人同样面无悲色,对着镜子细细的描着自己漂亮的长眉,然后拿红纸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对韩书玥说道:“瞧瞧,方才为了做戏,可是连我的妆容都哭花了。”
韩书玥笑了笑,拿起了一枚发簪左右端详着,说道:“要说娘这演技比着二姨娘可是差远了,也难怪了,平日里就属她最会讨得爹爹欢心。”
“哼,死丫头,娘可是风尘女子,流连在各色男人当中许多年,如何讨得男子欢心那不是驾轻就熟的事儿吗。之所以多年来按兵不动,却也是不想落人口实,说我这风月场所出来的女人专会巧言魅惑,勾引男人。”
柳氏这话说的倒是不遮不掩,不羞不臊。
韩书瑶叹了一口气,正欲穿墙而去,却听着窝在角落里叼了烟斗的韩书璃慵懒的说道:“要说大哥一死百了,却可怜了那七公主,这还没有出嫁就吓得相公寻死了,这事传开了,岂不是个天大的笑话。那女人再不济,再蛮横,好歹也是个娇滴滴的公主,遭逢了这等事,怕是也该着咬舌自尽了吧。”
“可不是吗,只盼着皇上蒙了羞,可千万别怪责了我们韩府上下才好。”韩书玥说着,脸上的愁云一闪而过,又娇笑着说道:“应该不打紧吧,此事胡乱找个借口搪塞了皇上就是。”
韩书瑶攥了攥拳头,这么说也对,自己倒是一死了事了,却可怜了那七公主本就臭名远扬,被自己这么一折腾,估计更是臭不可闻了。
唉。
莫非自己真是太冲动了?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脯,韩书瑶却不免长吁短叹,可惜不该多的地方多了,该多的地方却没长。
纵然娶回了那传闻中凶悍无比的公主,也只能害了那女人独守空房,若是迟迟没有生育,府上的人还指不定把话说得多难听。
次日傍晚,一只披麻戴孝的葬仪队抬着那昂贵的金丝楠木做成的棺材,一路往韩家的墓园走去。
沿路无数看热闹的穷人,脸上带了一点幸灾乐祸的笑意。
前几日韩府上还因为韩书瑶的高中而吹吹打打,好不热闹。结果不出两日,再一次吹吹打打,却是办起了丧事。
嘿,名闻天下的才子就这么死了,惋惜的不过是那些文人墨客罢了,至于这些穷苦百姓,倒是只有看热闹的劲儿头。
这厢,韩府上的家丁将韩书瑶的棺椁抬至了墓坑旁边,刚落下了棺材,准备填土的时候,忽地狂风大作,黑云压顶,周边散落的黄纸打着旋儿,“吧唧”甩到了几个家丁的脸上。
伸手抓掉黄纸的时候,正瞧见一道闪电猛地劈了下来,众人纷纷闪躲,偏就击中了那口楠木棺材。
众人看着那焦黑的棺材板纷纷蹙眉,最后一对视,立马铲了土就往上洒,好端端的连个棺材都看不住,若是传回了府上,那可是要丢饭碗的。所以,得赶紧把土埋死了,别是生出事端。
几人正挥着膀子干得起劲,忽的——
“咯吱——”棺材里似乎发出一声轻响。
几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大气不敢出,心想着这风大雨大的,许是听错了。
“咯吱——”又是一声摩擦,声音却是突兀了许多。
几人倒吸了一口气,死死盯着那口棺材不放。
“咯吱——”再一声响,映着闪电,整片林子都鬼气森森起来。
不知是谁先沉不住气了,喊了一声“诈尸了!”
立刻,几人扔掉了手里的工具,撒着脚丫子没命的狂奔起来。
身后突然传来“嘭”的一声闷响,不消说,定是那棺材盖都被掀开了。
几人头也不回,只想着一鼓作气的逃离这片阴森的林子,只是跑出了很远之后,几人开始喘着粗气议论起来。
“这尸体很是了得,还会撬棺材。”
“所以说这阴天下雨闪电雷鸣的容易诈尸,我还真不想接手这苦差事。”
“他会不会追上来啊?”
“别废话了,赶紧回府报信要紧,不行的话就请个道士回来收服了他。”
几人是逃命要紧了,可苦了那诈尸归来的韩书瑶,一个人傻站在林子里,遭受着风雨的侵袭,身上那一身上好的缎子比着以往的锦衣华服更为昂贵,此刻却紧紧贴在了身上,将她纤细的身形暴露无遗。
整个人突然魂魄附体,一时间似乎还不太适应,走在路上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挣扎着出了林子,却一阵晕眩袭来,狠狠趴在了淤泥里,然后不省人事了。
次日,等着状元爷悠悠醒来时,只见一张无限放大的面孔正带了笑意紧紧盯上了自己,当即一拳挥了过去,怒问道:“你是何人?”
“嘶——”男人倒吸了一口气,一边搓着鼻子一边怒斥道:“好你个韩书瑶,敢对本少爷出手!”
韩书瑶这才看清了对方,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嘴角带了一点风流的笑意,衣襟半敞,不是那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大少赵宇桐又是何人!
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干净的衣裳,韩书瑶面色一变,问道:“谁给我扒了衣裳?”
“自然是本少爷。”赵宇桐说着,舔了舔自己漂亮的嘴唇,又道:“不过真是让人大失所望,胸前没有半两肉,就快赶上本少爷我了。”
韩书瑶面色瞬间涨得发紫,拳头攥得咯咯作响,阴声说道:“你这是作死吗?”
赵宇桐长笑了一声,道:“得了,与你说笑的,帮你换衣裳的是府上的丫鬟。放心吧,都是我的人,不会把你给卖了的。”
“哼!”韩书瑶拍打了一下袍子站起身来,道:“昨晚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了。”
“你我同窗这么多年,这情比鸳鸯的,哪里需要跟我客气。”赵宇桐说着,递给了韩书瑶一枚发簪。
“哼,是情同手足吧。亏你自称读书人,端的是有辱斯文。”韩书瑶没好气的说着,拿发簪固定了一下头发,道:“幸好昨晚是你搭救的我,不然我这身份一旦暴露可就麻烦了。”
“那又何妨,我直接娶你回来不是更好,有赵家给你撑腰,我料得你们府上也不会太难为你。呵呵,如此一来,你这状元让出来了,我这榜眼倒是可以居上了。”赵宇桐说着,冲韩书瑶眨了眨他那双戏虐的桃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