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越夕落谁轻谁重,怕是连他自己都没留意吧,他口口声声说最爱她,对越夕落的迁就却也远远超出了内疚的范围。
事实已经让她崩溃,而如今,她竟连陪在他身边的资格也没有了,她只是他外面的女人,永远不能姓云泽,永远不能进云泽家的祠堂!
不能接受,苦苦的追逐,到头来仍是一场空!
琉羽身受重伤,再受打击,渐渐地变得失魂落魄,神智已近崩溃:“不!我姓云泽,萧齐说过会让我陪在他身边,谁也不能赶我走……他答应过的,你不能!”她茫然地望向四周,焦急地寻找那个人,“萧齐!萧齐呢?我要问他!”
没有回应。
她拼尽全力挪动身体往前爬,想要去找心上人,全不顾箭伤迸裂,地上血越流越多。
“不必叫萧齐,越军反了,他已是自顾不暇。”雁初冷眼看她,“秦川琉羽,你明明这么蠢,我真怀疑自己当年怎会栽在你手上,你还想说什么?”
“想说?想说什么?”四处寻不见萧齐,琉羽越发绝望,视线移回雁初身上,喃喃地重复了两遍,仿佛真的想起了什么,瞬间目光清明了些,“越夕落,你以为有西聆君维护,你就得意?”
雁初道:“没错,我失去了父亲、兄长与丈夫,可是我尚且有人维护,而你,你的萧齐昵?”
“维护?”琉羽笑起来,“越夕落啊越夕落,萧齐当年受伤落崖,我怎会那么凑巧赶到他身边救了他的?我一个弱女子如何出得关去到边境?你可知道是谁在帮我?”
雁初沉默。
“没错,是他,就是他!”琉羽仿佛也猜到她在想什么,兴奋地大笑,“没有他,我怎有机会接近萧齐?又怎会因妒生恨害你父兄?萧齐又怎会选择我而辜负你?你在新婚之夜独守空房,却不想是他叫人将我要自尽的消息告萧齐的吧?萧齐才会抛下你来找我,没有他给的那种香,萧齐怎会属于我……哈哈……害你的不只是我,哈哈……越夕落!”她越说越激动,猛地咳嗽一阵,吐出大摊的血,气息渐渐地弱了下去。
黑暗中灯笼光明灭,周围毫无功静,比先前更加沉寂,无边夜寒席卷而来,冰冷噬骨。
雁初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萧齐自黑暗中走出来,看着琉羽的尸体,神色也是一片木然。
许久,雁初轻声叹道:“夫人错看了我的信,不慎中计,我已经尽快找来了,想不到……始终是迟了一步,只能替她报仇。”
“为什么?”萧齐道,“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雁初道:“为什么?这还需要问吗?我可没动手,因为我怕弄脏了自己的手。”
萧齐道:“当年是她一时糊涂,如今她已经赎了罪,进云泽家的祠堂是她的心愿。”
“被你利用的另一个女人,我可怜她。”雁初道,“但要进祠堂嘛,你觉得我会答应?越将军父子战死,越夕落几成冰流亡魂,一切都是她直接插手,越夕落,无时无刻不希望她死,更恨不能让整个秦川族陪葬,好在那个时候已经快要到了,越军已经反了对不对?秦川族那群废物现在还跟着陛下闹,能有活路?,
萧齐无力:“夕落,对不住你的是我……”
“除非——”雁初话锋一转,“除非没有王妃,就由定王做主了,定王可以做主休弃王妃,让她入家祠。”
萧齐缓缓摇头:“不。”
从来没想过要休她,当年他甚至想,她死了也好,至少她的灵位还在家祠,冠着云泽姓,她再恨他,始终还是他的王妃,他也只会有这一个王妃,因为他知道,只要她活着,面对他和琉羽的事,依她的性子,定然不会肯继续留在他身边了。
“那你就将她送回秦川家安葬吧。”雁初道,“云泽萧齐,站在用血与仇恨铺成的路上,你以为越夕落还会与你有关系?”
萧齐动了动嘴唇,终究没说什么,俯身抱起琉羽的尸体就走。
雁初恶意地笑:“定王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被女人算计的滋味如何昵?”
萧齐停住脚步:“是她胡言乱语。”
是不信,还是不愿相信?区区一名弱女子,如何能独身赴战场,有凑巧救了他?能让他受伤,外围定有牧风国重兵,凭她自己又如何进得去?那一夜他自制力变得奇差,他一直以为是太爱她的缘故,原来那香……
雁初含笑道:“定王尽可以骗自己。”
早就怀疑了,她怎么可能是输在秦川琉羽这样一个女人手里?
时已开春,壤白山依旧奇寒无比,雪洞里,一片长长的绿叶卓然而立,叶段中央结着个蓝色的果子,已经成熟,梦幻般的、纯净的蓝色,带着光泽,散发着果香,言语难以形容尽。
穿越轮回之门的了因果,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五灵界外又将是怎样一个世界?
食花而忘,食果便能记起了吗?
雁初看了半日,终于将果子摘下。
了因果入手,温润光滑,残花结果啊,连永恒之主也骗过了。
念及那个名字,雁初心头有点发冷。
下山进城后,她唤来个暗卫:“扶帘公主将被逐出永恒之间,你速去牧风国,尽量想办法将消息暗中送到将军府。”
将军府被查抄时,他们得罪过永恒之间的事也传开了,前日风帝忽然下诏赦免将军府,如今将军府虽不如从前,残余势力也不可小瞧,他们估计正憋着气,不敢动永恒之间,拿失去庇护的扶帘婉玉出气却是可以的,何况扶帘婉玉私取印信之事早已令他们愤怒。
扶帘婉玉一出永恒之间,等待她的下场会很精彩。
第三十章 最后的纵容
日西沉,夜幕又降,定王府内死气沉沉,没有盛大的丧礼,南王兵反,越军四部叛离,朝中人人自危,都知道当年南王与定王的过节,此刻哪敢再来走动。
白天吊唁的人都很少,夜里灵堂由丫鬟侍者守着,冷清无比。
新月朦胧照后园,枝头冷露滴,萧齐独自坐在石桌旁喝酒,没有侍者伺候,面前摆着好几个玉壶,还有几个酒坛。
定王云泽萧齐年少便得志,闻名京城,行事稳重,从来有过失控的时候。
雁初倚在不远处的树干上看他,敢回来,因为她根本不在乎性命,目的已经达到,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萧齐忽然道:“记得初见那次,你去蘅岭赏枫,我救了你。”
雁初没有回答,也走到桌旁坐下,那样美丽的开始,几乎是所有闺中少女的梦,如何不记得?
萧齐举杯饮尽,低笑了声:“其实那是早己安排好的,我为了要接近你。”
雁初漠然道:“可是在我眼里,这个男人有一张好看的脸,温雅有气度,他的眼睛让人信任,后来听说他主动求亲,我多么高兴啊,我以为他就是上天赐予我的。我故意提出只娶一人的条件,他竟然也答应了,我便不顾父兄阻拦嫁给了他,因为我觉得这个男人会爱我,会对我好,一定不会骟我……”
手轻颤,洒水洒出,箫齐艰难地打断螅:“夕落……”
“新婚之夜,我看到了他的犹豫,他是为了越军才娶我,叫我怎能不失望伤心?”雁初没有理他,托腮望着月亮,“可是我想,给他时间,我一定有办法让他爱上我,然后为他生儿育女,与他白头偕老,好好地照顾他,他事务繁忙,我便为他打理好家中一切,他冷了,我便为他缝做衣裳,他饿了,我亲手为他作羹汤……”
酒已撒落大半,萧齐缓缓将酒杯搁回桌上,握紧手。
“我不会做饭,为了这个男人,我特地学了很久。听说他喜欢吃悔花桂饼,新婚第二日,我终于为他做了一盘,他说好吃……”
“不要说了!”萧齐终于扣住她的手腕,语气带了几分乞求。
雁初猛地抽回手,起身退后两步,眸色阴沉,几乎是咬牙切齿:“父亲和哥哥的死,我已经觉得不对,却还抱着一丝侥幸,他是我名义上的丈夫,对我也会有感情的,至少他还会在意我……直到他放弃我去救另一个女人时,我才肯相信,原来这个男人一直在骗我,他早就有了别的女人,一边骗我,一边害我亲人性命,一边背着我与她在外偷情,就等我死了好娶她进门!”
她大笑:“天可怜,我没死,我竟然活过来了,我偏不遂他们的愿!”
“别说了,夕落。”萧齐匆匆起身想要阻止她,不慎碰倒酒杯,落地摔得粉
碎,破碎的声音如同利刃划过心头,痛得他僵在了那儿。
避开他的手,雁初敛了笑容,怨毒之色更浓:“可是刑风箭伤,冰流寒毒,让我生不如死!这个男人明明已心有所属,却还要设计娶我,他是来夺走越家的东西,害我父兄性命,让我失去一切!你说,我甘心不甘心!”
“哧”的一声,衣襟被拉下,露出莹润的肌肤,映着月光灯光炫目。
“没看到伤痕,觉得奇怪吧?”面对他惊愕的视线,雁初手抚胸口,“因为它早就刻在心里了。”
眸中有光华闪烁,萧齐动了动唇,终是强行抱住她,轻轻替她拉上衣裳,紧紧地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