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訾煜按兵不动,也是等,等着看到她最终的选择。如今她选择了同白梓轩在一起,所以萧訾煜选择在这个时候把流言放出来,使军心不稳,人心动荡。
这就是她的父亲,她的身上流着他的血液,可是他却一点生路也不留给她。
时至今日,她终究没有逃过棋子的命运,她究竟应该怎么办?
“我去看看!”云容听到白梓轩说完这句话,举步同秋百翔离开了。
白梓轩再次回到跨院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掌灯时分。
屋子里摆好了酒菜,云容一个人默默的坐在桌前,看着饭菜发呆。
这些日子以来,于逆境之中,她越发清减。一张俏脸上,仿佛只剩下一双大大的眼睛。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随着她的呼吸轻轻的颤动,烛光下,投下两扇阴影,格外灵动。
低着头,领间露出一段白皙的肌肤,凝脂如玉。小小的唇瓣上没有任何口脂,却莹着一层水润的光泽。她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她微微的抬起头,望向窗外的月色,眼中竟是比冷月还要清泠憔悴的痛楚。
这样的她只让他想要疼惜到骨髓里去,心里一阵虚无。几步走过去,把她搂在了怀中。
他一直记得,当初他与她在飞霞山中,她活泼俏皮的样子,那时的她根本不知道这世上烦恼究竟是何物?每日里纯真的笑容,仿佛能溶化山间最寒冷的冰雪。
曾几何时,忧愁就一点点爬上了她的面颊。
她那样向往样宁静安详的生活,却依然要勇敢的陪伴在他的身边。这样的她,怎么能不让他心醉,爱怜。
“云儿,一个人想什么呢?”
云容靠在他的怀中,用手环住了他的腰。这个动作让白梓轩的眉头拧在了一起,每当她害怕不安的时候,她都会这样,把她身体所有的重量倚在他的身上,紧紧的抱住他。
这一刻,她在害怕不安。
“云儿,你怎么了?”难道是在为外面的留言蜚语苦恼?
她仍旧是抱着他,那样的用力,白梓轩微微失笑,用手摸着她的发心安慰道:“云儿,那些传言,都已经被我暂时平息下去了,你不要理会他们。
这只是萧訾煜的诡计,你就当笑话听听好了,不要去理会,我不会让任何人再去伤害你的!”
他的话好像并没有让云容安下心来。反而感觉到她颤抖的更加厉害。
“云儿你…..”白梓轩发现了她的异常,用手抬起了她的小脸,让她与自己对视,却更清晰的看到了她眼中深深的凄惶之色。
云容深深的吸了口气,把头靠在了他的胸膛上:“阿琪哥,我好害怕留在你的身边,会成为你的拖累,好怕会因为我,让你陷入更大的困境之中,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好多事情一下子涌到了我的面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快要把我逼疯了。”
白梓轩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的云儿虽然天真纤弱,但是外柔内刚,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些话。
他坐下来,把她抱到了自己的的腿上,试着安抚她:“云儿,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和我说?”
云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抿着嘴角,眼中俱是痛苦的神色:“阿琪哥,他们说的没有错,我的父亲确实是西凉人……”
白梓轩的内心震动不已,扶着她腰间的双手明显的颤了一下。可是他下一秒便强迫自己恢复了镇定。
安慰她道:“这个并不重要,你是我的妻子,无论你的父亲是谁,是哪里人,你都是我的妻子,任何人也不能改变。”
云容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可是他越是这样,她越是愧疚,“阿琪哥,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
“哦?这件事都有那些人知道?”白梓轩镇定的问她,心里不由想着下一步的对策。
“我离开西凉军营的时候,只有萧逸之知道,但是他是不会说出去了。”
对这个兄长,云容此时已经是十分的信赖。
萧逸之?白梓轩的目中闪现出数道精光,凭着敏感的直觉,想起了姻缘冢内那幅画像的背景,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一下子有些沙哑道:“那你的父亲究竟是谁?”
“萧訾煜!”云容几乎是哭着说出这三个字。
白梓轩被定在了原地,这三个字无疑对他是极为震撼的。他的云儿居然是敌国的公主,此时此刻,她的身份无论是在漠北还是在天朝大地的任何一个地方,只要萧訾煜不放弃攻打天朝,她都注定没有容身之地。
若是被人知道了她的身份,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萧訾煜真的够狠,居然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肯放过,他的云儿怎么会这样的命苦,而他与她之间来至不易的感情,究竟还要承受多少次的磨难?
他愣了一会,看着怀中无措的人儿,微微一笑:“云儿,吃饭吧!”
云容抬起头,知道她的身份是一道解不开的难题,即便是他也不会有更好的办法。
第二十九章
萧訾煜一生自负,却先后栽在两个女人的手里,一个是他最最心爱的女人,另一个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他这一生从没有真正对谁好过,可唯一两个他想真心对待的人,却从来没有给过他机会。她是,她的女儿更是。
当他知道云容就是自己的女儿的时候,那一刻,他是那么的激动。他发誓要让她成为西凉国最最尊贵的公主,可是她居然在知道了真相后,头也不回的逃离了军营。
他从来都是睚眦必报,既然她不稀罕他这个父亲,那么他又何必在意这个女儿。
果然接下来日子里,白梓轩用尽了各种办法,关于云容身世的传言却越传越凶。
加上上次云容误伤千年雪蛤的事情,漠北的民众一直耿耿于怀,甚至已经有人公然请命,求太子殿下罢黜云容,以谢民愤。
这一日,云容走到了白梓轩处理公务的院落之外,听见里面有人高声言道:“此女身世不明,若真是西凉国人,他日为殿下诞下的皇子,也便有西凉国的血统,必将为整个天朝所不容。
再则,她与白曦宸楚陌尘纠缠不清,早无名节可言,这样的女人怎么有资格为太子正妃,他日母仪天下?
三则,她误伤圣灵,当**若不是太子殿下的人恐怕早就被火烧祭天了。
如今正值用人之际,民心所向事关重大,还请太子以大局为重,不要因为一个女子而坏了夺天下的大业。”
此人说完之后,就听见厅内,悉悉索索众人撩衣跪倒的声音,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请太子殿下休妻再娶…”
之后所有的人便一起跟着山呼起来。
接着便是有人奏请,请太子殿下纳陈宝瑞之女,陈金凤为妃……
此情此景是那样的熟悉,云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转身跑出了院子。
自从那一次之后,云容便很少走出自己的屋子,外面的流言蜚语她听不到,就只当没有发生过。白梓轩把自己随身的亲卫调派了不少给云容,生怕上一次云容被掳的事情再次发生。
她平日里和小思玩耍在一起,她自幼没有父母,看到小思此时的样子,不免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所以对小思爱护备至。
有的时候不免问他是不是还记得自己的父母,记不记得家在哪里之类的问题,可是依旧是一无所获。
毕竟只是个三岁的孩子,记不清楚当然也不足为奇。
唯一能与他身世有关的恐怕就是他脖子上一直挂着的用红线穿着的一个锦囊。
可是里面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乱世中的平静好似是水月镜花,又像是偷来的幸福安逸,终究不能长久。
白梓轩与白曦宸联手,向萧訾煜宣战。
这一战,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
萧訾煜为了这一战,准备了数十年,显然是有备而来。虽然两军联手,但是此战却依旧打得格外艰难。
萧訾煜充分显示了他残暴凶狠的本性。所抓战俘,无一人能够幸免,全部杀光。
对待漠北的百姓也是凶狠之至,杀烧抢掠,无恶不作。
此战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
别人告诉云容,松江水都已将被染成了红色,两军的尸骨垫平了岩壁之下的深谷。
十几个村庄被毁,无数个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那时云容躲在温暖的屋子内,可是心却是冷的。
这场杀戮的三方,都与她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而最终战役的结束,并非是西凉大军的败落,而是国主萧訾煜突然暴病,才不得不草草收场。
三方军队,损失惨重,都已经是元气大伤。他们说萧訾煜临走的时候,躺在马车上对着漠北的方向狂吼道:只要我还活着,一定会卷土重来。
云容当时静静的听着,表面上没有任何的波澜,可是心中却生生的有一种惶恐的感觉。
第一次重新审视‘帝王霸业’这四个字。
他可以让人疯狂,甚至能让人成魔。
云容接下来的日子,并没有因为西凉军队暂时的撤离而见到曙光,相反,等到的却是更残酷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