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咬死她……
为了小晚儿……她想要狠狠的,血淋淋地咬死她……
钟离夜深眸微微闪烁,凝着这小人儿眸中迅速变换的绝望、痛苦、受伤、到剧烈的恨、和倔强……心里浮起一层淡淡的柔意,滚烫得熨帖人心,他当然知道,这单纯可爱的小人儿得知自己是被骗到荆国,会是怎样的心情。
修长的手指轻柔辗转在她小巧柔滑的下巴上,他低语呢喃:“本王还有事要交给你做,从今天开始,这整座兽苑都是你的,你就留在这里,除了虎,还有万兽等着你去接触调教,十日之后,我要看到你的成果,你懂?”
小熙儿如死灰般的眼眸里透出了一丝晶亮的光。
没错。
她的确是灰心丧气,的确是恨意滔天,可钟离夜没有想到的是除了这些,她从心底冒出的想法却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没有忘记自己离宫之时对花嫣然说过的那些话,若不能遵守承诺,那便同归于尽。
坏人都不会太嚣张的。
她喻小熙不是超人,不是机器猫,不是拯救地球的英雄,她只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和想要保护的人,会竭尽全力,让那些混蛋受到应有的报应!!
可——
驯兽?
小熙儿轻轻退了一小步,貂绒靴子踩到了地面积蓄起来的雪花。
“我为什么要驯兽?”
钟离夜勾起一抹浅笑:“兵荒马乱,战事连年,王朝时期的动荡必要能有取胜的关键之法才是……楚王恩威并施以治天下,夏王安分守己镇一方百姓,而我的法宝……是你。”
小熙儿薄弱的呼吸微颤,不懂,可似乎也不想懂。
水眸扫了一眼偌大的兽苑。
万兽的呜鸣声,透着可怕的力量,有时地面都微微震颤。
小熙儿还是懂了。
打仗。
他的意思就是,驯兽是为了打仗。
不是所有的兽都通灵性,若真要靠训练之法要年月长久,还不如就靠她这种凝聚天地精华于一身的自然灵气。
挥兵所指,所向披靡。
她有些怕了,小脸白了白,又退了一小步。
她可不想打仗。
“你要是为了让我替你驯兽,我可以留在这,你如果不说我都不知道自己有那个能力。但是,你何必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诱我过来?”她轻声说着,水眸盯着钟离夜,“你放了小晚儿,我帮你就是。”
钟离夜一顿,深紫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柔情,却下意识地觉得好笑,弯了弯嘴角,知道下面的话说出来,他必将万劫不复。
“帮?”他捏紧她的下巴,柔声说。
小熙儿微疼,却点点头,水眸里有些真诚,虽然她跟荆王的交情不深但是如果好好说话她不会不近人情,何必非要这样逼来逼去?
钟离夜眸色渐渐泛冷,薄唇也抿成了一条线。
他含笑轻问:“你日夜都陪伴楚夜阑身边,国事有什么风吹草动,你真当,半点不知?”
小熙儿呼吸猛然一窒,不明白他的意思。
钟离夜手指的力道便重变紧,眸色也彻底冷下来,缓声说:“楚歌此刻忙于边疆蛮族战事,带走楚国几乎所有的兵力楚国国内虚空。战线太长,粮草之运都极不便利,更何况是此刻若有人挥师南下,攻其都城??”
小熙儿心头猛然一震!!
钟离夜浅笑浮现,继续低低道:“熙儿,半月之后,荆兵发动,直取楚国京都,彼时,你必助本王一臂之力。”
他的话,这下已经说得足够清楚。
小熙儿却已经浑身僵硬,定在原地仿佛遭了雷震!!
半月之后。
荆兵发动,直取京都。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脑子却是没有停止思考的。国事政事她到底是不懂,可那段日子为了能找到小晚儿的下落她日日都在龙案之前翻阅楚夜阑的奏折,关于楚歌,关于荆国的事,她都知道。
一开始,楚歌挥师边界驱逐蛮族,大破敌兵驱其百里之外。首战告捷,举国欢腾!
可后来,蛮族小股兵力频繁扰境,使得大军不可回朝,不如一举攻灭其本营以绝后患,不想,却自此被牵制在楚国边境百里之外的蛮荒之地。
粮草运输是难事,蛮族偏偏僵持不下,耗损着他们的时间和精力。
与此同时半月前,有使者上奏说荆国自年初起,拒绝再向楚国进贡,并断绝了一切友好往来。
现在想想,竟恍然大悟。
小熙儿眼里满满腾起水雾来,不是因为难过伤心,而是浑身颤得停不下来,那个猜测的结果让她震惊恐怖,心被揪得快要爆开。
漫天落下的雪花里,小熙儿轻声说:“你是要我,驯兽帮你攻打楚国。”
钟离夜眼睫一颤,薄唇抿紧屏息不语。
小熙儿眸子里一片清澈动人,纤尘不染:“你早就跟蛮族串通好了,他们坚持这么久牵制着楚歌,都是你在背后支持。你也早就计划好了,时机成熟就把什么都挑明,你挟持了小晚儿,因为有她在,我就不得不什么都帮你做,对不对?”
眼前这个两年前还笨笨的仿佛什么都不懂的小人儿,此刻站在他面前,竟聪明得让人心疼。
雪落无声。
笑。
那甜美的嘴角浮起的笑容,如同天山顶上绽开的雪莲,倾国倾城,美得让人瞬间失神。
小熙儿嘴角印着两个甜美的酒窝,荡着暖意,在翩然落下的盛雪中小声说:“你挟持了楚夜阑的女儿,要我去帮你毁楚夜阑的天下……你怎么能,这么卑鄙残忍?”
你怎么能。
这么卑鄙残忍。
在纷扬落下的盛雪之中,她轻柔小声的,几乎不可闻的嗓音一点点进入他的耳中,让他清晰感受到了她的绝望,还有怒极反笑的口吻。
钟离夜一张俊脸在雪中很是俊美无暇,棱角分明的线条勾勒着魅惑无边的侧脸,他就近凝视着她,柔声说:“你这心……可还是软的?”
小熙儿猛然心脏遭袭,震得胸腔都发痛!
心,可还是软的?
是。
是软的。
可就因为是软的,所以左右为难,所以心痛难忍,所以热泪盈眶却死死不掉落,这男人,竟知道她哪里最软最痛,再找把锋利的刀狠狠捅下去!
小熙儿浑身发颤,苍白的小脸抬起,水眸里一片坚定倔强的光芒,嫣红的小嘴微张:“我……”
却不想下一瞬下巴上的手猛然施力,狠狠的一个大力将她掀翻到了地面上把她丢了出去!
“啊!”小熙儿惊叫了一声,踩到宫装边缘猛然狼狈地扑倒在了身后的地面上,摔得仿佛浑身筋骨尽断,是那钟离夜骤然发了脾气,面色冷若寒霜,像是知道她口中要说出拒绝的话一般将她狠狠推开,要捻灭了她这幼稚的坚持和想法!
“……”她疼得膝盖骨都好像碎了,小手撑着地面爬起来。
钟离夜颀长挺拔的身影直起,深眸里已不含半点笑意,清冷淡漠,如透着冷漠之气的谪仙般背着手朝她走去,缓步站定,顿了顿才轻声说:“……我不会杀了她。”
见过有人跟自己老婆洗澡的时候还召见别人的吗?
钟离夜颀长挺拔的身影直起,深眸里已不含半点笑意,清冷淡漠,如透着冷漠之气的谪仙般背着手朝她走去,缓步站定,顿了顿才轻声说:“……我不会杀了她。”
雪中,他刀削般的侧脸俊美如画,吐出的字却一个比一个残忍:“楚王膝下数子,有些早夭,留下的不过几个,十二公主当是唯一的一个公主。熙儿你说,这个孩子可是可爱?”
“……”剧痛难忍,小熙儿撑着身体的双臂都在背着他颤抖。
小晚儿自是可爱。
虽然骄纵蛮横,却心思纯正,爱憎分明。
他继续说:“杀了一个孩子不过是权当没有生过,可我不会。熙儿你可知人若没了什么,便会觉得没有希望,自己已是个废人?”
她不敢答话。
“如若你在这里有半分不情愿,那么三日之后,本王会命人削去她的拇指与髌骨,再将她按着原路,还于楚王。”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黯哑低沉,轻描淡写,却偏偏字字都植入人心。
说完,钟离夜便凝她一眼,恍然离去。
拇指与……髌骨。
小熙儿艰涩地从地上爬起来,小手撑着冰凉的雪花和地面还在颤,她当然知道拇指是什么地方,一只手,哪个指头没有了都不要紧,拇指没有了,手就相当于废了。
而髌骨,那是人膝盖上,支撑全身,打滑关节的骨头。
挖了,便不可走,不可站,全身尽废。
他说,若是她不情愿,三日之后,小晚儿便会被这样弄残弄废,看起来还是好端端的水灵人儿一个,却万事都不再能做地……还给楚夜阑。
僵硬的十指在地面上,慢慢地颤抖,紧绷,接着发着颤扣紧地面,直到十指都挖出鲜血来。
痛。
痛得心脏都颤抖起来,伴随着漫天铺洒而下的雪花,揪痛,不止。
记忆中精灵般骄纵蛮横的十二公主楚晚。
奢华的晨曦殿上,她曾把她赶下太师椅,追着她养的黄色小鸡慢殿地跑,也曾拉着她一起逃出崇华殿,跑到夜下的湖边,眸光清亮如星地对她一顿臭骂。
鲜活的人儿,灵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