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的问了出来……
沈如薰还在为自己刚才那番话而沾沾自喜呢,自己真聪明,知道娘亲不能在这些人面前明着欺负自己,也不能拿方才那些话怪罪她了,这会儿只能由她瞎掰胡扯了,反正她已经都说怕娘亲累了嘛……
说不定还能因此而名正言顺的拿回落棠院呢……
话儿已经出口了,之后再怎么扯得天花乱坠也无所谓了……既然娘亲拿管着莲庄来压她,那她也可以认错,说是自己不懂事才会一直让娘亲管着莲庄嘛……
反正夫君也说过,娘亲和叔父的坏心思不敢叫别人知道,所以才会一直忌讳着夫君庄主的身份,一直不断忍让……
沈如薰心里头在偷笑,却是赶紧否认:“娘亲……如薰不敢……”
像是怕自己被误会,又一脸委屈的模样,比方才认错的样子更加谦虚谨慎了:“如薰只是在与娘亲说心里话,如薰是真的知道自己不懂事了,才会想帮娘亲也管一管莲庄嘛……”
低头,再嘟嚷:“再说了……如薰没有骗娘亲,如薰是真的会诗书和算账呀……”
在没出嫁前,她除了不学武,其它能学的她都学了……
“家里的振威镖局,有的时候跑镖的账,还是如薰算的呢!”怕柳氏不相信,急忙再搬出以前的旧事来说……
说完稍稍低头,像是在心虚,其实她真的会算账……只不过偶尔会算错而已。
柳氏听着,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似是被堵得厉害。
整个亭子忽地就又沉静了下来。
一安静,沈如薰小心肝儿又开始忐忑了,掳完虎毛后自己也心里发慌,怕把柳氏惹得太厉害,殃及池鱼,赶紧朝后头看去,看看立秋她们还在不在,自己带过来的人还在不在……
仿佛像是在寻求些心理安慰。
柳氏像是被气得不行了,冷着一张脸,一直盯着沈如薰看,此刻看见她这些小动作,眼里头也像蹿出火来……
若是眸光能杀死人,不知道沈如薰今日内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原本抓在手中的杯子也被握得微微发响,似心里的怒意已经无处可发。
堵了半晌:“你!”
又是被气得语结。
这么多年来,柳氏不知道隐忍了多少东西,自认为不会如此轻易动怒,更不会不顾大局的与一个不知事的小丫头计较,可此刻看着沈如薰,只觉得怒不可遏,差些就破了功。
见沈如薰这般偷偷瞧了身后自己带来的人一眼,看完后似又有底气了起来,小脸上还藏有喜不自胜的痕迹,像是在偷偷窃喜,更是觉得恼怒……
一张风韵犹存的脸就这样冷了下来,媚眸微微垂下,似是在努力压抑些什么东西。
心里头风起云涌。
冷了半晌,柳氏这才渐渐的把脸上的怒气消藏了起来。
似是镇静了下来,幽幽问道:“你说不是叫板,那你的意思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为娘亲分担解忧,与娘亲共同打理莲庄了?”
沈如薰原本是在低着头呢,听到了柳氏的问话,这会儿赶紧急忙抬起头:“嗯!娘亲……可以吗?!”满脸期盼的样子。
像是欣喜得很……
其实她只是想着随便搅一搅这场茶局啦,谁让娘亲说话总话里带话,最初只要娘亲没有办法治她的罪就好了,她也只想着安全回去,这会儿把话头引到分担解忧这上面了,能争固然好,不能争的话……
她只要装傻当听不懂就好了。
☆、夫君有病,我又没病
低埋着头:“娘亲……如薰是真的很想帮娘亲分忧解难……”
怕方才那满脸期盼的样子不够体现诚意,沈如薰这会儿又不怕死的再稍稍补充了一句。
似满脸不忍心柳氏太过操劳的样子,一双水眸也似水汪汪的,像是对柳氏有愧疚,想要弥补柳氏似的:“若是娘亲真的把莲庄给如薰打理,如薰一定会好好认真的努力!会把莲庄打理好的!”
信誓旦旦的模样,像极了初出牛犊不怕虎。
也不晓得莲庄到底有多大,多少个分院、分堂,多少人口,每月吃穿用度多少开支,其中还有更复杂微妙的关系在……
就胆敢说这样的话。
柳氏听着沈如薰的话,方才才好不容易镇定下来,这会儿又有暗涌复掀的趋势,只觉得心口又再一堵……
不过所幸已经将心里头的愠怒压抑下来了,再怎么样都不会再像方才那般,容易叫沈如薰气得说不出话……
此刻脸上的表情只是微微波动了一下,整个人又镇静了下来,只冷冷的笑了一声:“呵……”
话语声淡淡的:“你的心意娘亲知道了,但是娘亲……着实还没有老到那种程度。”什么怕她劳累,想要为她分忧解难,似乎她并不需要。
这会儿看着沈如薰的目光也幽冷幽冷的,轻勾起的唇角又略带起了媚意来。
有了几分生人勿近的态势……
沈如薰还是一脸热忱的模样,原本信誓旦旦的话语一下子就叫柳氏这话儿给顶回去了:“娘亲……”
似乎有点失落……
“如薰不是这个意思……”她也没有说娘亲老到不能打理呀!
不过是怕她累而已嘛,再说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既然都有了她……其实按理来说,帮忙管管也无所谓呀……
“方才不是娘亲说的,那些丫鬟找娘亲讨公道,让娘亲不好交代么……而且娘亲待如薰那么好,所以如薰……才想帮娘亲分担呀。”眼眸溜溜转了一下,委屈得很:“娘亲,你又误会如薰了。”
这会儿柳氏一听到沈如薰说什么误会不误会,太阳穴就突突的发疼,又是再冷冷的笑了一声:“呵……”
顿了顿:“这事儿,你不用说了,娘亲知道你的心意就行了!”声音有些严厉。
沈如薰知道她是生气了,赶忙配合着装作被吓了一跳,打了个寒颤的样子……
“夫人……”周围有人闻声看过来了,似是以为出了什么事。
柳氏媚眼稍稍一勾,这才又缓和了下来:“这莲庄太复杂,毕竟整座山庄太大,不像是你们振威镖局,就一两个庭院,三四间单房,说要打理,可不是那么轻巧的事情,你还是好好当你的少夫人吧。”就沈如薰这点小心思,兴许还要学个七八年才能与她斗。
更别说想当莲庄的当家主母了,只怕给一两个院子给她管,几百上千号人都能让她极其吃力……
柳氏的眼里浮现了不小的蔑视,原本就微微勾起的嘴角这会儿弯得更厉害。
也不像是与她生气的样子了,只是睨着眼睛看她。
沈如薰又再被这目光看得不自在,心里头想着:好吧……
反正她也不是坚决一定的要与她对着干,不过是一直顺着话头说下去而已,有着杆子往上爬,为什么不爬……
这会儿被顶回来了,那就算了……
虽然心里头明白,不过脸上的神情还是原本的样子,话峰也还像是不解风情的固执与坚持:“娘亲……别……别呀,如薰不想好好当少夫人,如薰只想能够帮着娘亲一些,不想让娘亲再这样辛苦了……”
微垂着头,声音渐小,嘟囔的样子:“再说了……一个什么事儿都不管的少夫人,也不像是个少夫人呀……”哪有少夫人是干坐着吃闲饭的?更何况还是天下第一庄的少夫人……
夫君还是莲庄的庄主呢……
似是抱怨,样子格外可爱:“夫君是生病了不能管事,可我又没生病……”
她没病,为什么要当闲人,撒手不管……
这话儿说者无意,听者有意,柳氏脸上轻淡的神情蓦地又黑了起来。
按理说,现在莲庄内,身份最高的人便是莲庄的庄主赫连玦,众人皆在赫连玦之下,哪怕是病秧子,可身份未变,礼法也不能失,之前那么多年柳氏一直把持着莲庄的内府事务,原因之一便是赫连玦未成亲,她作为庄主的母亲,自然是把持着整个山庄的庄内琐事,可如今赫连玦已经成亲了,娶回来的虽不是大家闺秀,可也是机灵聪慧的女子,既没有目不识丁也没有德行有失偏颇……单看沈如薰还是知礼法,又识大体的……
确实是没理由再将内府事务的打理权牢牢握在手中……
柳氏的神情分外不好了起来:“娘亲知道你没病。”话语声似没之前那般平淡了。
沈如薰只是随便抱怨了几句,一直没抬头看柳氏,听着柳氏这句话……
声音有些和刚才不同,既不是恼怒的声音,也不是叱责她的声音,而是幽幽重复了她的话,似有些虚,没有方才那般中气十足了……
沈如薰自个也觉得奇怪了起来……
“咦……”悄悄讶异了一声,只是低着头的时候稍稍扯了嘴角,并没有讶异出声来。
难道她戳中娘亲什么软肋了?
“如薰也知道娘亲知道如薰没病……”壮起了胆子顶了回去。
眸亲是现。“如薰只是觉得,如薰不能什么都不管……那样如薰会觉得对不起夫君……夫君身子虚不能管,如薰更要帮着夫君管一管了……”难道娘亲怕夫君的名头?
稍稍把头压得更低了:“如薰其实曾经答应过夫君,要做‘三好娘子’的……”
既然是要当“三好娘子”,怎么能不帮夫君分忧?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