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眉看着他都来气,不等红嫣发话,走过去就开始数落:“舒元哥,你怎的这般孬种?见着有事,自个躲了,我要是你,还做什么男人?”
舒元垂着头,脸都红了。
红嫣叹了口气,他这没担当的懦弱毛病,一时半会也掰不过来。
当下也不说话,默默的从他身边走过。
丽娘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终是不忍,便说了句:“无事了,咱们回吧。”
舒元哦了一声,赶紧跟在后头走。
过了一会,便结结巴巴的道:“妹子,我,我今天把银子的事,跟爹和奶奶说了。”
红嫣一听,不可思议的回过身:“你说什么?”
舒元挠了挠头,吭哧吭哧的:“奶总问,我一不留神,就说了。”
红嫣抄着自己手中的匣子,就往他头上砸了一下:“滚,你不是我哥!”
说完拔腿就往家跑,娥眉赶紧跟上,丽娘也有些生气:“你,你答应了红嫣,怎的不算数。”
舒元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丽娘也着急:“快些回去,不晓得要闹成什么样。”她身子不好,跑不快,没两步就喘了起来。
舒元忙蹲下:“娘,我背你。”
丽娘无法,只好伏在了他背上。
红嫣一口气跑回了临河街,临到了家门住了脚,撑着膝喘得肺疼。稍平息了一下,就将手中匣子交给娥眉:“你拿回家去藏着,莫让人见着了。”
娥眉赶紧接过:“红嫣姐,你放心,我藏好就来。”转身就往家奔去。
红嫣这才举步进了家门,听到楼上乒乓作响,她一路攀着楼梯上去,半道上就听见眉媪欣喜道:“找着了!”
舒大骂道:“这小贱人,挂恁大一把锁!”
眉媪不在意:“怕甚么,里头是银子,又不怕它烂,你去拿刀劈了这木匣不就成了。”
“说的是,咱们下去。”
红嫣听了连忙回转下来,先一步抢到厨房,把菜刀抄在手中,再迎了出去。
先前孙家闹上门来,眉媪和舒大带着舒元就躲得远远的,生怕差役一会要来缉拿。不都说破家的县尹灭门的州官么,就是被带上堂去问个话,指不定也要挨顿板子,于是这三人一躲就躲到邻村去了。
眉媪心思多些,一路不停的套问舒元的话,终于给她套问了出来。
据舒元说今儿收了个五十两的,这一阵又接了七、八个客人,每个都少不了五两,这木匣里头跑不了有一百多两银子。
这可是笔大数目,他们每月经手最多不过十多两,从来攒不住,到手就完。
这么一笔一百多两的银子还从来没见过。承诺这种本来就很薄弱的东西,这两人根本就没想过,从舒元口里套完了话,转身就回来翻箱倒柜。
好容易找着了,兴冲冲的下楼,脸上的喜色还没消退,就见红嫣拎着刀站在下边楼梯口。
眉媪脸色一冷,先发制人:“你这死丫头,专给家里招祸,要不是你哥说,我们还不知道你藏了这许多银子!翅膀硬了是不?眼看着你爹和奶奶过得穷苦,自己银子满筐满匣,烂心尖的死丫头!”
红嫣冷笑:“一个月交了十两,还嫌不够?我这些辛苦钱你们也好意思来偷,呸,我就是扔到水里也能听个响,给了你们还要赚场骂,快把匣子还给我,不然今天谁都别想好过!”
舒大暴怒,下了两阶,抬起脚就往红嫣心窝一踹。
红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踹倒在地,手中的菜刀都飞了出去。
舒大一边过去捡了刀,一边恨声道:“不让谁好过?小贱人,让你一遍两遍的,你还坐大起来啦?”
红嫣眼前发黑,撑着从地上坐起。
舒元背着丽娘刚好赶到。
丽娘从舒元背上挣下来来,扑到地上扶着红嫣就哭:“红嫣,红嫣!”
舒元见着妹妹惨状,脑袋里也轰轰的,立在一边手足无措。
却有个人把他往旁边一搡,奔进屋来,扶了红嫣:“红嫣,你咋样?”
红嫣方才有一阵像迷了心窍似的,半天方才认出是她表哥罗再荣。
眼睛定了定神,唤了声:“表哥。”
罗再荣火气上头,眼一瞥,就看到一边的大木栓,这是用来横栓大门的,做得极结实,大约有三尺长。罗再荣过去抡了起来,也不打招呼,先就照着舒大持刀的手一栓下去。
舒大嗷的一声,刀脱了手。
罗再荣便抡着照着他一顿劈头盖脸的乱打,打得舒大无处可躲,抱着头在地下打滚。
眉媪呆愣了一阵,冲上去就要拉架:“臭小子,到我们家来撒野,想死了你?”
伸着手就对着罗再荣脸上挠。
红嫣一看丽娘是不中用的,舒元还在发呆,只得亲自上阵,从地上爬起来,就上去扑了眉媪,一边挠她,一边要抢回自己的匣子。
娥眉正好进来,连忙帮她。
眉媪怎么敌得过这两人,推搡间就被红嫣按倒在地上,红嫣拿了匣子,照着她脸上拍。
眉媪大叫道:“元宝,元宝!你死了啊,看着你奶奶被这两个小娼妇打?!”
舒元闻言上前了两步,红嫣回头瞪他:“你敢来,你就不是我哥!”
这场架打得热闹,四周看热闹的邻舍终于来把这几人拉扯开。
舒大被打得头破血流,直哼哼。
眉媪也是披头散发,鼻青脸肿,她哭天抢地:“反了反了!这孙女招了外人,打了自己爹爹和奶奶,我要去见官,要去见官!”
平素她绝想不起“见官”这两字,也是因为今天才发生过一次孙家拉着红嫣见官,情急才将这挂到了嘴边。
红嫣嘿嘿冷笑:“见什么官?啊?见什么官?没见我今儿见了官,还囫囵回来了?告诉你们,姑奶奶上头有人,今儿孙家拉我去见官,结果怎么样?孙老爷当堂给抽了二十板子,病床上的孙少爷也给锁了去。你们算什么玩意儿?跟我去见官,正好!让你们下大狱,我从此以后也清省了!”
一席话说得眉媪和舒大都蒙了,红嫣将手里匣子往娥眉手上一塞,就去拉眉媪:“走,见官,咱们去见官!”她才想起,自己现在还可以拉县太爷这张旗一用了。
眉媪将信将疑,但挣扎着往后退,旁边就有人说闲话:“这什么世道?孙女打了奶奶,还拉着去见官?”
“这还头一回见啊。”
红嫣一回头,认出来是新搬这街上的钟婆子和钟三娘。
也是,这条街上的老邻舍,早知道舒家的恩怨,虽然不至于赞同孙女打奶奶,但也不能这么尖酸挖苦。
可钟三娘自以为颜色不错,一身作派与此间的私窠子不同,不想刚搬过来,就见着了众恩客排队会红嫣的盛况,心有不甘也是有的,寻着了这样的机会,不说两句公道话,心里怎生舒坦?
红嫣心知肚明。
但这世道,做父亲的就是要把女儿杀了吃肉喝汤,也是使得的。红嫣反其道而为之,确实有违大道。若一不留神杀了他,更要吃官司。因此她想了想,只要吓住他们便罢,不好做得太过,不然一个人若不受所处环境的欢迎,多的是苦头吃,最简单的,真要有什么事,通风报信都找不着人。
因此就哼了一声:“好,今日再饶你们一次,回头你们就去打听打听,孙家父子是什么下场!要下回还惹到我头上,就休怪我不讲情面。”
作者有话要说:宛如清风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2-18 16:07:17 谢谢你的雷,呵呵。这吵架的文字,我还真写不了,写这么一篇,只觉得心情激荡,长期这样肯定会爆血管。哈哈。
第 20 章
舒家堂屋里打成一片狼藉。
红嫣面容扭曲,双目怨毒,吓得眉媪和舒大也不能不暂退一步,哼哼唧唧的回了屋。
红嫣这才赞扬似的摸了摸娥眉的头:“好丫头,没白疼你。”
娥眉的头发在撕打中也有些乱了,但得了红嫣一句赞扬,高兴得眼睛都亮亮的。
跟着红嫣这段时日,她已经把红嫣看成了最了不得的人,连忙贴着红嫣甜甜的说:“红嫣姐,我谁也不帮,就帮你。”
红嫣将脸上绷酸了的肌肉放松了些,看向罗再荣:“表哥,今儿多亏了你。”
罗再荣摆摆手:“这有什么,我早说要收拾他,只是我爹和我姑总不许,今天撞上他欺负你,怎么还忍得住?”罗阳是个老实懦弱人,被舒大吓住,并不敢为丽娘撑腰。后头罗再荣大了,每每看不过眼,罗阳又劝住他:你打归打,你姑还得跟他过日子,现在打了,过后你姑更难过。
但罗再荣更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一次打不够,就打第二次,二次打不够,还有第三次,总得打怕了他!
今日罗阳不在身边,没人压制,他就爆发出来,新仇旧恨一同与舒大算了。
红嫣心里真感激他,想了想便问:“怎么这时候来了?有事没?”
罗再荣这时才想起来意:“嗯,有事。”
丽娘便道:“你们有事上去说,我把下头收拾收拾。”
红嫣点了点头,领着罗再荣和娥眉上了楼,下头围观的邻舍见没热闹可看,便都散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