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了剑,看着柳氏对着柳氏:“真是一对好母子啊……”
此刻真是只剩他了,什么都没有了……
这会儿……什么都不剩,他也唯只剩下笑了。
原本就怒极到了一定地步,此时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剑尖指着柳氏,惹得柳氏颤颤发抖,可他却是再看着赫连玦。
而后却是又再穿过赫连玦,像是再看躲在人群之后的沈如薰,蓦地凝起了一双鹰眸,这般的痛:“好啊……哈哈哈……”
仰天大笑的笑声是这般痛,他终于明白了,原来赫连玦什么都没有失去,此番不过是来夺得一切,让他一败涂地的。
可是他已落入了绝境,还有什么可怕的?
“践人!”赫连啸天只当着众人怒着沉沉一吼,把一堂众人的视线都在重新引到了他的身上。
只觉得他这一生可笑得很,算计半生,谋夺半生,最后却是算不尽自己的结局。
今日原本高兴来这灵堂,半个时辰前他还是得意自满的样子,那是他最风光的时候,可此刻又是如何?权势尽失,名声尽毁,遭枕边人背叛,又被人这般狼狈的看!
赫连啸天提着剑,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在抖,连同着剑尖也跟着颤动。
玄铁震动发出的声音这般沉,此刻就好像走到了最后,已经生无可恋一般,只觉得怒气冲上了脑袋,整个人已经完全不由理智控制了:“真好,真好啊……哈哈哈。”
他这般发狂,堂中众人都被吓了一跳,不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连连急忙退后,怕被伤及无辜。
今日灵堂吊唁已经全然变成了莲庄一决,赫连啸天已落尽下风,只能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柳氏蓦地一怕,最后一声尖叫:“玦儿,救我——啸天他要杀我!”
却只见赫连啸天还在沉沉的笑着,看着柳氏,好似方才她将那些旧事和盘拖出之事,他都没这般冷,此刻就好像是算计累了不想再斗了,“来人,把莲庄围起来,今日我不想活了,在场的谁都别想活!”
却是只等来一阵窸窣的动静:“副庄主……不好了,整个莲庄也被围起来了。”
“哈哈哈……”赫连啸天终于只剩下了最后堪堪一笑。
原来是真的败了,败得彻彻底底……
“夺我权,毁我一生,赫连玦,柳如眉,我要你拿命来偿——”
一声低吼像是野兽被困在牢笼,最后一击也像是撕心裂肺一般,只能冷了眼提剑向前刺去——
他本就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好手啊,此刻没了活意自然就不留后招,这招式之快变幻之间自是让人看不见迹道。
柳氏只见一柄剑朝自己眉心先刺来,厉声大叫:“啸天,不要!”
而此刻赫连玦也似回过神来,眸光从沈如薰身上挪开,幽沉了一双魅眸,也抽出了腰间的软剑
☆、对决(七)
“够了!”赫连玦只沉沉出声。
只见电光火石间,不过是眨眼之势,两道挥剑声便互相碰撞交错在空中,沉闷的弹响声就好像从地狱中传出的声音般,声声回寰不绝。
眼前的画面,不仅是柳氏呆了,上官青紫呆了,沈如薰呆了,在场所有人都呆了。
赫连玦最终还是因为柳氏那声厉声大叫,动了恻隐之心,也像是耐心走到尽头,无心再纠缠下去。
一场闹剧,闹得莲庄数十年来的丑闻如数揭开,就连已逝的赫连建天也必不可免的成为众人的谈资,谋夺篡位,叔嫂私通,毒害侄子,如此多的丑闻……现在还要在众人面前上演一场泯灭人伦的厮杀!
闹够了……真是闹够了。
赫连玦把剑挡剑的眸光也这般沉,沉得好像眼里都有了让人恐惧的怒意。
这点怒意像是从十年前便忍到了这一刻,所有的韬光养晦,隐忍暗藏,不过是为了这一刻!
赫连啸天看着赫连玦的眸眼,好似从里头看见了更多的东西,可是他不管,方才下令围莲庄,而此刻什么都没有了,他只是一个孤家寡人,还在执着什么?
此刻要的不过是他们的不得好死罢了,要他们死得干干净净,若是死不了也要让他们不痛快。
这一瞬只看着赫连玦和正匍匐在地上的柳氏,冷冷的出声:“她这般的娘亲,你还护她做什么?”
了了了石见。“若不是她与我说你似乎无病了,我又何须这么着急朝你下毒手?你护她做什么!”冷笑声与冰冷的话语叠加在一起,最后一句似伤心欲绝的反问。
赫连玦听罢,手中的剑正抵着赫连啸天的剑,两剑相抗衡,以求彼此相克。
赫连玦的剑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像是触及了心事,也像是没料到……不过只是以瞬,却又恢复了正常。
已经没了情分,也没了期望,还有什么失望可言?
此时只是冷冷出声:“大堂之中,别脏了莲庄这块地。”
自此之后,这莲庄由他掌管,这大堂自也是由他说了算,丑已出尽,再闹还有什么意义?
赫连啸天听罢只沉沉一笑,看着赫连玦:“哈哈哈……”仰天一笑,眸中全已是绝望,脏了地……他还怕伤了柳氏脏了他的手!
此刻听赫连玦这般说,只好把眸光再而沉沉落到了赫连玦身上。
眼前的男子已经完全脱了少年的稚气,也全然没有了病怏怏的样子,更不会两三句话说不齐便要咳嗽一声,想来这么多年他被骗得有多深,被算计得有多惨,他一直自以为是,认为一切都如数掌控在他的手里,可到现在才发现,其实一切并不尽然是这样。
轻敌过度,也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总认为他是他一手带大,自然是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中。
却不曾想一切早就脱离他的轨道。
此刻……人马尽无,谋算尽败,就连柳氏都这般……
赫连啸天垂眸猖狂笑着看了柳氏一眼,眼中是说不出的复杂,十年啊,十年……
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可以拿来荒唐。
悲凉之感在心中油然而生,看着此刻赫连玦冷毅的眉眼,就好似多年前那人的模子刻出来似的,只觉得刺痛了他的眼。
粗犷的声音,沉沉的喊了一声:“不……”
而后眼中便是淬然席卷而来的痛意,手中的剑也拿得更稳了一些,狠狠的发力,于是一瞬间的朝前再一推,剑尖划过赫连玦挡他的软剑,再一转手,回旋剑,一招一式间像是想要夺赫连玦的命。
此刻的目标早已不是柳氏,已经变成了赫连玦。
就像是他欲死,也不想赫连玦安然无恙的活在人世间,他要他死,要他如赫连建天一样,消失在这时间。
虎父无犬子,赫连玦如若不死,这天下必定将来有他一席之地,名垂青史,一成一败间,是二人的命运。
可他不甘,也不愿,他既然要毁灭,那便一起去死,狠绝的声音:“我倒看看,今ri你能挡我几招。”
这天似越来越冷了,外头的冷风都随着赫连啸天的这句话扑了进来。
寒风刮在人的脸上只生疼得很……
厅内众人也被眼前这一幕吓得说不出话来,各门各派也似急忙抽剑拿出武器,是自保也是以防这种局面危及自己,亦或者随时随地上前去帮赫连玦。15019323
只见赫连玦此刻眸光冷然,似乎不为所动,早已在心间筑起了一道铜墙铁壁。
叔侄反目成仇,亲情全然泯灭不过如此。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冷冰冰的话语,好像是要寒入人心。
赫连啸天不以为然,只冷冷的哼了几声:“哼!”似是不屑赫连玦。
言罢这一瞬,似已经开始出招,剑声纷乱间,缭乱了众人的眼,也……惊了沈如薰的心。
看着柳氏匍匐在地,还有这打来打去的剑影,就好像有什么画面与此刻重叠一般,她只觉得脑袋一痛,痛……厮杀声,马蹄声,火……大火……
头疼欲裂!
前几日在密林里已经头疼得很,方才看到柳氏也已经精神恍惚,此刻看到这剑招,好像有什么在心里头蠢蠢欲动,就好像压制了许久的东西要在心里头再复而发芽,她是忘了,可原本在心里入骨的悸动,又如何能忘。
那一份关怀与爱如何能忘,她都能为了那一个人而舍弃自己,此刻……看见他再复而在那刀光剑影里头拼杀,她又如何能忘。
只能讪讪出声,当着众人的面便喊了出来:“夫君——”
这声音是这般的痛,这般的急切,这般的害怕……
生怕他会出什么事,怕旧事重叠……
好像从此刻自己眼前的刀光剑影里,还能看到他失落的身影,眸眼中的无奈,期盼自己能够记起他来的喜悦,可是她给他带来的……只能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沈如薰这一声,不仅喊得自己撕心裂肺,肝肠寸断,还把赫连玦的剑势喊得一滞。
喊得赫连啸天忽地回了头看她。
上官青紫一着急,怕沈如薰忽然又没心没肺的疯了起来,在这样的情境下掺和出去,只能牢牢抓住沈如薰的小手。
沈如薰只觉得手上一痛,动弹不得,看着赫连玦的方向哭。
好像有大火,还有无尽的悬崖……她好像从那些纷乱的画面中看见了什么,是一张张深沉隐忍的脸,是带着魅色却为了她不再那般随心所欲的脸,是为了她而着急而担忧的脸,是为了她……而眉梢紧拧心痛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