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对沈如薰说的,却矛头对准了其余的人,不似赫连啸天一进玄武堂的那般大喝,却瞬间便立起了属于他的浑然天成的威严。
玄武堂中的人莫名的便被这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吓得心惊胆颤。
有人先反应过来,哆嗦的跪了下来:“庄主……属下们参见庄主,求庄主恕罪……”恭恭敬敬的朝赫连玦行了一个莲庄中最大的觐见礼,鞠躬,叩首,匍匐在地,然后瑟瑟发抖。
与拜见赫连啸天不同,不仅仅是下跪,其余的人看见此景,也赶紧纷纷的跪了下来:“我等拜见庄主。”
“嗯。”赫连玦沉了几秒,终于淡淡的出声。
似是风轻云淡,幽深的眸子也不露声色,依旧暗敛着,并不为这样的阵势所动……
似乎早在很久前,就已经众人皆伏而他独余立了,如今不过是一种延续罢了,见怪不怪,泰然处之。
他虽病,却还未死,活着一日便就是这莲庄之主一日,这些人向他行大礼,也是应该的……
赫连啸天此时在一边站着,全玄武堂自有他与沈如薰不跪,看见这些人臣服在赫连玦之下的态势,眼中似掠过几分不满,不过阴沉着一张脸,并未表露出来,只是沉的哼了一声:“哼。”周围鸦雀无声,这一声冷哼顿时就格外分明。
赫连玦听着,幽深的眸光微暗敛,顿时就将视线从沈如薰身上挪开,落到了赫连啸天身上:“原来叔父也在这里。”
“你。”赫连啸天被赫连玦这一声气到,勃然一怒。
不过忍了下来:“叔父在这里站许久了。”他莫非是病入|膏肓了,这才会看不到他。
否则就是孩子脾性又上来了,刻意在众人面前给他难堪。
赫连玦倒是没急着说话,只是抬手又轻抵在唇边,又低低的咳了起来:“咳咳……”
咳了一会,才薄唇轻扯,用魅沉的声音略带歉意道:“因为众人皆朝我跪下来了,我一时留意着他们,没看到叔父,不过话说,在玄武堂中,叔父是莲庄的副庄主,不应当像他们一样,也向我行个礼吗?”又是只用‘我’,而不是用‘侄儿’。
说得赫连啸天面目一沉,这么多人的地方,众人皆向他行礼,说明此刻只有莲庄庄主,而无他赫连啸天的侄子,应当要分清。
赫连啸天只好将心中的怒意一压再压,当着众人的面给足了面子,微微颔首行了一个礼:“见过庄主!”语气阴沉得很。
赫连玦听罢,略噙邪魅的嘴角这才一勾,缓缓道:“叔父客气了。”
赫连啸天又气得不行,碍于身份,只能隐忍。
沈如薰看着这一切,一愣又一愣,眼眶里的泪还在打转,一股气也憋在胸口里散不掉,只能讪讪的出声:“夫君……”
众人这也才把目光重新落回到了沈如薰的身上,不过下一瞬,又有人几家欢喜几家愁了。
赫连啸天方才那一行礼,也证明赫连玦才是这莲庄的正主,纵然带病在身,但威严犹在,副庄主都要恭敬的让几分,他们下人更不敢忤逆……
沈如薰是莲庄的少夫人,就是赫连玦的妻,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更别说他们方才打错了主意,欺错了人……
沈如薰那句:“你们敢再碰我试试……若是让夫君知道,看他、看他不杀了你们!”还在他们脑海中盘旋,跪在地上的人有些把头埋得更低了,甚至有些人主动请罪起来。
“庄主,属下方才冒犯了少夫人,还请庄主惩罚。”一个、两个、三个……
赫连玦携着魅色的眸眼一勾,看了他们一眼,嘴角浮出一抹阴狠的弧度:“你们方才对少夫人做过什么,可还自己记得清楚?碰过少夫人的下去领杖二十,伤及少夫人的下去自断经脉。”话语声虽低沉,却带着些许难以忽略的寒意。
他才绕过玄武湖,虽走得不快,却能将这玄武堂中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就连最初沈如薰这抽咽挣扎而拼命喊出来的话语也落入了他的耳中,包括后来赫连啸天说得那番话,一字一句,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么多年来,他虽蛰伏着,韬光养晦,却不代表任人欺凌。
低沉了声:“如薰。”轻喊了她的名字,低咳,招手唤她过来。
沈如薰站着将他方才的话听得一愣一愣的,似是没想到他会那样说,这般帮她出头,感动得眼眶通红:“啊……”鼻子一抽一抽的,愣到出神的模样,说不出多让人怜惜。
赫连玦幽暗的眸光一浓,顿时就温柔了起来。
沈如薰怔怔的抬眸看他,将他这样的眸光看入了眼中,却不敢相信,迟迟不敢朝他走去。
他能出现,再一次将她救出囫囵,她已经很知足了……不敢再奢求其它的。
今儿他的那些话,疏离的态度,她还牢牢记得:“夫君,你是在喊我过去么?”不敢确信,眼底透露而出的喜意,又让赫连玦一沉。
颔首,沉声:“嗯,过来。”再招了招手。
沈如薰这才破涕为笑开心起来,把那些跪在地上,方才还欺负她的人都当做了空气,用力的点了点头,欢喜的快步跑了过去。
她的样子,好像此刻眼中只有他的存在,她的世界里也只有他……
赫连玦看着她身上的伤痕,露出在外头的手腕已经开始青紫,其它看不见的地方应该还有更多,一下子就皱起了俊眉:“疼吗。”
沈如薰见他终于肯理她了,欣喜的摇摇头:“不疼!”逞强的眼神,似是不想让他担心。
赫连玦见罢,反倒眸色更浓,干脆大手一带,把她扯到了身侧:“既然不疼,那就回去吧。”沉沉的声音。
“啊。”沈如薰没反应过来。
赫连玦也不再搭理她,而是继续转眸看向那些跪在地上的人:“该领杖的去领杖,如今只是略罚,以儆效尤,若有想逃脱的,最好不被我发现最好,若被一经发现,就不单是一死了。”语气阴沉而略带严厉,让人不敢轻易忤逆。
颇有些一言九鼎的态势:“其余人起身,该干嘛的就干嘛去,都散了吧。”话语说得轻巧,好似他只是路过这里,偶然进来视察一番罢了。
轻巧得,他不过是顺手英雄救美,没有方才的动怒,没有方才的威严。
说完的一瞬间又恢复了那病怏怏的样子,又以手抵唇的厉咳了起来:“咳咳咳……”上气不接下气。
颀长的身子咳得都有些站不直了,直要人扶着他才行。
沈如薰也急了起来:“夫君,你怎么样了,还好么……”
赫连玦面色苍白的摇了摇头,下一刻立即摇摇欲坠,勉强的撑住,看了赫连啸天一眼:“叔父,玦儿忽然身体又不适了,就先走了。”
语罢,不等赫连啸天回话,又撑着虚弱的身子出了玄武堂,走之前牵住了犹在发愣的沈如薰的手:“走。”带着一起走了。
玄武堂中,似乎又恢复了寂静……
一群人跪在地上,面面相觑,互相看了片刻,这才如数回过神来,齐刷刷的站了起来,看了赫连啸天一眼:“副庄主……”
庄主走之前有令,命他们继续如常,该做什么就接着做什么……
有人继续练武,有人则愁苦着脸下去领杖责了,唯有赫连啸天还一动不动的原地站着,面容阴沉,目光也晦暗不清,不知是在想什么。
“来人。”站了许久,才忽地喊了一声。
立即有人上前:“属下在!”
赫连啸天蓦地冷了声,沉声吩咐:“你派人上前去跟着庄主,若看到有什么蹊跷的地方,立即潇湘院禀报。”
----
赫连玦将沈如薰从玄武堂带了出来,只见一踏出殿堂门口,越过那两只巨大威严的玄武兽,沈如薰就猛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颤颤的喊了一声:“夫君……”
赫连玦听见却没回头,只是依旧牵着她的手,一手抵着胸口,似乎是难受的样子。
沈如薰的小手里头都是汗,手心也黏腻:“夫君……”又低低的喊了一声。
赫连玦还是没理,只是维持着原本的姿势,继续朝前走……
态度说不上冷然,却也不热情,沈如薰方才欢喜的心情就冷了下来,跟随着他步伐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夫君,你还在生我气么?”
他说她一无是处,只会添麻烦,好像这一次她又给他添了麻烦。
沈如薰垂了眸,若不是为了来救她,他不用远远的从落棠院赶来,也不用进玄武堂,更不用为了她与赫连啸天起冲突,为了保护她、为了能顺利带走她,还惩罚了这么多人……
这些背后暗藏的隐情,其实她都是知道的……
停下了脚步的同时,也低下了头:“对不起……”
沈如薰将声音压得低低的,话语声也轻,携着几分愧疚与无奈,还暗藏着些许委屈,一下子就让赫连玦停下了脚步。
“下去吧。”对身侧的人说。
陪同着赫连玦一起出来的人立即退下,顷刻间两人四周就清空了下来。
赫连玦这才转身回眸,用暗敛着魅色的眸子盯着她瞧:“你去玄武堂干什么。”不温不火的语气,不知喜怒。
☆、以后不会乱走了
沈如薰原本就心还心有余悸,被他这么一问,顿时低下了头,声音也跟着虚了下来:“夫君……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