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太子,可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死得不能再死的大罪啊!甚至,他今夜来到这,如果被人知道,怎么侯府也会被牵连!
“小蔡,我们不能救流苏了。”半晌后,余灿沉眸道。
“为什么!”小蔡睁大眼睛,满目通红。
余灿看着他,道:“流苏这是在替你揽罪了,因为她知道,哪怕杀太子的是你不是她,到最后她都是必死无疑,所以,与其两个人一起死,甚至你身后的家族都跟着遭殃,倒不如她一个人死了算。她一直很聪明,会把一切都说得很好,而……而她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决定,你为了整个将军府,就算心里难受,也必须配合着装作不知。”
“我怎么能够装作不知!”小蔡没法接受这个决定,暴躁的像只受伤的野兽。
余灿此刻前所未有的理解他这个自小长大的伙伴,莽撞冲动,却足够的重情重义,所以他手放在他的肩上安抚道:“小蔡,两害权其轻。”
两害权其轻,两害权其轻,小蔡听着这话,双眼圆睁,眼泪滚滚落下,而后终于抑制不住的低下头颅,掩面痛哭。此时的他再不是原来那个意气风发的蔡公子,只变成了一个无助又绝望的少年,他后悔,不是后悔杀了太子——如果时光倒流依然回到那一刻,他依然会控制不住从床底下爬出来砸破他的脑袋,他只是后悔,当初在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在太子尚未出现,他依然跟流苏相亲相爱的时候,为什么不能再对她好点,甚至在笑闲斋里,他为什么不能再多相信她一点!
年少无知!年少轻狂啊!
余灿看着他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有些话他不得不接着说下去,“小蔡,刚才这些话还是往好了说,如果往坏了想,流苏没能隐瞒住,那你就会被查出来,到时候,依皇后的手段,你,以及将军府,只怕都会……”
下面的话不好说,但他相信小蔡已经明白了,因为后者看着他的目光已经变得极为惊恐,余灿看着,心里似被灌满了冷风,顿了一下,他绷直了身子继续沉声道:“所以我想,现在别院应该早就发现并且大乱了,太子被刺杀的事说不准也已经传进了宫里,而你,以防万一,应该立即回将军府跟你爹说一下……”将军府掌握兵权,势力惊人,却只尽忠于裴氏,因此,皇后娘娘即憎恨之又忌惮之,而如果他们尽早知道,做下部署,不落于被动之境,那么,说不准还能另有生机!
就算不能保得全部,但至少也不会全军覆没!
小蔡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脸上的崩溃之色扫空,只嘶哑着嗓音低头道:“那我现在就回去!”先前他没敢立即回府而是跑来了这,只是因为他怕急了他那个严厉的父亲,如果让他知道了,只怕能一刀杀了自己,可现在,如果能换得整个家族的安宁,他死又何妨呢!
看到小蔡又消失在了夜色里,余灿脸色有些发白,他不知道这个夜里会发生多少事,甚至不知道明天又会迎来什么样的局面。
回头看着容兰,却也是紧抿双唇,一双大眼睛里惊慌万分。
小蔡回到将军府,连夜将其父唤醒,将一番经过仔细说明后,迎来的自然是猛一阵暴怒。可是蔡将军虽然平时对小蔡非打即骂,但却在紧要关头,却是极为护短,哪怕自己的儿子杀了太子,哪怕他犯下了如此大罪。毫不犹豫的,他就让心腹将小蔡带至一处密室,好让他躲避即将而来的大风暴,同时,又连夜下令各部加强戒备!
戒备谁?自然是慕容皇后!
蔡将军只忠于裴氏王朝,对于这个近乎于谋朝篡位的皇后从来无半分好感!而慕容皇后一手遮天之下又飞扬跋扈嚣张至极,这么多年将他们打压的都快入了尘埃,早就惹得一干人等急于推翻,奈何后党势力太强大,他们几股势力又各自防范难以拧成一股绳,所以至今都一直保持着隐忍蛰伏伺机而动的架势!
可如今,再没法隐忍了!
那个妖妇死了儿子,怒火肯定掀翻了天!她心机叵测,如何能相信自己的儿子只是被一个妓-女杀死!她一定会让人狠狠的查!而一查,谁能知道她会查出什么!
小蔡被发现,整个将军府被牵累其中,这是早晚的事,根本难以避免,哪怕妖妇到最后根本没查出什么确凿的证据!
而他现在还恰恰不能轻举妄动,不能进攻,只能防守,只能,静观其变。
那就,先看看那个叫流苏的妓-女会怎么说吧!
黑夜里,蔡将军的目光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
太子之死如余灿所料,很快传入了宫中,宫人心急慌忙的禀报时,慕容皇后正在批阅奏折,闻言后,惊得差点晕厥,而后也顾不得边疆的八百里告急了,丢下文书就来了别院。
此时已是深夜,别院里却灯火通明,外边带刀侍卫团团围拢,每个人的表情都一片肃杀。
原先院子里的下人统统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丫鬟,婆子,护卫,小厮,厨子,一个个表情惊恐动都不敢动,像是脖子上架了一把锋利的刀子,生怕自己一动脑袋就会被砍下来。而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独自被捆在一旁的流苏,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双颊红肿,眼睛深凹,满身伤痕,一副被蹂躏得很惨样子,却偏偏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她的痛苦。
明明被糟蹋得不成人样,可是月光下,她的表情却无端凛冽,嘴角更是浮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仿若根本不曾在意此番此景。
然而这副莫不在乎的表情深深刺痛了慕容皇后,刚才进入屋中,她看到太子惨死的景象就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此时再看到这个低贱的女人竟这般漠视,更是怒火攻心。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为什么!”她拿起地上的针,狠狠的扎在了流苏的脸上。
流苏痛得浑身痉挛,可依然咬着牙道:“他该死!他该死!”
针扎得越来越深,竟似要对穿着脸颊而过,可是依然难消慕容皇后的愤怒,她揪起流苏的衣裳,狠狠的将她的头撞在墙上,又厉声问道:“休想骗本宫!快说,还有谁!还有谁!”
先是下人全被迷晕,又要杀了狼狗还杀了太子,眼前这么一个弱不禁风半死不活的贱-人根本做不到!
流苏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可依然面露嘲意,“下迷药,是我趁着没人爬窗出去到厨房下的,本来要逃走的,可是没想到,这该死的畜生竟然来了!没法逃走,我又回到了屋里,准备再做打算,可是这个畜生太不是东西了,他折磨的我都快死了!皇后娘娘,如果有人牵着一条狗来逼着你跟它交-媾,又拿阵扎你阴-私之处,你会不会也想杀了他呢!”
“你给我闭嘴!”慕容皇后喝道。
可流苏心存死志,巴不得皇后怒极尽早将她杀了,如何能停,只艰难的继续道:“我早就想杀了他了!可一直害怕!现在我终于不怕他了,他把我折磨的这么惨,我就要他死!哪怕同归于尽!”
“嘶——”慕容皇后再无法忍受,一把拉起她脸上的针,顿时,血飙出,面部肌肤被撕扯出一指长的口子,血肉模糊之下,森森白骨□。
流苏痛得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慕容皇后丢掉手上的长针,阴沉沉的说道:“把这个贱人带下去!本宫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太子之死,震惊天下。谁是凶手,犹未可知。
虽然流苏将一切都解释的合情合理毫无破绽,可慕容皇后疑心甚大,如何能信,于是,她正如蔡将军所料,很快便命人狠狠的查!
一查,流苏所在的天香楼被彻底封杀查办,所有曾跟流苏有关系的都被押入大牢,并相继惨死,哪怕她们是无辜的——皇后怒火到处,这些低贱的人如何能幸免!
一查,流苏竟是二皇子赎出,那间宅子更是二皇子置办!那太子死于此处又死于此人之手,二皇子如何能脱得了关系!
一查,这流苏竟与将军府的孙子曾是旧好!当初两人还为此女闹过矛盾!那太子被杀是不是蔡德全所为!
越查越可疑,越查越惊心,慕容皇后无凭无据不敢对付将军府,只能暗中查实小蔡近日的行踪。而不敢与实力强大的将军府对碰,却不代表不敢找二皇子算账!
在慕容皇后眼里,裴君弘虽然也是个皇子,但更是条她养在太子身边的狗!
凤仪宫里,慕容皇后往跪在地上的裴君弘脸上狠狠的煽了一个巴掌,厉声道:“是你设计害死太子的是不是!是不是!”
“母后!儿臣冤枉!儿臣冤枉啊!”裴君弘哭得不成样子,又是委屈又是心酸。在众人跟前,他是温润贤良的二皇子,在太子面前,他是恭谨俯首的二弟,在裴君若跟前,他是温柔体贴可以依靠的二哥,在慕容皇后跟前,他又成了无辜懦弱的必须依附别人才得以活的可怜虫。
没人能知道他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包括他自己。
慕容皇后看着他无能的样子,心里一阵嫌恶,她很想将他杀了让他给太子陪葬,可她杀不得,她只有两个儿子,现在一个死了,只剩下这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