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昭被他说得一头瀑布汗,一步一挪慢慢往门口退,“属下……先告退了。”说罢转身拿腿就跑,仿佛还听到身后花楼公子奸佞似的笑。
其实她自己,已经比谁都混乱了。
虽然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对莲九笙那般防备,可是今晚之前她还习惯了他的戏谑甚至作弄,她手臂上的伤都还没长好,这个人突然就对她好起来了是怎么理解……
推开门时,她心里还是跳了跳,烛火明暗中那个被雕出来的美人半倚在床头,披着沾血的衣服,隐约露出光晕暗影中的锁骨和胸线……
他的确是个美人,即使不用看他的脸。
他的美是一种姿态,像是渗在骨髓里,透骨生香。
她不知道……揭下面具之后的他会变成什么人……公子说的话她都懂,她只是不能想象——
江湖中可以有如此姿态的美人,究竟数得着几人?
烛火摇曳,她的心竟隐隐惶然,不敢直视。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不打分的一个月痛苦30天~!
☆、第十三章 长安,踏月银霜(三)
“你不打算把衣服给我么?”
丝衣凉滑如水滑过肌肤,莲九笙倒是一派坦然毫不介意地在苏小昭面前更衣,更让人感觉不到他身在花楼—— 一个随时可以揭穿他身份的地方。
苏小昭应该有许多问题要问他,但此时此刻,她什么也不想问。
丝光的雪衣跟莲九笙很衬,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苏小昭也不知道自己对那张面具下的脸究竟有没有好奇。
不知几时莲九笙也浅浅含笑回望她,“你不是应该有很多事要问我么?”
他笑得大有一副“我人已经在这里了要怎么样都随便你”的姿态。
苏小昭想了一下,可是当她看着他却只想问,“为什么帮我?”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帮”,他险些把自己都搭进去,然而她却还没有健忘到忽视昨晚玩耍似的毫不留情砍她的人是谁。
莲九笙笑容未褪却也未答,苏小昭继续问道:
“你——也会后悔伤了人么?”
笑容缓缓深了,“——对,我后悔了。”他倾身向前,不轻不重,嘴唇摩挲过嘴唇,浅浅流连。
苏小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躲开,默然着,如同被莲九笙的魔力迷住,头脑虽清楚,却动也不想动……
他少顷便退,面具后面那一双眼像盛着水波,笑意暖暖。
——这也许只是一个错觉,烛火摇曳中的错觉……苏小昭没有逃开,在这样如暖流般碧波微澜的目光中仿佛让人感觉到迷恋的错觉。她伸出手,试图去摘下他的面具,却还是被莲九笙握住她的手拦了下来,却在毫无防备间突然被他一拉苏小昭便向床上跌去。她有一瞬间还想着他的伤硬是不敢扑在他身上,下一刻人却一翻便被按倒在床上,莲九笙一手撑在她上方,一手还握着她的手,漆黑绵密的长发垂落在她四周,空气蓦然窒闷。
“想看我的脸,我给你一次机会,只是你还要自己努力才行。”
暗影中笑靥如魅,他轻轻压下来,莹莹淡淡的唇这一次却不再轻巧,厮磨轻咬着,试图撬开她的唇齿。
隔着薄薄的丝衣他的体温清晰传来,苏小昭有一瞬间迟疑,身体微微僵硬。莲九笙察觉到,睁开眼迎上她那双迟疑未退的目光,稍稍放缓却没有停。
沿着嘴唇,唇角,下巴,脖颈……她细致的肌肤温软着,有暖暖淡淡的气息,却几乎难以辨别味道……
因为她身上,不能有味道。
就如他。
苏小昭缓缓闭了眼,伸手攀上他的脖颈,迎着那微凉的唇纠缠,直到将它厮磨上一片殷红的温度……
莲九笙的手沿着她的腰摸索下去,轻轻拉开她的衣带,她便也不示弱般拉开他的衣带,丝衣柔滑一下便散开,她的手再无落处。莲九笙仿佛轻笑,沿着衣襟将手探入,缓缓剥开,唇齿间渐深,原本的探索已经带了侵略。
“嗯……”苏小昭心口一紧,只觉呼吸越难胸腔深处阵阵悸动,拒绝的话想要出口却被堵在喉咙里,迷蒙间半睁开眼,面具后面那双眼闭着,一丝防备也无。她的手伸出去,却只是碰到他的面具便迟疑了。他的手指紧贴上她的肌肤,微凉颤栗,渐渐涣散了意识。
她知道自己放过了那个机会,但她却不能让自己先沉沦……手最终落向他的锁骨,对应着他在她身上的游走,也轻轻摩挲,若有似无缓缓点过结实细腻的肌理。滑过他胸前,指尖有意无意,仿佛不经意的触动。
莲九笙渐渐混浊了呼吸,喉咙里低低的闷哼中漫上浓浓的渴望。
侵略变成索求,他放开支撑整个人压下来,不给她惹逗的余地,然而肌肤间的相触摩擦却让他的呼吸变得粗重急促,终于放开她唇,向下探寻索求……
(祖国江山一片和谐,半年一扫H,肉沫什么的挂不住啊,本尊还是老老实实当我的清水蜓!)
影影重重的烛火爆了一个烛花,微微一亮便又昏黄摇曳。
苏小昭披一件单衣,撩出压在衣服下的长发,伸手去挑了挑灯芯。
莲九笙半倚床头,面具依然牢牢扣在脸上,虽披了丝衣却未着衣带,半敞着春光似笑非笑望着她。他的目光似乎暖了很多也软了很多,只是面前的女子却依然淡淡,神色如常——说不定,她才是最难懂的人呢。
想到这里,他嘴角的弧度有思虑也有无奈。
“已经丑时了,你身上还,有伤……还是休息一下……”这话由刚刚还一起在床上的人来说……实在欠缺说服力。
不过莲九笙很高兴总算能够看到她的一丝动摇,否则他都要以为这是一桩一厢情愿的买卖。
她知道他在看她,只是……不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回应他的目光。
“喝水么?”
“嗯。”仿佛只是轻轻应着也带着隐约的笑意。只是,他也有些不解的地方——“你倒好似懂得不少——”这和实际情况好像有些不符……
苏小昭提着水壶的手稍缓,索性在桌旁坐下来慢慢倒水。莲九笙连她的脸都已经看过,她的身份已是明摆着的,也没有什么可瞒着的。
“我在……入花楼之前,曾是朱颜阁训练的细作——那是什么地方,你莲九笙想必不会不知道。”
莲九笙微默一下,“但你——是七秀弟子,应是从小便入秀坊的?”
——还只是孩子,应该还没有开始训练人事?
苏小昭只一笑,“朱颜阁的孩子,自小一视同仁训练,待模样初现便按照容貌分别对待。至八岁起教导房事,九、十岁上便已送上那些怪癖老儿的床。”
“你——”
“我自幼生得瘦小,比正常年纪看起来还要小很多,朱颜阁却颇中意我这一点,所以我被特地教导过——年纪小的孩子更容易让人不设防,不是么。”
“……”
“但我快满九岁时,被花楼公子带出朱颜阁,才摆脱了那种命运。”
她说的虽淡,却让人已经能明白花楼公子对她的意义。
所以——她在火烧无盐时被送回无盐岛,谎称自己六岁。
所以,七秀上下,没有一个人曾经怀疑过她……
那却一直是她的苦。
她那样喜欢着七秀,可无论多么希望自己只是苏小昭,却依然还是花楼枭。
她转回身将水递给他时眼中已无波动,却见着他的目光里仿佛一闪而过隐约的疼,丝丝缕缕,替她疼着。
似乎直到方才,她都找不到一个理由给自己,为何上了他的床,却还是没有摘去他的面具。但就这一时对上他的目光,她心里一软,已经什么理由都没有所谓。
她也许真的被这个人魇住了……银霜踏月,邪莲九笙,她却连反抗都没有。
他没有去接水,却是摩挲上她的脸,苏小昭整理下情绪浅浅笑问,“但是你还是不肯让我看你的脸好去交差?”
他嘴角的弧度温柔起来,“只有这个不可以,你懂。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他是莲九笙,她是花楼枭,他们才可以有交集——若是彼此都恢复了身份,也许有什么东西会就此被破坏掉……
也许正是这样,苏小昭才没有执意揭去他的面具罢。
“如果将来有一天可以,我倒真希望带着你离开花楼——但是眼前,你还是继续追着我吧。”
莲九笙和花楼枭,他们只能用这样的身份纠缠。
“阿枭姑娘,可以打扰一下吗。”
屋外响起谨慎的敲门声,苏小昭整妥衣衫打开门,今晚一起去帮忙的密探远远站在门外,见她一出来便退得更远些远离房间,目不斜视一眼也不看房门——如此谨慎反而让人觉得……有点尴尬。
“抱歉阿枭姑娘,抓回来的人都暴毙了,没能问出来——”
“死了?”
“看样子是早服过毒药,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就都死了个干净。公子说这次的对手手段未免歹毒,让你当心点。”