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并不接她的话说下去,礼数已到再客套下去便显得失了身份。在主位上坐下道“吴嬷嬷有何事找锦娘。”
吴嬷嬷道“回小主,王爷在前厅等您过去。”
锦娘起身道“有劳嬷嬷了。”竹影赶忙上前扶着她。
吴嬷嬷亦道“小主客气了,都是老奴应做的事。”
一走出院落竹影便在她身旁欢快的道“小姐好厉害,几句话就把那老刁奴治的服服帖贴。”
锦娘停步正色道“都教了你几回了,说话要当心怎么就是记不住。”
锦娘鲜少跟她发脾气但每一次只要声音一冷就说明她真的怒了,竹影赶忙俯身道“婢子该死,请小姐责罚。”
锦娘也没诚心想责骂她,只是这婢子太过憨直。真担心总有一天她捅出篓子来。
见她当了真锦娘换了语气道“你怎认识去前厅了路。”
竹影立马笑着道“婢子昨日早就把这王府的地图弄到手了。”
锦娘看着她无语的摇头随即疑惑的问“你跟何人要的地图。”
竹影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道“是王爷的侍卫杜禄。”
锦娘打趣道“我们家竹影何时也攀上男子了。”
竹影一听脸更红了娇嗔道“小姐。”
“呵呵。”锦娘笑着用纤手点点她的头。
暖阳下梨涡浅浅,媚眼如丝,殷殷笑语,落入眼中无限纯净。
独孤明玉一惊摇着折扇朝她走来。心里早就猜着几分她的身份,原本计划来四王府是嘲讽一下独孤窦泽没想到竟让他捡了个便宜。如此美人跟了那么个病秧子倒显得可惜了。
锦娘回身见眼前凭空出现的人先是一惊,很快恢复常态福福身道“见过公子。”
一旁的侍从上前道“放肆,见到太子殿下还不跪下。”
独孤明玉怒道“退下。”那侍从吓得立刻退至一边。
锦娘抬眼望向眼前的男子,太子殿下?怪不得,细看来眉眼间跟独孤窦泽还真有些相似。只是肤色比他健康些。
独孤明玉望着失神的锦娘笑道“方才吓着小姐望小姐莫怪。”
锦娘在他炙热的目光下一抖,从前在萧府时萧衡就经常用这种眼神看她。不知为何她总是感到厌恶。这也是她讨厌萧衡的其中一个理由。
她俯身道“锦娘昨日方到王府失礼之处还望殿下莫怪。”
独孤明玉笑道“小姐如此雅致可人我怎会舍得怪罪。”
“太子殿下谬赞了,锦娘不过是个替小姐试嫁的婢子。”她并未起身隐隐的提醒他他的身份与她不符。
独孤明玉被她磨得失了兴致,屈身上前一把搂住她纤细的腰身道“四弟这王府向来萧条你在此呆着岂不是愧对这花一般的容貌。”
腰间的陌生触感让锦娘一阵厌恶。挣扎着退了一步,一个趔趄幸好被身后的竹影扶住。
“皇兄来了怎不进屋。”独孤窦泽的声音虚弱的响起。正由一个婢子扶着缓步朝他们走来。脸色比早上还要白些,像是命不久矣。锦娘见此赶忙快步上前扶着,一旁的婢子自是退至身后。
独孤明玉显然是被她的动作恼到,随即盯着她娇俏的面容自信的道“四弟身体向来不好。还是回房歇着吧。”
他的话说的太过明显,独孤窦泽也不回嘴。在她身旁用余光邪邪的打量她,似是在等锦娘的反应。
此时锦娘早已恢复常色。她把身子朝独孤窦泽靠了靠娇媚道“都是锦娘的不是。许是王爷昨夜累着了。”娇软中带着几丝柔媚,她的话亦说的露骨。这么一来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独孤明玉心里思索了一番,眼前的女子跟凤绮凰相比毫不逊色。只是比凤绮凰多了一份雅致,淡然了许多。
他收了玩味挑衅道“四弟真是好福气,收得如此妙人。萧将军还真大方。”
独孤窦泽淡淡道“若是皇兄觉得锦娘不错臣弟送与皇兄如何。”
锦娘站在一旁只觉耳膜一片混沌。扶着他的手渐渐收紧,纤指嵌进他冷白色锦缎长袍里,脚下轻飘飘的也不知是谁扶着谁。
还好独孤明玉摇了摇手中的折扇道“四弟如此慷慨只怕为兄无缘收受啊,这小姐心里怕是已经跟定四弟了。”
他道“皇兄太抬举臣弟了。”
“本是来叫四弟一起去宫中请安,这会儿怕是多余了。”
“今日是朝见的日子臣弟怕是要晚些去。”
“那为兄就不打搅了。”说着摇摇手中的折扇带着恼意转身离去。
独孤窦泽俯下身虚弱的道“恭送皇兄。”
锦娘随着一群婢子侍卫亦躬身道“恭送太子殿下。”
独孤明玉一走,他便立即恢复常态不似刚才那么虚弱。站在一旁好奇的打量着锦娘,这女子,很让他琢磨不透。
半晌他沉声道“走吧,软轿已在外候着了。”
正文 第十五章,朝见
走出王府仆人早把一切都收拾停当,华丽宽大的马车旁放了红漆木阶。锦娘由竹影扶着缓步踏上,紧接着独孤窦泽钻了进来。流苏帐帘缓缓放下,阳光被隔绝开来。狭小的空间里流淌着一片明灿灿的鹅黄。
他懒懒的靠在身后的软榻上眯起眼含着好奇打量着她,嘴角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锦娘冷着脸紧紧地靠在一边。心里生着闷气。
一旁半躺着的邪魅男子,将是她要面对一生的人。掌控着她的命运与荣辱。他对她而言亦是陌生的,但她早已盲目的将命运孤注在他身上。不惜得罪萧衡甚至得罪独孤明玉来至他身边。而他对她竟是那样的随便,像是对待一样普通的物件。
如果他真如外人所说是个无能的病秧子也就罢了,但经过她仔细的观察说他有病在身倒是真的,若说他懦弱无能总隐隐的感觉他是在做戏。
也许在别人眼中她不过是个拿自己的样貌跟命运搏斗的女子,然她心底终是有操守的。锦娘自小倔强一旦认定就一定坚持到底。
独孤窦泽好笑的望着眼前出神的女子道“生气了。”
“爷严重了,锦娘不敢。”嘴上虽这么说态度却生硬的厉害,其中参杂着一丝委屈与恼意。
“在府上可习惯。”
“锦娘初到,还未来得及认得府上的路何谈习不习惯。”
见锦娘并不买账他往软枕上靠了靠闭上眼小憩。罢了,生气便生气吧。
锦娘掀开帘子近乎贪婪的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心里不由感叹许久未出来外面已是这番繁荣之象。不一会车轮缓缓停了下来。锦娘侧目望着眼前这个闭目养神的男子,浅浅的呼吸下眉眼甚是好看。她犹豫的伸出手,指尖温暖的触觉传至心底让她不禁一颤。
“王爷,王爷。”晃着他的手臂许久他才幽幽醒来。
锦娘一愣,这才发现他的眼眸竟是琥珀色。
独孤窦泽望着她诧异的脸怒道“吓着了。”他最讨厌有人对他的眼睛表现出吃惊的神情。
“不是,你的眼睛好漂亮。”锦娘下意识的喃喃道。
他一愣,除了那个在月影下舞动的女子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形容他的眼睛。以往所有人都把这当成是怪物的象征,从前在宫中生活为着这眼眸所有人对他都是避而远之。
脸上的怒气拂去了不少问“到了么。”
“嗯。”锦娘点点头。
她被他扶下车,柔若无骨的纤手放置他略微粗糙的大掌中。
温暖的让她抖动。
似是察觉到她的异样,独孤窦泽的手紧了紧。锦娘这才定下神来。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可以由一个男子牵着步入北祈最奢华的地方,较小的身躯藏进他欣长的影子里。高大宏阔的宫门像是与世隔绝的甬道,其中暗暗地充斥着些许糜烂的气息。
她与他并未有过任何牵系。然她依旧随着他的脚步迈动,毫不犹豫,义无返顾。
锦娘想既然认定了就这么走下去吧。
他带她绕了几个弯,锦娘盯着眼前的院落不解的道“这是何处。”
他没有回答只牵着她往里走。
这是个废弃的院落,寂静潦倒。枯叶落了一地,一冬天的潮气被太阳烘干。踩上去吱吱作响。
他在台前站立并没有进去的意愿,门檐上缠着大大小小的蛛网,亦有燕子在檐下筑巢。锦娘安静的站在他身边空出来的手绕紧他的臂膀。
“爷,走吧有点冷了。”她想这里在他的记忆里应是个不祥的地方。
柔美的嗓音在这院落里显得格外魅惑,独孤窦泽一滞不知怎地竟带她来了这里。
他一言不发的牵着她走出。
很快便步入了繁华里,锦娘看着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心里闪过一丝苍凉。许是受了柳姬的阴影她现在最见不得冷院中的女子。这皇宫是最势利的地方,萧条与繁华如此泾渭分明。
她侧目望向他刚毅的面庞,身边的男子就是从这繁华里走出来的不幸。
独孤窦泽自能感到她不安分的思潮,这女子总是能在不知觉中牵引人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