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祈月正斜倚在床头,虽然是三伏天,可身上却披着一件看起来很厚的披风。面色苍白不带半点血色,黑曜石般的眸子紧盯白锦歌动作,一动不动,不带温情,亦不带色彩。
“怎么,看见本王没死,你很意外?”开头便是讽刺,虽然没有往日的气势,可态度却依旧蛮横。
白锦歌平视着他的目光毫不闪躲,没有心虚也没有内疚,却也收去了往日不羁的性子:“是有些意外,不过并不是对于你的死活。我只是疑惑,这药不应该这么快见效才对。”
她的坦白并没有让苏祈月有所谅解,反而使得对方脸色更差。
“这么说来,我是不是应该感谢老天,竟然没有让我死于非命,还让我有力气来跟你对质?”
“你应该感谢老天没有让你在慢性剧毒中缓缓离世。”毫不掩藏自己的心里话,白锦歌道,“毒是我下的,事情是我安排的,我不会推卸责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似乎是他们唯一一次可以称之为“和、平”的对话,可白锦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不是想要跟苏祈月争吵什么,也不是想非要看着他即刻死掉才高兴。她只是不想对方连查证都没有就如此直白地质问她——是,她是想让他付出代价,可还不至于这么快。
如此矛盾的心理到底出自什么连她自己也想不清,只是看着往日里戏谑眼神慢慢变得深邃无色,心里就堵得慌。
“既然如此,那我便成全你。”苏祈月面无表情地看着白锦歌,随后冲着门外喊道,“白、虎,喂她服下软骨散,带去地牢。没有本王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似乎这样子还不够解恨,苏祈月顿了顿,复又补充道:“把她身边那个叫小安的丫鬟带走,乱棍打死。”
饶是白锦歌再好的定性,在听到这句话后还是有了反应。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望向苏祈月,音调抬高:“你至于下这么狠的毒手吗,她好歹是你摄政王府的人!”
冷笑一声仿佛自嘲又仿佛讽刺,苏祈月看着白锦歌,一字一句:“这句话我同样送给你,白锦歌,你好歹算是我的王妃,至于下这么狠的毒手吗?”
哑口无言,白锦歌不知道,自己竟也有被人堵得无话可说的一天。
似乎是为了让她彻底死心,苏祈月再度轻咳一声,缓缓道:“你的丫鬟怂恿你利用北宋皇族秘药毒害本王,乱棍打死,已经算是轻的了。”
084命丧地牢
更新时间:2013-4-27 1:07:28 本章字数:4471
“你放屁!”顾不得分寸,白锦歌破口大骂,“你不过是觉得她伺候过我让你心里不舒服,于是才想出这个法子来对她!”
越说越觉得气愤,白锦歌一拍桌子道:“你就是想让我心里面不舒服!”
“白锦歌!”饶是苏祈月中气不足,却也被她这几句轻描淡写的话激怒,吼道,“到底是谁让谁心里不舒服,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话被堵在嘴里面骂不出来,白锦歌恨恨瞪着,一张脸气得惨白。
“好,你随意,想怎么做都可以,只要你别后悔。”对峙许久白锦歌却只说出这样一句满是威胁的话,看着苏祈月的眼中全是冷意。
不愿意再多做纠缠,白锦歌一甩袖袍就转身离去。在看到白、虎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二人时,没好气道:“看什么看,你家主子不是让你给我软骨散吗,药呢?”
头一回碰见吃药还这么积极的,白、虎愣了愣,随后才从胸口掏出一个药瓶。放放放破写。
白锦歌二话不说拔开瓶塞就惯了下去,随后将瓶子摔碎在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不满。抬头看着白、虎呆傻木讷的样子,嘴角边扯出冷笑,“刚才不还能言善辩,这会儿怎么没声音了,脑子被人煮了吗?”
“白、虎,带她下去。”
白锦歌的疯言疯语终于让苏祈月忍受不住,不得已开口直接吩咐。慢慢靠回床头见白锦歌倔强地连头不回,苍白脸上终于咧嘴苦笑,适才的愤怒和怨气,竟是烟消云散。
目光追随着白锦歌昂首阔步的背影,苏祈月竟不知,她会是那样的瘦。良久,直到看不见后,才缓缓开口:“青隐,你说本王这样做,对吗?”
清凉的空气中忽然莫名出现一声停滞,随后便听见有人低笑:“王爷不都决定了,何苦还来问属下的意见?”
听出这句话的调笑意味,苏祈月呼吸一滞,略带尴尬地气恼道:“本王不过随口一说,何时征询你的意见了?”说着,像是不确定地补充一句,“她不懂规矩也不是一两天了,这一次,就当是个教训,让她知道本王也不是好糊弄的。”
“王爷其实是担心她的吧?”青隐却简单一句话就攻破苏祈月的防备,“若是刚才真得生气,必然会当场了结她。又怎会给她机会生存,还让白、虎带她去天牢。”说着,像是忍不住笑意般的扬了扬声调:“说来,这天牢也可以称之为保护牢吧!”
“你倒是越发放肆了。”冷哼一声,苏祈月并没有反驳他的话,而是若有所思地靠在床头想着事情。111bZ。
“王爷可是在想今早中毒的事情?”停顿许久,青隐的声音再度传出,却没了刚才的玩笑气氛,“属下查过了,那白粥中夹杂了少许甘凌的成分,虽然气味很清淡,但在白粥的覆盖下,反倒更容易发现。”
“本王记得,甘凌是北宋皇族特有的秘药,非内部人士根本不可能得到。”苏祈月淡淡回应,眼神却很是犀利,“而白锦歌出身商朝,山高皇帝远的,她不可能得到。不过纵观这几日发生的事,本王觉得唯一的机会,便是她昨日跟赫连楚在一起的时候,药是赫连楚给她,这一点,应该没错。”
“只是甘凌发作时间需要一个很长周期,绝不可能是一炷香半个时辰就会有所反映的。”青隐道,“属下愚钝,竟找不出粥里面是否还留有其他毒药。王爷受伤的事,属下也难逃其咎。”
“不关你的事。”挥了挥手,苏祈月略微有些不耐烦,忽然想起在空无一人的房子中,这样的动作很是可笑,才复又将手放平,解释道,“本王就是想来一招苦肉计,逼迫那背后的人现出真身。更何况这摄政王府看似表面平和,背地里猫腻多着呢。若不来点甜头,他们又怎会现身?”
苏祈月的目光深邃,望着远处许久,缓缓道:“想来宫里面那位也该动手了,不然……可惜了本王这出好戏。”
房间里的谈话声细碎而又低声,门外无人,也不曾见有伺候的下人走过。毕竟,从昨夜到今晨发生了这么多大事,总归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而白锦歌从王妃落身成为奴婢不过一夜之间,却连奴婢的名分都没坐稳,就瞬间成为了阶下囚。
众人无不感叹世事变幻无常,然而其中微妙的错综关系,却是他们无法理解的。
白锦歌被白、虎一路指引来到摄政王府的地牢,别有洞天的地方让她眼前一亮,很快便觉得苏祈月当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
照理来说作为一个外臣,能拥有如此大的别院居住就足够惹眼了,他竟然还有闲工夫打造这么一个地牢,也不知是想关什么。
“这里面,以前有别人来过吗?”
冷不丁开口,白锦歌有些不满地看了眼那地牢,向着身边白、虎问道。
“啊?”白、虎习惯性反问,却只得到白锦歌一记冰冷的白眼。醍醐灌顶般抖了一下,急忙道:“本来……本来是没有关过人的。一般犯了事儿的下人,都会被直接赶出去。”
“什么叫本来?”抓住其中的关键词,白锦歌道,“到底什么事儿?”
眼瞧着瞒不住,白、虎终于长叹一声,回答道:“今儿早上那白粥是从姗夫人的丫鬟手里拿过来的,王爷觉得她们主仆也有问题,便吩咐属下们过去带走押入地牢。”
“你家王爷还真是让人意外,”不屑地嗤笑一声,白锦歌道,“一箭双雕还真是个好计谋,他应该多牵涉几人进来,到时候这府里面就留下婉柔一人,郎情妾意,好不自在。”
这番话听起来醋劲十足,白、虎一介闷汉着实不知该怎么回答是好,毕竟这一系列表现看在他眼里,除了别扭奇怪外,联想不到其他。
默不作声地上前将那地牢大门打开,白、虎侧身示意白锦歌进去。他还记得大师兄说过,在面对女人的时候保持沉默实际上是件很好的事,于是对于白锦歌紧随而至的冷迫目光,他只是低头,不言不语。
“没用的家伙。”虽然知道不该迁怒他人,但白锦歌还是禁不住生气。适才自己准备进入苏祈月卧房的时候不还趾高气扬地要她做这做那吗,不过是亲眼见识了他们二人的争吵,怎么瞬间就被打回原形了?
昏暗阴沉的环境与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对于地牢,白锦歌说实话还是第一次来,心里面有种隐隐的好奇又怀着极度的不满。
四周燃着的蜡烛在地牢大门被开启时,由于贯通进入的气息而摇摆不定。白锦歌瘦弱的身影在其照射下不免有些扭曲摇晃。空气中一股潮湿腐烂的气味逐渐蔓延,只是闻起来似乎不像是尘封已久的样子,毕竟还有少量的胭脂气息,同样环绕在她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