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站起来,可是右脚一阵巨痛,意识牵引着她,一步一步向那个倒下去的男子爬去,每一步,都好像是经历了生与死之间的距离。
明明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突然,耳畔再次传来了喊杀声,再次抬头,方才那些人手中的兵器,纷纷落地。
似乎是两支人马从天而降。
有人一把抱住了她,那是一张久违的脸庞出现在了云容的面前,她的心一下子飞扬气来,伸出去摸他的脸,从前额到鼻尖,从鼻尖到脸颊,一下子哭出声来:“曦宸,曦宸……你终于来了……..”
☆、连环之计
白曦宸伸手把云容左肩上被划破的衣衫拢好,小心翼翼的避开她右腿上的伤痕。
从怀中掏出一个一个小小的玉瓶,用手指蘸着里面的药膏,一点一点的抹在云容的伤口处。
他紧紧的皱着眉,手指每动一下,心里就像有一根琴弦断裂一般。
这个药膏,云容是认识的,之前白梓轩替她的手指上药的时候,也曾经用过。
这个时候,山谷里喊杀声惊天动地,兵器碰撞的声音在耳边格外清晰。
云容惊喜过后,突然抓紧白曦宸的手,紧张的说:“曦宸,快,快,快救救他。”
说着深处另一只手,指着前方不远处。
目光移去,云容这才发现,太子的身旁已经围满了人,更有人口中不停的呼唤:“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御医,太子伤势如何?”
云容认出了其中的一个男子,正是秋百翔,另外几个也很面善。应该是平日里太子紫的贴身近卫。
他们带来了御医?他还活着。
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稍微安定些,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一双温暖的手,捧起她的小脸,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白曦宸久久的沉默,最终认真的盯着云容的眼睛,眼中光华闪动:“你在担心他?”
那久违了的声音一如往昔的清澈婉转,只是这一瞬间他连胸腔里都仿佛灌满了凉意。
云容回过神来,看着白曦宸,相比自己方才的急切,他的表情还算平静,嘴边依然漾着浅笑,只是,那笑容让她有些看不懂,很是陌生。
他是在怪她,去关心几次欲之他于死地的人?
“曦宸……”云容这才意识到了什么,想要开口解释,却听白曦宸淡淡的说道:“放心吧,太子是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听不懂他话中的深意,云容这才想起来问道:“曦宸,你怎么会在这?”
白曦宸抚摸着她的发髻轻轻说道:“从你离宫的那天起,我就一直跟在你们的后面。”
他从没有离开过自己,所以在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云容的心一下子甜蜜气来,数日来心中的阴霾被一扫而尽,忍不住把头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可下一秒,整颗心又揪了气来。
“曦宸,那天失火的事?”她眼睛向四处看去,想问是不是你,但是这里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
白曦宸看着她一脸惊慌的样子,宠溺的笑了笑:“连云儿都这么误会我,看来在父皇面前,我真是要百口莫辩了。”
云容心中一惊,下一秒却被他拦腰抱起。
“我们先离开这。”
“嗯”云容点点头,安心的缩在他的怀里。
才走了几步,便被人拦住。
“二皇子殿下,她是太子殿下的近身侍女,你不能带她走。”冷冷说话之人,正是秋百翔。
☆、连环之计(二)
白曦宸雅然浅笑,双手将云容抱得更紧,只是眉目间汇聚着不可逼视的端凝之色,让他脸容的轮廓在昏暗的空气反而更加深刻。
月光透过树木的枝叶照下来,他的面容,一半映着浅浅的光,另一半埋在阴影之中。
虽俊秀胜仙,但眉宇间的杀机依然无法完全被夜色掩埋。
“哦,太子的贴身宫女?”语气如静水微风。可下一秒,秋百翔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寒光闪过,一柄长剑直逼他的面门。
来不及躲闪,长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哽嗓咽喉。
云容浑身一震,虽然腰还被白曦宸紧紧的搂着,可人已经落地,右脚上更传来锥心的疼痛。
白曦宸反手一带,血腥味在空中蔓延,秋百翔的肩颈瞬间有鲜血流了下来。
“你?”秋百翔捂住肩膀,如此快的速度,让他一时难以置信。
白曦宸把长剑扔在地上,再次抱起云容,头也不回,大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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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一灯如豆。
秋百翔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桌前,肩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过,剑刺进去的没有多深,可是他的眉头紧紧的拧成一个川字。
当时场面虽然混乱,太子冲下山崖时,旁边的那些侍卫,已经被他解决掉了,但是消息会不会传到光惠帝耳中,仍旧让人不免悬心。
床上的太子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秋百翔不知不觉暗自握紧了双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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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宸,你怎么会一直跟着我们。”
白曦宸的手边放着一只铜盆,他将手中的毛巾拧干,一点一点为云容清理腿上的伤口。
直到完全包扎好,才如释重负的抬起头来,冷声答道:“很意外?”
云容拧眉,看着他。
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可是从方才到现在,白曦宸几乎都没有和她说过话,更没看出什么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只是一个人若有所思的想着事情。
此刻丢给她冷冰冰的三个字,她心中一寒,眼中几乎要落下泪来。
接下来,更是长久的沉默。
云容只觉得一阵窒息。
她好像让他抱抱她,告诉她这些日子,他都在做什么,可是他一句都吝啬的对她讲。
心里虽然郁闷,可是还是没有忍住,主动抓住他的手,唤他:“曦宸!”
白曦宸再次长长的叹了口气,侧过脸来看着她道:“我们在这里休整几日,然后一同去涿州。”
“你也去涿州?”
“嗯”
“曦宸这些日子你都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来看我,你去涿州,万岁知道吗…….你…”
云容隐隐约约只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心中所有的问题终于隐藏不住,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天很晚了,你身上有伤,早点休息吧。”白曦宸打断她,站起了身。
“曦宸?”
砰的一声,门被带上,云容回过神来,屋内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她抱紧了被子,脸上瞬间冰凉一片。
初秋的夜晚,竟比三九严寒还要寒冷。
☆、难入皇陵
“二皇子殿下!”一位蓝衫少年推门而入,随手快速带好门,几步走到了白曦宸的身侧,黑亮的脸颊上,贴着几根被汗水浸湿的发丝。
“子墨,怎么样了?”白曦宸一双明眸静若深潭,顾盼流转间,淹没了星辉月影,口气中却有着平日里不多见的几分焦急,期待。
“盗墓的人没有找到,娘娘的棺木已经运到皇陵了,只是…..”
蓝衫少年呼呼喘了几口气,目訾欲裂,咬牙接着说:“可是皇陵的守卫说,并未接到陛下允许宸妃娘娘进入皇陵的圣旨,还说不知道宸妃娘娘是谁,只知道二皇子的娘亲是一个被贬的宫女,并无任何尊号,入不得皇陵。”
“圣旨怎么会还没到?”
白曦宸握住杯子的手一用力,瞬间杯子化成了浅碧色的粉末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就近找个地方先将母亲安葬好…..”他的声音有点干涩,最后三个字出口,后面的话竟有些说不下去了。
窗外晨曦破晓,寂静中几声秋蝉悲鸣。
蓝衫少年头上青筋爆裂,几乎有些不敢相信,悲愤道:“曦宸,你的意思是,今后再让娘娘的棺木破土一次?”
白曦宸一拳锤在木桌上,杯盏被震得乒乓作响,把几乎从未见过他动怒的子墨,吓了一跳。
“现在,绝不能和万岁起任何的冲突。”
子墨拧着眉疑惑道:“你是说,有人做好了套等着我们往里跳?”
白曦宸不置可否,空气瞬间凝固。
白曦宸的目光渐渐的移到了窗外,于夜色中看到了一扇小窗内透出的隐隐烛光。
心中像有一把钝刀在慢慢的凌迟着他的心。整个胸腔内再次涌上那种空落落的感觉。
多久了,自从认识了她之后,这种感觉他几乎都已经忘记了。
“宫里查的怎么样了?”
“有,太子把贴身的数名影卫留了那个云姑娘。临行前拟了欲立她为侧妃的折子,被万岁驳回了。
从她身上至今找不出任何破绽…..还有….”
子墨拿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颇为不解气的说:“刚才他们找到太子坐骑的尸骸,那马被人做了手脚,才会冲到悬崖下去。不知是谁做的,算白梓轩命大,没摔死他。”
白曦宸惊讶了片刻,竟然微微的松了口气,再次问道:“涿州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只是,咱们这次的计划你有没有告诉咱们那位云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